裴修聽見媳婦兒了私刑，第一時間沖了出去，出殿門時一踉蹌了一下，險些絆倒。

“裴大人您莫急！”宋瑞扶了他一下，附耳低聲道，“我已經派人過去了。”

裴修閉目緩了緩。他方才實在是急了，沒有細想，淑儀宮附近有白夜司的人盯著，長風自己也可自保，出不了大事。

“有勞宋指揮。”

宋瑞：“客氣了裴大人，您慢些走。”

裴修走后，圣上才追問：“到底怎麼回事？宋瑞，你快些帶幾個人去看看，務必不能讓兩位夫人傷。”

宋瑞拱手道：“是！”

晏長風跟姚文竹被帶到了淑儀宮的佛堂。

綁們的兩個嬤嬤面不善，好像誰欠了們幾百兩銀子。其中一位生了一臉麻子，始終充滿怨憤地瞪著晏長風，糲的老手狠狠箍著晏長風的胳膊，推來推去的十分魯。

“給我跪下！”拽著晏長風往地上摁。

晏長風上有功夫，即便被綁著也不是能隨便擺弄的，繃住子站直了，任憑嬤嬤怎麼推也不能撼。

“這位嬤嬤，我是欠你錢了嗎？”

麻子嬤嬤推不，氣得老臉漲紅，惡狠狠地瞪著眼珠子，怒道：“常嬤嬤是因為你死的！”

原來是給常嬤嬤出氣來了。

可晏長風糊涂，“常嬤嬤什麼時候死的？又關我何事？”

“出宮就沒兩日就被殺了！”麻子嬤嬤憤恨道，“我打聽過了，冷宮那老太監本來是被抬出宮去了，可恰巧上了你，不知你跟陳公公說了什麼，他就把那老太監又抬回來了，若非陳公公調查，常嬤嬤也不會出馬腳！”

常嬤嬤居然死了。

晏長風琢磨著，應該是圣上暗中出的手。常嬤嬤知道太多了，放出宮去是個患，萬一大傳出一句兩句的，有損皇家的面。

“嬤嬤你這恨就有點沒道理了，難道是我讓常嬤嬤去殺人的嗎，做惡有風險，須謹慎。”

被恨蒙蔽頭腦的人往往不需要真相只需要恨，把錯誤歸咎于他人才能解自己。

麻子嬤嬤一雙眼睛要噴出火來，推不晏長風就起胳膊招呼，糲的大手泰山頂似的朝著晏長風的臉招呼。

一旁的姚文竹急了，大道：“吃了豹子膽的東西！你敢！”

晏長風豈能這樣的委屈，低下頭，輕巧地從嬤嬤的胳膊底下躲開。麻子嬤嬤用力太大又打了個空，被慣推著往佛堂供案上撞。

只聽“咚！”一聲，腦袋磕到桌案上又被反彈回來，狼狽跌坐在地，腦袋上頃刻見了。

另一位嬤嬤見狀驚：“來人！來人……唔！”

姚文竹沒有被綁住手腳，一把捂住此人的，拼了力氣將抵在墻邊，“混帳東西，憑你也能來欺負我們！”

晏長風道：“表姐，莫要吃虧。”

嬤嬤們的力氣比較大，不是姚文竹一個弱婦人能摁住的。不過片刻，這嬤嬤就發狠撞開了姚文竹。

就在此時，白夜司的一個兄弟以及宋瑞先派來的兩個軍兄弟先后腳撞開了門，分別朝著晏長風跟姚文竹沖去。

軍的兄弟及時扶住姚文竹，同時一腳踹向那嬤嬤，“誰給你們的膽子欺負命婦！”

白夜司的兄弟來到晏長風面前，先要給松綁。晏長風搖頭制止，“這可不能松，端妃娘娘綁的，松了那抗命，勞煩諸位帶我去圣上面前說說理去。”

白夜司的兄弟明白了，閣主夫人這是要訛人。

可是……他看了看地上哀嚎的兩位嬤嬤，這要是訛上了，多氣人了些。

裴修趕來時，看見的是自家媳婦兒著肚子大爺似的從佛堂走出來，白夜司的兄弟還在后面攙扶著。

后面軍的兩個兄弟，一個扶著姚文竹，一個拎著兩個狼狽的嬤嬤。如果不是自家媳婦兒還被綁著，裴修簡直要懷疑如蘭謊報軍。

這哪里是被端妃私下用刑，這是來淑儀宮捉鬼來了。

他很想笑，但又必須忍著，否則會顯得他有些幸災樂禍。

他掩口輕咳兩聲，朝淑儀宮的正殿道：“端妃娘娘，臣聽聞娘娘私下審訊我家夫人還有安侯世的母親，不知是何緣故？”

在軍闖時，端妃就知道大勢已去，強裝鎮定地走出大殿，“裴大人來得正好，我聽聞蜀王殿下被裴家小姐下毒了，不知況如何？”

裴修垂眸回：“殿下無礙，兇手已到了懲。”

端妃微微皺眉，他說得模棱兩可，不知道寧王如何。語氣不善，“你們裴家的姑娘是裴夫人指使去給蜀王下毒，裴大人可知道此事？”

裴修面詫異，“端妃娘娘這話從何而起，圣上剛剛審訊出了結果，裴妤是夷國神指使，與我家夫人沒有任何關系，娘娘不分青紅皂白綁了我家夫人，又私用刑，臣無論如何要去圣上面前討個公道，還請娘娘與臣走一趟？”

夷國神居然這麼快就被抓了。端妃心中暗嘆，果真時運不濟，竟是最壞的結果。

扯了扯角，“裴大人莫怪，我當時聽說蜀王被裴妤下毒，那裴妤又是裴夫人派出去的，我急之下就綁了裴夫人，得罪之還請見諒。”

裴修搖頭，“娘娘，臣的夫人懷六甲，容不得一點閃失，這是僥幸沒事，萬一有……臣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態度已經很明確，這件事裴修不會輕易揭過去。

這時，宋瑞帶著一小隊軍來到淑儀宮，這陣仗像是要來討伐誰。

端妃端著架子，厲道：“宋指揮這是何意？”

“端妃娘娘，臣奉圣上之命來救兩位夫人，圣命在，行事未免魯了些，還請見諒。”宋瑞客客氣氣地說完，然后抬手一揮，“將兩位夫人救下帶去鳴宮，再將這兩個膽大妄為的嬤嬤一并綁了！”

兩個嬤嬤代表端妃，綁了們就等于綁了端妃。

端妃深吸一口氣，這再明顯不過，寧王大勢已去。

隨后，眾人去到了鳴宮。

圣上看見被綁住的晏長風，二話沒說便質問端妃：“你這是做什麼？朕讓你主持個宴會，是你以勢人的嗎？是你私自審訊命婦的嗎？”

言下之意，端妃還不是后宮之主，沒有這樣的權利。便是后宮之主在這里，也得給宋國公府

還有裴大人一些面子。

端妃進殿后先看了看寧王，寧王一臉哀莫大于心死地看著，是在怪為何要走一步險棋。

深吸一口氣，垂首回道：“圣上，裴妤是裴夫人派出去的，臣妾認為與下毒一事不了干系。”

晏長風說：“圣上，裴妤是臣婦讓出去的，可臣婦并不知道要做什麼，端妃娘娘毫不聽臣婦辯解，臣婦表姐姚氏，還有閣老夫人一起為我鳴不平，但端妃娘娘本不聽，您瞧，干脆把臣婦的表姐一起綁了。這就罷了，那兩個嬤嬤公報私仇，非說是臣婦害死了常嬤嬤，依舊是不聽解釋，執意待辱罵臣婦跟表姐，若非宋指揮及時趕到，臣婦這肚子里的孩子也不知……唉！”

說著竟抹起眼淚。

兩個嬤嬤怎麼聽都認為這話是在放屁。那麻子嬤嬤道：“圣上，我們還沒對裴夫人做什麼就這樣了，分明是裴夫人仗著自己有功夫在就欺負我倆！”

“此話不對。”宋瑞反駁道，“圣上恕罪，卑職為了盡快救出兩位夫人，未經允許直接闖了佛堂，正瞧見一位嬤嬤將姚氏推到在地，當時若非臣的人救下，這結果一點都不敢想象，還有裴夫人懷六甲被五花大綁，裴大人好容易得了個孩子，這要是出點事，還如何向裴大人代？”

圣上就沒明白端妃怎麼辦這樣糊涂的事，橫看豎看都過分了，他指著那倆老嬤嬤呵斥：“膽大妄為的奴才，裴夫人被綁那樣又如何仗著功夫欺負你們？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們私下是個什麼臉，都拖出去，各打二十大板攆出宮去！”

兩個嬤嬤高聲求饒，卻被軍堵住托了下去。

盛明宇開口問道：“父皇，兒臣聽糊涂了，常嬤嬤之死為何會怪罪到裴夫人頭上去？”

端妃聞言脊背一震，絕油然而生。

當初于太醫死無對證，常嬤嬤擔下了一個私放容貴妃的罪名才遮掩過去。如今舊事重提，必定是那兩個蠢材自作主張說了什麼，萬一們說了……

晏長風接下來說的每一個字都端妃心涼。道：“那兩個嬤嬤說，是因為臣婦進宮上了死去的老侍，去淑儀宮時多發了句牢，這才導致常嬤嬤以為事敗，彌補之下出馬腳，臣婦到現在也沒鬧明白這兩者有什麼關聯，那老侍的尸跟常嬤嬤有什麼關系？為何知道陳公公查驗尸就出馬腳了？”

陳公公了一口氣，長大了看著圣上，“這……那老侍不是于太醫所害嗎？”

此事死無對證，是不是于太醫還未可知，本來就當死無對證蓋棺定論，圣上睜只眼閉只眼揭過了此事。可現在，圣上就是兩眼都閉上，端妃也逃不過去了。

“端妃，還不代那老侍跟于太醫是怎麼死的！”

端妃如今才知道何為時也命也，行差踏錯一步就是滿盤皆輸。

寧王還想垂死掙扎，“母妃，那常嬤嬤仗著是您的娘，一貫自作主張，怎麼能干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死了倒干凈，卻害得您有說不清！”

“十皇兄，何必再掙扎呢？”盛明宇勾著冷笑，“你倒不如說，端妃娘娘是被常嬤嬤施了迷幻，這才做下了糊涂事。”

這諷刺如兩記耳狠狠打在了寧王臉上，得寧王臉生疼。

端妃已經接了事實，冷靜代：“回圣上，一切都是臣妾所為，殺老侍跟于太醫是臣妾授意，由常嬤嬤出宮雇人，讓瘋馬踢死了于太醫，做出了意外死亡的樣子。”

“端妃娘娘，事到如今，就別藏著掖著了吧。”盛明宇偏偏不讓端妃攬下一切罪責，“你今日不分青紅皂白地綁了裴夫人，又著急忙慌地用私刑，無非是想先一步把罪名扣在裴夫人跟裴修頭上，這倒是跟寧王還有那冒牌三王子不謀而合啊，怎麼，娘娘是以為我真的咽了氣，十皇兄坐上皇位十拿九穩，這才為所為了？還是想著用裴大人跟裴夫人為十皇兄頂罪呢？”

一貫冷靜自持的端妃忽然歇斯底里起來，怒視著蜀王，“你何苦趕盡殺絕！寧王現在對你已經沒有了威脅！”

“那誰知道呢？”蜀王現在已經沒了遮掩的必要，反正大家的心思都擺在了明面上，“十皇兄狡猾得很，他設計讓我殺淮王，證據確鑿都能憑著三寸不爛之舌抵賴掉，若不將罪名給他扣實了，他日后還不知再坑我幾回，端妃娘娘，換做是你，你會趕盡殺絕嗎？”

端妃：“你想如何，你難道還想殺了你皇兄皇弟不？殺了兄弟登上皇位，你就不怕天下人恥笑，就不怕背負罵名流傳后世嗎！”

“本王后世的名聲如何自有人說，不勞端妃娘娘蓋棺定論。”盛明宇朝圣上道，“父皇，兒臣懇請父皇下旨，讓端妃娘娘與十皇兄前往封地，永世不得回北都。”

寧王虎軀一震，好個老十一，好個永世不得回北都！

圣上有些懵，老十一殺了個人之后好像就無所顧忌了，竟然著他做事？

可細想想，寧王與端妃做下這樣的事，斷無再事的可能，不殺，已經是仁慈了。

雖然不甘心被推著走，圣上還是依著蜀王下了旨：“端妃與寧王明日便前往封地，永世不得北都。”

端妃深吸一口氣，叩頭謝恩，“謝圣上不殺之恩！謝蜀王殿下不殺之恩！”

把圣上跟蜀王擺在一起，這眼藥上的再明顯不過，可不過是徒勞。如今這皇位非蜀王莫屬，連圣上也無法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