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驍野才一鬆手，許落立刻拔就跑。

不忘對留在原地的侍衛說：“你們快點送我回去。”

顧驍野剛為他娘親複完仇，想必心中那暴殺意還沒完全消散。

讓他先獨自冷靜冷靜再說，免得殃及無辜。

顧驍野著孩的影消失在暗林拐角，沉默地在冷寒刺骨的鬆柏陵裏，站了許久。

他回，凝著夜中無聲佇立的墓碑，抬手，緩緩上墓碑上梅雲那三個字，心頭微微哽咽。

*

顧馳淵的況很不樂觀。

他的呼吸異常微弱，氣若遊，眼看著就要不行了。

許落隻能連夜命人去請慶州各大醫館的大夫，來幫顧馳淵會診。

好在這其中有個大夫醫還有兩把刷子，開了幾劑藥方，愣生生將顧馳淵從鬼門關拽了回來。

等到顧馳淵這邊的況總算穩定下來，東方已白，天都快要亮了。

許落頭暈眼花，才想要去休息一會兒，溫平竟然找了過來，神焦慮：“許姑娘，三公子一夜未歸，屬下很擔心出了什麽事......”

溫平原本是來找顧英奇，想請顧英奇想辦法的，隻是顧英奇自己都病了，他沒辦法，隻好求助於許落。

許落：“......”

這顧家的人，一個個的怎麽都這麽不省心！

隻能帶著溫平，馬不停蹄地又趕到了鬆柏陵。

果然，遠遠就看見顧驍野站在梅雲的墓碑前，一不。

許落心裏也不知是什麽滋味，慢慢地走到了顧驍野的邊。

“三公子。”輕聲道，“回去吧。”

顧驍野靜靜地站著，恍若未聞。

許落順著他的目，落在墓碑上。

初升的朝照亮碑上“梅雲”那三個字，許落想起梅雲的死因，心裏不知為何，很有些難。

遲疑了一下，猶豫著輕輕拉住了顧驍野的手，他的手，仿若寒冰一般徹骨冰涼。

許落握住了。

掌心傳來的溫暖意，終於讓顧驍野了，他側頭，無波無瀾的眸子著。

“三公子，”

許落聲說，“伯母已經知道你為報仇了，你再站在這裏，該心疼了。這裏好冷，我們回去，好不好？”

顧驍野瞳眸漆黑，深深地凝視著孩。

他的目，從許落的臉上，慢慢落在握著他的手上。

重新對上孩帶了些許期盼的眼神時，他終於嘶啞地開口：“好。”

許落就這樣牽著顧驍野，一步步走出了鬆柏陵，順帶，還送他到了皇上下榻的府邸外。

“好好照顧三公子。”

許落囑咐溫平，“他凍了一夜，讓人給他熬點薑湯，別到時候又生病發熱了。”

溫平自然一迭聲地應了。

顧驍野無聲地注視著許落。

許落衝他出個溫的由衷的笑容：“三公子，多保重。”

*

許落一行翌日就離開慶州，返回了鄖州城。

顧馳淵病重未愈，顧英奇卻始終都不曾來探過顧馳淵。

好像這個兒子的生死，與他無關一樣。

顧馳淵主辭去了職，鄖州慶州的事務，由顧英奇的老部下、原來的長史徐修暫時接管。

顧英奇沒有半句挽留之語。

他當初對顧驍野有多絕，現在對顧馳淵就同樣有多絕。

不過這也是顧英奇一貫的事風格，便到極致，恨也恨到極致。

他一回顧府，就將侯氏的雜，全都一把火燒了。

他甚至不許為侯氏辦葬禮，不許侯氏顧家祖墳，更不許顧府的下人為侯氏服喪。m.X520xs.Com

侯氏死了，顧府半點靜也無，連個白幡都不曾掛。

眼看著顧家遭逢大變，許元明也是心下惻然，勸顧英奇一番後，終於決定離開鄖州城。

他雇了兩輛馬車，一輛專門用來裝他那些寶貝石頭，一輛給許落母乘坐，準備離開鄖州，去往南江。

臨走前夜，許落最後一次去探了顧馳淵。

見到許落來，顧馳淵有些費勁地起，許落連忙扶住他，“不用起。”

顧馳淵低聲咳嗽著，“這麽晚，許姑娘怎麽來了？”

許落給他倒了杯茶，遞給他，將明天就要啟行的事說了。

顧馳淵握著茶杯，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勉強笑了笑：“許姑娘走了，顧府，該更冷清了。”

一時之間，許落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安他好好養傷。

“你和顧伯伯到底是父子，再說過去的事錯不在你。”

許落說，“等顧伯伯想明白了，他會原諒你的。”

顧馳淵然道，“許姑娘你是不知道，我爹對梅姨的死，有多在意。他不可能原諒我。還有三弟......”

提到顧驍野，許落頓時想起當日侯氏慘死的一幕，不免道：“二公子，三公子他自過得太苦，未免子有些偏執，行事也殘忍了些，冤家宜解不宜結，二公子不要恨他......”

“過去的事都過去了，我不會再想了。”

顧馳淵說，“等我傷好了，我會離開顧家。”

他並不奢顧英奇的原諒，這個顧家，他也無意再待下去。

“你要走？”許落訝然。

顧馳淵點頭，眼中帶著深深的落寞，“我想回慶州我外公家，以後，就留在慶州陪我外公，不再回鄖州城了。”

顧府對於他而言，也已沒有回來的必要。他也沒有臉回來。

許落心緒有些複雜。

顧馳淵不經意轉了話題：“聽說許姑娘此去，會在南江定居？”

許落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許元明是會在南江定居沒錯，但在不在，卻不一定了。

還得去找公孫聞，不會留在南江。

若是找到了，會徹底離開，若是找不到，可能還是會回到許元明和許夫人邊生活。

“南江離著慶州不遠，以後若我有幸去南江，定去拜訪許姑娘。”

顧馳淵看著許落，微笑道：“到時，還許姑娘不要將我拒之門外才好。”

許落也笑了，“隻要我在家，你就肯定不會吃閉門羹。”

在，自然會歡迎顧馳淵來做客。

可若那時已經走了，許元明讓不讓他進，那就另說了。

從顧馳淵的居出來時。

許落想了想，還是去暖閣找了趟顧英奇。

出事後顧英奇再不曾回過以前與侯氏的住，反而天天住在暖閣中。

許落到的時候，他正在暖閣裏獨坐，著窗外出神。

近來顧英奇好像總是喜歡出神，許落幾次來找他，都見他魂不守舍的，估計是在追思舊事。

許落告知他明日就要啟行之事。

猶豫了一下，提到顧馳淵的決定，“二公子說，等傷好了，會去慶州城，以後就陪著他外公一起住。”

顧英奇淡淡道：“好。”

許落：“……”

還是忍不住勸了兩句，“顧伯伯，過去的事，是侯氏所為，二公子也是害者。等過段時間，就派人去將二公子接回來吧。他到底，是您的兒子。”

“不必了。侯氏罪不可恕，害死了雲，待阿野，毀了我大半生。”

顧英奇提到侯氏，臉就沉起來，“我看到他就會想到侯氏，所以他不回來，最好。”

許落說，“那您當初看到三公子，也想到梅伯母了啊，可您最後不還是接了三公子？”

顧英奇斬釘截鐵地說：“那不一樣。”

看到顧驍野，誠然會想到梅雲，可心裏生出的，至還有殘存的意。

可他對侯氏，隻有恨，隻有恨。

許落無奈，到底也沒法再說什麽。

顧英奇在大事上決斷分明，也能聽得進去意見，可在之一字上，卻有種超乎異常的執拗與怪癖。

除非有一天他自己想通，否則，怕是他和顧馳淵的關係，很難有所改善了。

許落告別顧英奇，路過花苑時，發現一株梅花竟是開了。

冷冽的寒夜裏，那株紅梅開得正盛，一小朵一小朵灼灼在枝頭綻放，暗香浮。

許落頓住腳步，一時之間，竟頗是有些慨。

想起去年初顧府時，也是深冬時節。

那會兒顧馳淵正忙著準備顧英奇的壽宴，這紅梅樹下，還跪著被顧晉鵬肆意欺辱的顧驍野。

而今，顧驍野和顧馳淵的境遇竟是已經掉了個個兒了。

微微歎了口氣，卻聽後一道冷冷的聲音道：“怎麽，沒能幫到顧馳淵，很失？”

許落回，果然就見到顧驍野不知何時，立在小徑那頭。

他該是早就來了，怕是，連和顧英奇的對話，都聽了個一清二楚，才會說出這種話。

許落對他的態度，不以為意。

“我歎氣，不是因為二公子，而是，覺得時間過得好快。”

許落手了花枝上尚餘有殘雪的紅梅，輕聲說，“去年我剛來顧府時，這梅花，也是如今日一樣，開得這般明麗。”

顧驍野緩步走到邊，盯著這紅梅，也出了神。

他記得去年冬日，那場大雪裏。

他跪在這梅花樹下，遠遠見一個發上係著鵝黃發帶，穿月白留仙的，站在暖閣門邊，朝著他的方向看得專注。

他抬眸朝過去，卻驚慌失措地躲開了。

那是他第一次見。

那時他何曾會想到，這個冰天雪地裏驚鴻一瞥的，竟會在一年之後，不知不覺就走進了他的心裏。

從此，再也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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