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到皇宮外時,溫平、百裏長安和郭禹等人已然接到消息,早已趕來,提前恭候在宮門口。
數年不見,溫平與百裏長安的氣度愈發沉穩,而郭禹,或許是勞過度,比之六年前,更是清臒了些。
饒是三人見過多風浪,此刻,仍是難掩激之。
許落的目,從他們三人上,緩緩掠過,最後落在郭禹上,心中簡直是百集。
怪不得當年初見郭禹時,就到別樣的親切。
原來他就是前世的哥哥許虞。
而百裏長安正是當年軍中死心塌地追隨顧驍野,後來為了救他,不惜以赴死的將士戚定安,至於溫平,許落也見過。
當初顧驍野在雲州,後來又去京都時,正是他作為侍衛,跟隨顧驍野左右。
邵雲騫說,當初他的能力有限,所以隻能盡全力,讓顧驍野與許落在來世相聚。
但或許一切都有定數,該相逢的人,這一世還是相逢了。
如散開的星火,最後又聚在了顧驍野的邊,相助他登上帝王之位。
“等阿野醒了,再請你們宮一聚。”
宮門外,終是不便多言,隻匆匆數語,便即分開。
然而已足以讓溫平等人安心。
當初許元明堅稱顧驍野和許落沒有死,眾人隻當他是難以接現實,這才有此一語。
他們不是不願意相信許元明的話,而是不敢信。
誰能想到,許元明當初的堅持,竟然了真。
六年後,皇上和娘娘,俱都無恙歸來。
大梁幸甚,天下幸甚。
……
頤華宮中,風景依然如昨。
許落顧不得傷懷,安頓好尚自沉睡未醒的顧驍野,便為早已心急如焚的許元明答疑解。
聽許落說完這幾年的經曆,許元明覺自己讀的那些聖賢書不夠用了,簡直讓他對這個世界有了全新的認知。
雖覺匪夷所思,然而卻也忍不住暗自歎,到底深深幾許,竟是讓人生死相許不算,還要來世相許。
他也終於明白,當初公孫神算所說的,顧驍野對許落的執念,到底因何而來了。
懷著孕,在他麵前墜下城樓亡,這憾恨,如何能解得開。
奈何橋上走過,忘了前世種種,可執念卻難以消除,以至於才有了這一世的諸般由。
所以老話說姻緣天注定,又說有緣千裏來相會,果然是沒錯。
隻是許落和顧驍野,比千裏還要讓人容,他們乃是越時空與生死,才有了今日之相聚。
“你既是回來了,那他,也該快了。”
許元明欣道,“爹就不打擾你們了,你好生陪著他罷。”
許落默了片刻,“爹,娘……”
“走了兩年了,你知道的,你娘本來就不好,你和阿野又出了事,難免跟著憂心。生死無常,也是莫可奈何……”
許元明怕許落難,又安:“不過你放心,你娘走時,沒遭什麽罪,是睡夢裏走的。”
許落輕輕嗯了一聲,“等阿野醒了,我去看看娘。”
幾番時空走過,早已知道,生死乃是這世上,最難勉強之事。
而今,也多能看淡些了。
“落兒,爹想問問你,”
許元明頓了片刻,難得有些言又止,“剛你說,前世,我也是你父親,那你娘……”
“也還是我娘親。我們仍是一家人。”
許落出點笑容,“不過,我還有個哥哥,爹你猜猜是誰?”
許元明自然猜不出。
不過當許落圈定了範圍,讓他從溫平、百裏長安和郭禹三人中猜,許元明沉思片刻,“郭禹?”
許落笑著點頭:“對,就是他。”
許元明有些意外,也有些唏噓,“還真是。你不知道,郭禹這兩年時常來乾元殿向子期匯報朝堂之事,我從旁聽著,對他頗是有好,與他談事,倒是有些一見如故之,卻原來,有這層淵源。”
忍不住又是一番慨歎造化之巧合。
“不管怎樣,和你娘也過了兩輩子了,我也知足了。”
許元明說著,順帶將坐在許落邊的顧子期拉了拉,“走吧子期,我送你回乾元殿。你父皇母後這曆盡劫難才能回來,讓他們早點歇息。”
顧子期眼中盡是不舍,然而,卻還是乖乖地站起來,“母後,那你好好休息,明早我再來看你。”
許落有些不忍,“不然,你就在母後這裏睡?”
顧子期欣然不已,眼神裏都是雀躍。
許元明搖頭笑道,“這孩子,平日在朝臣前,十足十的帝王模樣,這一見著娘親了,竟真變回孩子了。”
等許元明走了,許落讓宮人搬了塌進來,就挨著床邊放下了。
母子倆靠在榻上,低聲細語地聊著過去六年的日子。
到後來,顧子期在懷裏睡著了,角還帶著一抹笑意。
許落作很輕地在孩子額上親了親,替他蓋好被子,這才回,坐到床邊。
仿佛看不夠般,失神地看著扔在沉睡中的顧驍野。
從城樓跳下那日,其實並未離開。
一直就陪在顧驍野邊,隻是,顧驍野看不見而已。
看著他的目碎裂一地,看著他將的“”地抱在懷裏,無論如何,都不肯放手。WwWx520xs.com
直到後來哥哥許虞痛斥一番,他才終於肯將安葬。
他是真的好傻啊。
怎麽就能為了,到最後大好的前程不要了,連自己的命,也不要了。
傻傻地抱著一白骨,想要與共赴來生。
“阿野,你我怎麽說你好啊。”
纖的手指,輕輕點上他的臉,聲音裏帶著無可奈何的溫與嗔怪,“你怎麽就那麽傻呢,不就是個子嗎,至於嗎。值得嗎。”
雖然這子是。可還是為顧驍野不值。
他本該,有更輝煌顯赫的人生啊。
男人微閉的眼眸緩緩睜開,那雙漆黑深沉的眼,倒映著許落的模樣,如漩渦般,讓有幾許眩暈。
還未來得及回的手,被男人攥住。
久未開口,他的嗓音異樣低啞,“你值得。”
他是在回答,方才的自言自語。
值得,值得他舍盡一切去追尋,哪怕是生命也在所不惜。
一邂逅,終難忘。
他所求的,不過是與一生相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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