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了救裴初桓,瞎了一雙眼。
迫于力,他答應跟我聯姻。
婚禮那天,一個孩暈倒在我們換戒指的環節。
我的新郎扔掉戒指,焦急抱起孩離開。
留我這個瞎子新娘,獨自面對滿堂賓客。
他說,我雖然失去了一雙眼睛,他也失去了一個人的自由。
好一個自由啊……
可我放他自由之后,他卻滿世界尋我。
「一直以來,我都認錯了人。」
「原本那天,我就要把娶回家了……」
1
裴初桓是不愿意娶我的。
只是迫于家里的力,才與我周旋了許久,不好拒絕。
我們聯姻的計劃,本質上只是一樁互利的合作。
只有我單方面,暗暗地喜歡他。
那天他說:「我們不該捆綁在一起,我不想今后都這麼為難。」
我也不想他為難,笑著答應他婚約不作數。
可路上突發車禍的時候,我還是本能地撲向了他。
飛濺的車窗碎片割傷了我的眼睛。
我從此墜了無邊黑暗。
2
今天是我失去雙眼的第二個禮拜。
哭也哭過了,鬧也鬧過了,我變得死一般沉寂。
起初,裴初桓會在我崩潰時抱住我,很久很久。
「白落星,會好起來的。」
「我會給你找最好的醫生……」
到后來,病房里只有我們兩個的時候。
他站在那里,語氣艱地問我:「為什麼要救我。」
不止這雙眼睛,那種形下為了護住他,我渾都了比他更嚴重的傷。
我看不見他的表,卻能清楚知到他的為難。
他在為難,從此都要欠我的了。
不知他在那里站了多久,久到我抱著膝蓋的雙手開始麻木。
他才慢慢地說:「白落星,我們結婚吧。」
3
我抬起頭,對著一片虛無的黑暗扯了扯角。
「裴初桓,你不想娶我。」
我許久沒說過話,一張聲音便嘶啞難聽。
他往前走了兩步,坐在我的床邊。
幾秒鐘后,握住了我的手。
「別想太多。」
我出手來。
「裴初桓,你心里是怪我的吧?」
怪我用一雙眼睛,綁住了他。
長久的沉默就是他的回答。
我正趕他走,告訴他我不需要這樣的憐憫。
他卻說:「我看到了你朋友圈發過的那件婚紗,我給你買好了。」
「等你出院,我就帶你去試試好嗎?」
這一刻,我腦中有什麼東西轟然倒塌。
那件婚紗的樣子仿佛在眼前浮現,那樣的圣潔、好。
我曾無數次幻想,能穿上那件婚紗嫁給裴初桓。
4
直到裴初桓把婚紗捧到我跟前,將我的手放在婚紗上。
像云朵一般蓬松。
我便什麼也顧不上了。
婚禮來得那樣倉促,又理所當然。
有人調侃,裴家爺真是多,白家兒都瞎了,他反而將婚禮提前了日程。
也有說不娶不行的,畢竟恩擺在這兒。
我努力裝作不在意,藏在擺里的手卻暗暗發抖。
裴初桓替我戴上頭紗。
在后,他向我形容我今天的裝扮,從頭發到擺。
我什麼都看不見,但能聽得出來他的心不在焉。
我問他:「后悔了嗎?」
他的手頓了頓,只淡淡說了句:「快場了。」
裴初桓牽著我走上臺階,配合著我走得很慢。
雖然看不見,但我能到空中飄來的花瓣,能想象到裴初桓穿著與我登對的西裝,英俊不凡的樣子。
這一刻,我甚至可以拋開他并不我的事實,真切地覺到幸福。
如果這是一場夢,那就慢一點,再慢一點。
我想,嫁給他以后,我會問他,是否還記得,我們許多年前就認識了。
再告訴他,我其實,喜歡了他許多年……
5
裴初桓就要為我戴上戒指的時候,作突然僵住了。
然后不遠傳來一個孩帶著哭腔的聲音。
「初桓……」
我下意識握住他的手,心底開始到不安。
可隨著一聲較大的落地聲響,人群開始躁。
大概說的是,那個孩暈倒了。
從我們剛剛走過的臺階上滾了下去。
裴初桓甩開了我的手。
他跑得很快,腳步聲能證明他此刻多麼著急。
我
無助地著手,什麼也不到,什麼也看不見。
寒意一寸一寸爬滿了我的心。
裴初桓抱著孩走掉的時候,甚至沒來得及跟我說句抱歉。
原來,他早有了心的人。
到可以不顧世俗眼。
到,可以毫不猶豫拋下我這個瞎子新娘。
6
因為到刺激,我又住進了醫院。
爸媽心疼地對我說,以后再也不我結婚了。
可是,這何嘗不是我自作自呢?
是我一直心存妄想。
晚上電話響了,我知道是裴初桓打來的。
他的電話有專屬鈴聲。
可一接通,卻是孩的聲音。
說:「落星學姐,我是沈瑩瑩。」
「高中我們在一個學校,我們還是好朋友來著,你還記得我嗎?」
「可惜畢業后我們就沒有聯系了。」
好半晌,我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個電話,是裴初桓的。
而打電話的,是沈瑩瑩。
就是裴初桓婚禮上帶走的孩。
見我不說話,那邊的聲音似乎變得小心翼翼。
「落星學姐,對不起。」
「我知道,我不該去打擾你們的婚禮。」
「但我控制不住,我不能把初桓讓給你,明明我們才是……」
后來的話我已經聽不清了,只覺心臟一陣陣地疼。
我整個人蜷一團。
高中時,沈瑩瑩小我一屆,是個很熱的孩。
從前旁人覺得我不好接近時,總愿意陪著我。
所以那時我的心事、我的暗,都知曉。
可我卻不知,竟然和裴初桓……
而現在來,是為了告訴我,即使我與裴初桓結婚,我也是第三者。
原來,在我很久之前就喜歡裴初桓的時候,他也喜歡著,從高中到現在……
7
好些天過去,輿論的風波漸漸平息了,裴初桓才來找我。
大廳里,所有人都不讓他見我。
爸爸打了他一掌。
「你還有臉來找我兒!」
「喜歡我們星星的人多了去,唯獨在你這里,瞎了眼睛,還當眾被你悔婚!」
裴父陪著笑,聲稱已經好好教育裴初桓,絕不會悔婚。
「星星委屈了,初桓這小子該打,也該好好道歉!」
「除了星星,我們裴家絕不會認別的人進門!」
從始至終,裴初桓未曾說過半句話。
直到我打開門,空氣里一下子變得安靜。
裴初桓輕輕喊了聲我的名字。
我支走了所有人,一步步索著走向他。
他手扶我的一瞬間,我電般甩開他的手。
我不會忘記,他的手是怎樣丟掉了戒指,是怎樣抱著另一個孩逃婚。
我以為他來,是為了補上一句對不起。
可沉默了許久,他只是風輕云淡地說了句:
「白落星,我會娶你的。」
這句話,讓我苦苦支撐的、最后的自尊,徹底崩塌。
「裴初桓,你有過對我的愧疚嗎?」
「還是說,你從始至終,都在覺得是我在為難你?」
和他結婚、他登門「道歉」,都不是他出自愧疚的本意。
現在,他居然還能說出娶我……
讓我看起來像是這個世上最可憐、可悲的人!
「白落星,是我們在互相為難。」
他說:「你為我失去了眼睛,我也失去了一個人的自由。」
聽到這句的時候,我對裴初桓多年的暗,徹底四分五裂。
好一個……一個人的自由啊……
我笑得捂住了臉,眼淚從指中溢出。
「裴初桓,我不會嫁給你了。」
「祝你……自由。」
8
婚約在我的「單方面」要求下取消了。
沒過多久,裴初桓替我找來了國外權威的眼科醫生,說會治好我的眼睛。
我知道,他只是不想被我的救命之恩所捆綁,不想再與我有任何牽連。
我雖然時而緒不穩定,也如他所愿,會好好配合醫生治療。
后來我了解到,這位醫生是裴初桓在國外留學時的同學。
他祁安,人很年輕,卻已是眼科醫學界的翹楚。
他不會直接告訴我,我的眼睛還有沒有復明的可能。
只是日復一日地給我做檢查、勸我調整好心態。
祁醫生也會和我說起裴初桓的事。
「他昨天又向我問起白小姐。」
我默不作聲。
「其實他一直都關心你的況。」
「他還跟我說過,你們本來也算是知心的朋友。」
知心的朋友……
我淡淡地笑了笑。
那時我們之間還沒有聯姻這條線。
我在父親的生意場上見到裴初桓,只一眼,我便認出他來。
他就是那個曾出現在我的青春里,又消失地徹底的、令我暗了許多年的人。
后來和他在工作上的集變得多了,我們也漸漸絡。
他曾說過,對我有種很特別的覺。
說我總是很懂他的想法。
我差一點就坦白了自己多年的暗。
直到雙方集團談起了聯姻意向。
父母說,我和裴初桓看著就般配。
那時我想,我該告訴裴初桓我的。
可我沒想到,得知聯姻的事后,裴初桓像是變了個人。
他冷漠地說是我誤會了,只把我當朋友……
現在我明白了,他不是忘記了過去,而是過去,他從未記得我。
9
日子一天天過著,我的眼睛始終不見起。
閨小秋帶我去的咖啡館,抱了只貓放在我上。
貓兒十分可,在我上蹭個不停。
我也難得出一笑意。
我讓小秋去忙,不用管我。
越是有人寸步不離地管著我,我越是覺得自己沒用。
小秋走開后,我的對面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向服務員打招呼:「來一杯和這位小姐一樣的咖啡。」
聲音很有活力,與我恰恰相反。
「落星學姐,還記得我嗎?」
「呀,對不起,我忘了你看不見!」
我的手抖了抖。
「我是沈瑩瑩,我們通過電話的。」
「好久不見。」
我笑了笑:「是啊,好久了。」
說:「學姐,你不會還在為了我和初桓的事生氣吧?」
我搖了搖頭:「沒什麼好氣的。」
只是會覺得自己傻罷了。
「呵。」輕笑了聲:「那學姐為什麼跟他還有來往呢?」
我皺起眉:「你想說什麼?」
說:「初桓還是比較關心學姐的眼睛。」
「你可以去告訴他,我不需要他的關心。」
說完,我不愿意與再流,起想去找小秋。
沈瑩瑩上前來拉我的手。
我下意識開手,卻「啊」的一聲,跌倒在地。
我雖看不見,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只是好奇,一個人的臉怎麼會變得這樣快?
明明曾是與我要好的朋友,卻不聲不響地與裴初桓糾纏在一起。
如今又為了裴初桓來挑釁我。
到底哪一面是真、哪一面是假呢?
10
然后裴初桓不知從哪兒跑了過來。
我頗有些無語。
這樣爛俗的橋段,我連張口解釋的都沒有。
裴初桓問怎麼了。
沈瑩瑩好不委屈。
「我看學姐一個人在這兒,擔心的眼睛,所以來關心一下。」
「學姐可能是還在生我的氣,一時激才推了我,沒關系的。」
裴初桓我的名字,聽不出喜怒。
「白落星,你……」
我說:「你們兩個,能不能離我遠一點。」
我一個瞎子,有什麼好演給我看的。
裴初桓扶起沈瑩瑩,對我說:「瑩瑩是無辜的,你有氣可以沖我來。」
我氣笑了。
真是恩啊!
「裴爺,來看看你的瑩瑩多無辜。」小秋走過來:「這里是店里剛才的監控回放,請欣賞。」
監控里大概還原了沈瑩瑩如何「被我推倒」,裴初桓看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沈瑩瑩剛演上就被拆穿,慌張得不行。
「初桓,原來是我誤會了,是我自己沒站穩……」
大概以為我不會輕易放手,這會兒,應該更沒有安全了吧。
「瑩瑩,向白小姐道歉。」裴初桓說。
沈瑩瑩此刻大概是很不可思議的表,囁嚅著不肯開口。
我諷刺地勾起角:「不用了,只要你們以后別出現在我面前。」
「不然保不齊,我會如所愿,真的手。」
11
我和裴初桓,終于還是走到了這樣難堪的地步。
祁安替我看眼睛的時候,我的心,平靜得像一汪湖水。
「白小姐,不要太悲觀。如果有合適的角移植,復明的可能還是很大的。」
「謝謝祁醫生。」
我又何嘗不知,許多與我一樣失去明的人,窮極一生也等不到復明的機會。
祁安大概是見過太多我這樣的人,所以很懂照顧病人的緒,從不會對我流出半分憐憫。
我索著,揭開了窗前的鋼琴。
失明后,我再沒過它。
我著琴鍵,憑著手指的記憶,彈了一段曲子。
彈錯了好幾個音。
「赫的小步舞曲,我曾在德國街頭聽過,比較起來,白小姐的琴音更優。」
祁安不知何時來到我后。
我微微一笑。
從前,也有一個人,哪怕我彈琴百出,他也對我不吝夸獎。
高三那年,我開始喜歡鋼琴的時候,只會彈幾首最簡單的曲子。
一曲「小星星」結束后,窗臺外的年托著下,笑得張揚。
「這位同學,琴彈得不錯哦!」
他是我唯一的聽眾,裴初桓。
校園里關于他的討論一直是如火如荼。
長得帥、家境好,卻很有人敢接近他。
傳聞中,他打架、煙,還收保護費。
只有我看見過,他把追回的「保護費」,丟還給了一個瘦小的孩子。
「嘖,這麼點錢也有人。」
他打架,是為了教訓幾個貓的社會青年。
但他從不解釋。
12
煙倒是真的。
我對他說:「裴初桓,煙不好。」
他一見我就掐滅了煙。
「怎麼,你知道我是誰了?我的名號這麼響嗎?」
我點點頭:「知道。」
「你呢?你什麼?」
這不是他第一次問我的名字。
撞破他「收保護費」那時,他也問過我:「喂,什麼名字?」
我還是沒有告訴他。
那會兒疫,在他面前我從來都是戴著口罩。
只要躲在人群里,他就找不到我。
因為關于白落星這個名字,當時在學校的流言,比裴初桓更加不堪耳。
我不愿意暴自己。
他越是好奇,我就越想逃開。
直到一次聽見樓頂打架的靜,我見裴初桓落了下風,便不管不顧地撲了上去,擋在他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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