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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絲》 第 18 節 借枝花

他心里定然惱怒,與他結了生死契的,居然是我這個卑賤的借枝花。

我心如死灰:「舍不得水瑤,你就讓我走吧,我什麼都不要,只要自由。」

「不可能。」他想都沒想便回絕了。

我抬眸定定地看著他:「我走了正好全你與水瑤,難不,你舍不得我?」

他面一僵,隨后嗤笑一聲:「你這種卑賤之人,靈力又低微,出去被人打死怎麼辦,想連累本君陪你一起死?自由,想都不要想,你這一輩子只能待在魔宮贖罪,哪都別想去。」

哦,原來是怕我死了連累他。

我哂笑一聲,無盡悲涼向我襲來。

我的心,好像快死了。

他抿了抿,猶豫片刻后,出手,一魔氣自他掌心灌我的額間。

渾厚的力滋潤我千瘡百孔的元神。

片刻后,他收回力,站在床邊,靜靜地看著我。

了許久的,終于好些,不過,我仍舊神不濟,靠在床邊,合上眼,不想看他。

從前,他也經常用力幫我鞏固元神。

那時的他是因為,現在卻是怕我死了,連累他。

我也真的累了,沒過多久,真就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他說了一句「好自為之」。

5

屹川將我關了起來。

可是我知道水瑤對我不會善罷甘休。

曾經被踩在腳下的借枝花,一舉了魔后,風頭無兩,怎可能經過兩次小小的手段就消了嫉妒與怨恨。

笑盈盈來到我眼前。

「起來吧,知道你不好,我求屹川放你回花界散散心,他答應了。」

我斜一眼,并不想理會。

我說要自由,他不允,水瑤一句話他便同意了。

我的沉默讓氣惱,直接用捆仙索將我綁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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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哼一聲:「就知道你會不知好歹,憐清,你可給我記住了,你不過就是我水瑤的替,一個卑賤的奴,哪怕你當了魔后,也是我的借枝花,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只能做什麼,這是你此生的宿命。」

宿命?

真可笑。

我確實借用修煉仙,可是我還的遠比那些多上許多。

我當了一千年的奴。

稍有不順心,對我非打即罵。

為了鞏固麗容曾前往無妄海盜凝珠,被海怪傷了修為。

是我冒死將救回來。

非但不謝,還指責我護主不力。

花界仙君我半修復損傷的修為。

后來,屹川求娶,不管我同不同意,我嫁去當時殺伐混的魔族。

我自認為我已經不欠,可仍想死死地把我踩在腳下。

出了魔宮,我看著沿途的景,察覺不對勁。

「你要帶我去哪?」

水瑤勾:「還能去哪,自然帶你回花界散散心。」

「這不是回花界的路。」

我試圖掙扎,卻因捆仙索,彈不得。

「別,到時候掉下去,我可負不了責。」

不知過了多久,水瑤飛行的云船停下。

看著我,挑眉道:「知道下面是哪嗎?」

我看了一眼腳下,滾滾巖漿翻滾,炙熱之氣撲面而來。

這里是赤焰湖。

可焚仙髓燒魔骨。

一瞬間,懼意涌上心頭:「你想做什麼?我不能死,我死屹川他也會沒命。」

說完這句話我更覺得自己可悲。

事到如今,我第一反應還是

關心屹川的安危。

水瑤看著我,冷冷笑著:「我當然不會讓你死,不過……」

一揮手,松開捆仙索。

我轉想逃,手上法起,竟是將我抓到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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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底浮現疑,還未出口詢問,腳下云船消失,我和一起朝赤焰湖墜落。

掉落時,我清晰地看見眼中算計的神

熱浪襲來,可怕的灼燒痛將我淹沒。

我艱難地睜開眼,一抹黑影朝不遠的水瑤而去。

那是我陪了九百年的人。

曾說過我生生世世。

現在危險來臨,他卻棄我不顧,朝另一個人而去。

屹川,我的心真的要死了。

6

屹川從赤焰湖中撈出水瑤,救助及時沒有傷及命,卻損了修為。

而我,有魔族甲護,僅是燒傷手上的指甲。

魔族甲是屹川護之寶,當年我不顧生死地蹚過弱水后,他便將他的甲給了我。

水瑤出事,花界仙君聞訊趕來。

看著傷的兒心疼至極。

「不是說要回花界看看,好端端地怎麼會掉赤焰湖,我的瑤兒如此,怎得了那樣的煎熬。」

我低頭看著我垂落著的焦糊手指,十指連心,大約他們永遠不會知道燒傷指甲是個什麼滋味。

水瑤咬忍痛,似是有難言之

屹川方才一直專心替水瑤療傷,才想起這個問題。

忽然之間,他目森森地看向我:「你說,本君許你回花界探親,為何你與水瑤出現在赤焰湖之上。」

我忍著指尖的痛意,如實道:「我不知道,是水瑤帶我來赤焰湖,也是帶著我跳下去,我不知道有何用意。」

「憐清你……」虛弱的水瑤不可置信地看了我一眼,面傷心,將頭埋屹川懷中嗚嗚哭起來。

屹川皺眉,心疼地摟著水瑤。

那一瞬,我知道他不會相信我說的話。

一旁跟著出行的魔侍站了出來。

義憤填膺地指著我。

「魔后說謊,來的路上,魔后說想看看赤焰湖的風,水瑤仙子不忍拒絕,便讓云船從赤焰湖路過,豈料剛到,魔后就惡狠狠地要水瑤仙子去死,只要水瑤仙子一死就不會有人跟搶魔君您,魔后還說有魔族甲護,不會有事……」

我靜靜地看著這個魔侍,突然很想知道水瑤許了什麼好,讓如此倒戈相向。

我在魔宮做了五百年魔后,對待奴仆寬厚親和,從不苛責。

都說我是萬年來最和善的魔后。

我對們這般好,們卻還是選擇與水瑤勾結來陷害我。

魔侍被我看得心虛得后退一步,后面的話默默止住。

可大家都明白了,我這個冒牌的魔后嫉妒水瑤得了屹川的寵殺水瑤永絕后患。

花界仙君大罵我忘恩負義。

一個無的借枝花,沒有水瑤分我修煉,哪來今日的我。

屹川冰冷的目朝我看來:「憐清,你還有什麼解釋?」

我平靜地搖頭:「撒謊,我沒有推水瑤,更沒有想害死。」

「魔宮里的魔侍,難道還會偏幫水瑤一個外人不,憐清,你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心思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惡毒。」

花界君主痛心疾首。

瞧著他們自導自演,我笑了,看向屹川:「你可愿相信我?我們生死與共九百年,屹川,你該了解我的為人。」

屹川著我,似在疑慮和思考。

「算了,都是我的錯,與憐清無關,不要再追究了,我沒事,咳咳……」水瑤地說著,咳嗽兩聲,吐出一口,正好落在屹川的襟上。

,屹川滿目心疼,抬手給力。

一旁的花界君主忍不住道:「魔君不必耗費力,我等乃草木之軀,魔君的力頂多緩解疼痛,補不了修為損傷,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使用同類草木的補之,才可補其修為。」

,借枝花……」屹川看向我,「,是不是可以救水瑤。」

花界君主抿了抿,沒說話,這是眾所周知的事

花仙分出一部分滋養借枝花,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傷時,可取用借枝花的彌補修為。

這是借枝花存活于世的原因,更是不可抗的宿命。

屹川看向我,目冰冷如錐。

我心神一懼,不后退一步。

「屹川,不是我,他們說謊。」

「不是你,還能有誰?」

他手中法力凝結,不給我逃跑的機會。

先是奪了我的護甲,穿在水瑤上,而后運力,自我額心渡給水瑤。

花木類的妖與仙,是本,

等同于拔骨筋。

明明很痛,卻也不知怎的,覺得比不上方才赤焰湖灼燒之痛。

只是我的跟著我的心一般,驟然冷了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清晰地覺到了一半。

眼前灰白一片,我強撐著沒有倒下,著躲在屹川懷中怯生無辜的水瑤。

「你給我的一,我分兩次還你,水瑤,我不欠你了。」

屹川皺著眉頭看著我,眼中緒復雜得讓人看不懂。

我探究不了他何意。

說完我想說的話,強撐的一口氣散去,視線徹底黑了下來。

屹川,我的心應該徹底死了吧。

7

「睡了七天七夜,可算醒了。」

我睜開眼,目的是藍的水晶穹頂。

五彩斑斕的魚兒自由自在地在穹頂外來回穿梭。

這里是海底鮫人宮。

轉過頭,一張得雌雄莫辨的俊臉出現在我眼前,那雙幽藍的瞳仁麗得驚人。

「其玉……」

鮫人其玉溫地看著我,自嘲道:「幾百年不見,還以為你已經不得我了。」

「怎麼會……」我歉疚地抿了抿,掙扎著想起

其玉按住我的肩膀,不讓我起來。

「你給我好好躺著,救回你可耗費不心力,可別讓我的心白費。」

我眨了眨眼,順從地躺回去。

神臺一片混沌,渾上下無一不疼。

失去半,怕是又需要幾百年才能補回來。

「我怎會在此。」我問他。

其玉垂眸,目似掃過我腰間的小巧玉螺:「正巧路過赤焰湖。」

我瞅著他,似有疑

他卻坦然地笑了,在我額頭彈了一指。

以朋友間松快的口吻道:「多虧有我,再晚一步,你的命就沒了,你算算,你欠了我多,你個沒良心的小野花,下輩子你得給我當多年的牛馬才還得清。」

我還在水瑤邊做奴時,便認識了其玉。

那年,我隨水瑤前往海宮參宴。

宴席之上,被龍的容貌艷

水瑤慕虛榮,早就惦念上三界第一人的稱號。

被龍比下去,妒火燒心。

將氣撒在我上,打罵后,讓我頂著烈日跪在凹凸不平的礁石上。

那時,其玉還是年,未分男,一張臉漂亮得驚人。

跑出海域,見著我,問我為什麼跪著。

我紅著眼眶,沒說話。

他卻好奇地過來。

我難堪地轉過頭,委屈的淚水瞬間落下。

見我哭了,他念訣,在我頭上起了一場小雨。

他說,別怕,想哭就哭吧,下雨就不會有人發現你哭了。

那是我自化形以來唯一一次哭得肆無忌憚。

這是我與其玉的初識。

后來,水瑤聽說龍通過凝,帶著我前往無妄海。

豈料看守凝珠的海怪非常厲害,水瑤一踏領地便被傷了半條命。

急之下,我沖進去救

海怪追不舍,正當我們即將命喪海怪之口時,其玉出現。

其玉與海怪通,給了我們兩顆凝珠。

一顆給水瑤,另一顆則給我。

水瑤怎可能讓我分麗,一出海便搶了我手上的凝珠,還讓花界仙君了我半彌補在海怪那損的修為。

吞下兩顆凝珠的水瑤明艷四方。

在云間起舞時,被屹川瞧見,一見鐘

我替水瑤出嫁的前夜,其玉出現。

他化了雄鮫。

麗的容貌上添了一男子的雋秀,魚尾之上的腹部了健壯的

鮫人生下不分男年之后遇到喜歡的人,才會分裂雌雄。

我不知他喜歡上了誰,但他對我說,如果我不愿嫁去魔族,他可以帶我走。

我搖頭。

水瑤在云端起舞時,我匍匐在腳下,也見到了屹川。

不同于仙界的白飄飄,他穿著一,雖是魔族之人,眉眼卻生得溫潤,角揚著歡快笑意,拿著折扇,自有一派風流。

我第一次見到這般魔族之人,心莫名了起來。

他對水瑤的一見鐘,便是我對他的一見鐘

其玉聽著,失離開。

遠遠地,我見著一顆珍珠從他落。

我撿起來,裝進他送我的玉螺中,想著有一日親手還他。

再后來,魔族,我與屹川東走西逃,絕境之時,其玉帶著數千鮫兵馳援。

那時,我才知道,這個好看的鮫人年,是鮫人王子。

我去弱水救屹川,奄奄一息,亦是他將我帶

回鮫人宮心調養,讓我撿回一條命。

他笑著說,他的鮫人宮,了我的私人醫館。

我苦地笑了,再愚笨大抵也明白他對我的心思。

屹川自然也看了出來。

弱水之戰后,他轉敗為勝,逐步控制魔族時局。

他迫不及待地將我接回魔宮,霸道地再也不讓我見其玉。

知曉其玉的心思,我不可能安心地繼續接他的好。

這一避,我與他轉眼數百年未見。

9

養了半個月,總算能下地走路。

其玉著下,不甚滿意地看著我:「小野花,你這越來越差了,給你用了海底珍寶,臉還這般差。」

我咬了咬,心底愧疚愈深。

他給我用的靈藥,全是海中至寶,每一樣都比凝珠珍貴。

「謝謝你其玉……還有,對不起,我……」我咬了咬,不知說什麼好。

他不在意地笑了笑:「你到底要說謝謝還是對不起?口頭的謝謝就不必了,反正你這輩子也還不清,要說對不起,你可得好好把你的養起來,可別浪費我那些寶貝,那些個海怪可不好對付,都快跟我急眼了。」

愧地低下頭,我欠其玉的此生恐怕難還。

他嘆了口氣:「我把你臉上的印去了吧,看著怪難的。」

他不說都快忘了我臉上還有魔宮低等奴隸的印。

一條張牙舞爪的紅騰蛇占據半張臉。

屹川命人在我臉上印下,他說我不配頂著與水瑤相似的臉,他看了生厭。

想到屹川,千瘡百孔的心不可遏制地痛。

其玉拿出草藥,準備替我洗去印,我攔下。

「不必洗掉,留著印就不會有人將我認作水瑤,毀了這張臉,我反而自在些。」

看著我這般模樣,其玉默默地閉了口。

過了許久,我問他:「其玉,你可有破解雙靈石的辦法。」

其玉神:「你想與屹川解除契?」

我低嗯一聲。

他那麼喜歡水瑤,我何必死纏著不放。

相看兩厭,只會徒增痛苦。

我以為其玉有辦法,可卻說沒有。

我不信,抓住他的胳膊,求道:「其玉,最后一次,幫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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