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所有的壁壘都被打破，一切知識融會貫通，我看著卷子上的題目，每一道都是那樣地令我悉——過去每個刷題的日夜，我其實都與它們打過千千萬萬次的照面，如今它們只是以不同的形式出現在了我的面前，但其實早已是我的老朋友。

所謂的厚積薄發，就是如此。

我一道一道做下去，余里，坐在我斜前方的傅如月也在刷刷地涂著答題卡。

傅如月每次做卷子的速度都比別人快很多，我曾以為是格外聰明，后來才知道，是系統賦予的那份幸運。

選擇填空隨手蒙上去的答案都是對的，解答題隨便寫點什麼都能拿到步驟分。

在「越擺爛越幸運」系統的強力加持下，就算整張卷子有一半的題都不會，依然能拿到極高的分數。

顯然，傅如月仍然在按照習慣的方式答題。

很快，鈴聲響起，停筆收卷。

出考場后，大家都聚在走廊里對答案。

一群人圍在傅如月邊：「學神學神，這次選擇第八題好難啊，你選了 C 還是 D？」

傅如月淡淡道：「C。」

選 C 的同學立刻歡呼，選 D 的一派則發出哀號。

大家都相信傅如月的權威，為戰無不勝的學神，的答案大概是不會錯的。

我背著書包站在一旁，小聲問：「為什麼選 C 啊？」

傅如月一頓，朝我過來，大概是不明白我這種連簡單題都做不對的學渣，竟然還敢問難題。

不耐煩地說：「我說了你也聽不懂啊。」

傅如月旁邊的朋友立刻跟著囂。

「就是，計算過程那麼復雜，傅如星那個腦子，能聽懂才怪。」

「先把基礎題做對了再說吧，這種難題你本來就拿不到分。」

我抿著，在心里冷笑。

正確答案絕對是 D。

傅如月本不會做，只是隨便蒙了一個，并且以為還能像過去那樣，只要寫上去的答案就一定能蒙中。

我看著傅如月高冷又勝券在握的表，心里全是玩味，但表面上只是怯生生地后退了一步：「這樣啊……」

后卻有個人扶了我一把。

是我們班的班長許小冉。

許小冉也績極好，之前還和傅如月考過并列第一，帶著探討的語氣，平和地問傅如月：「如月，我算了三遍都是 D，你可不可以講講為什麼選 C？」

其他選了 D 的同學們立刻來了神，不死心地紛紛道：

「就是，學神給我們講講唄。」

「就算選錯了，也死個明白。」

傅如月的臉變白了。

本講不出來。

不過是遇事不決就選 C 罷了。

沉默片刻后，傅如月冷冷地開了口：「我很累，等發答案了你們自己看講解或者問老師唄，我又沒義務答疑。」

說完，轉離去。

過去，傅如月也一直對同學們答不理，但人緣仍然很好。

但這次，許小冉率先皺起眉：「只是想問問罷了，就算學習好，也不必這麼沒禮貌。」

其他同學也小聲附和：「就是，冉姐你學習也很好啊，也沒像這麼傲。」

們一邊議論，一邊朝食堂走去。

我本想自己去吃飯，余一掃，卻發現許小冉的子上有洇開的跡。

猶豫了一下，我匆匆走到許小冉邊，小聲提醒了幾句。

……

衛生間里，我將自己包里的衛生巾遞給許小冉：「你可以拿校服外套圍一下，我帶了備用的運

，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可以借給你……」

我的語氣有點怯，畢竟在過去，每次我主為別人提供幫助，總是好心沒好報。

但這次，況似乎發生了不同。

許小冉深深看我一眼，的眼中似乎有迷茫。

「過去我為什麼會一直覺得你是個不好相的人？」撓撓頭，「奇怪，你明明格很棒啊。」

解釋起來太復雜了，于是我只笑了笑，打算轉離去。

許小冉卻住了我。

「你也去食堂吃飯嗎？」

我回過頭，收到了我進高中以來的第一個友好笑容。

「我們一起吧。」

7

就這樣，我第一次融了集。

考完是例行的閱卷時間，班里的同學商量著去吃燒烤放松一下，我也去了。

傅如月趕到時，發現我正坐在許小冉的邊，跟幾個孩談笑風生，忍不住瞳孔一震。

過去，我是從來沒有朋友的。

孤僻、不招人喜歡的我，恰恰能夠映襯出的萬人迷模樣。

但此刻，我和大家一起烤翅、喝可樂，哪還有半分不合群的樣子？

「……如星。」傅如月看向我，皺起眉頭，「你怎麼也來吃燒烤了？」

還沒等我說話，許小冉就抬起頭，出狐疑的神：「這是班級活啊，如星難道不是我們班的同學嗎？」

傅如月臉上的表僵了僵，隨即婉地笑了笑：「不是我不想讓參加，你們也知道，如星績不好，更應該在家努力復習，而不是在這里參加活，我為的姐姐，還不都是為了好……」

傅如月還想再說什麼，旁邊的一個孩突然開口道：「哎，如月，你是不是胖了？」

這麼一說，大家的目刷地全都集中到了傅如月上。

可不是。

系統消失后，傅如月仍然維持著之前的飲食習慣，胡吃海塞。

之前大家都穿寬松的校服，尚且不明顯，但此刻換上了自己的服，所有人都能清晰地看到，傅如月的腰腹已經勒出了好幾圈贅。

傅如月大驚失，來不及再關心我為什麼會人緣突然變好的問題了，一心一意地看著自己的腰。

「不可能。」喃喃，「我不可能發胖，是這件服的問題……」

就在同一時間，最初發話的生又看向了我。

「啊，如星倒是瘦了好多！」

傅如月猛地抬起頭，不敢置信地向我。

我的確瘦了。

每天堅持晨跑，加上規律清淡的營養飲食，一個多月的時間，已經足以讓我發生明顯的改變。

厚重的脂肪層消失后，我的下頜變得小巧，鼻梁變得高，眼睛顯得大了許多，連雙眼皮都似乎變得更為清晰。

周圍傳來小聲的議論。

「頭一次發現如星這麼漂亮。」

「其實和如月本來就是雙胞胎呀，如月是校花，如星的底子不可能差的。」

「我發現如星的五比如月還要更致一些欸，如果減徹底功的話，應該才是校花吧……」

除了死死盯住我的傅如月，斜側方還有一道灼熱的目牢牢地粘在我上。

是顧家栩。

他失神地著我，眸中像有霧氣在流。

……

那天，傅如月早早地回了家。

而顧家栩則在燒烤散場后攔住我。

「如星……」他頭似乎有些發，「之前的事，對不起。」

我其實很想對顧家栩說別擋路，我還趕著回去學習。

但心中浮現出傅如月在家中對著顧家栩的照片犯花癡的模樣，我的心頭無法抑制地涌起了惡毒。

對顧家栩出一個微笑，我溫地說：「沒關系。」

8

我趕到家時，傅如月正在對著系統發瘋。

「怎麼會這樣？我為什麼會發胖，傅如星又為什麼會變瘦，還到了朋友？！」

哦。

我的姐姐，只是察覺到了這些，就已經讓你如此痛苦了嗎？

那麼如果你知道就在剛剛，你深深迷的顧家栩已經不再厭惡我這個狗未婚妻，還對我發出了一起去看電影的邀請，你得崩潰到什麼地步呢？

但我并不想讓傅如月過早地發狂。

于是我在外面平靜地等著，等和系統聊完。

系統顯得畏畏：「最近可能出了一些故障，我們正在排查中……」

傅如月尖：「外貌和人緣也就算了，學習方面總沒問題吧？」

其實系統可能很想告訴傅如月，有問題。

但它還記得和我之間的約定。

為了避免被曝，可憐的系統只能嗯嗯啊啊地和稀泥：「暫未發現有什麼問題。」

傅如月放下心來：「那就好，只要績

好，別的可以高考后再說。」

很快，就到了大考公布績的日子。

老師走進了班里，角帶著笑容：「這次市里的第一名，還是咱們班的。」

全班的目集中在傅如月上，傅如月悠哉地靠在座椅上，彈著指甲，等待著自己的名字。

「讓我們掌聲送給第一名——

「許小冉！」

傅如月愣住了。

許小冉則驚喜地睜大了眼睛。

我坐在旁，熱烈地給鼓掌。

我知道，許小冉原生家庭不好，母親再婚，繼父是臭名昭著的爛人，一邊寫稿賺學費，一邊用功讀書，能夠取得現在的績，全靠自己的努力。

每個努力的人都值得掌聲。

「我們班這次還有一位同學取得了特大進步，那就是——傅如星同學！」

聽到我的名字被到，我有點怔怔的。

雖然預到自己這次的績大概會很好，但我仍然不敢抱有太多期待。

畢竟我已經習慣了遭打擊，習慣了失，習慣了沒有回報。

老師看著我，舉起手中的排名：

「這次大考，傅如星同學由之前的年級第一千多名，直接進步到了年級第 36 名！

「老師跟你們說過什麼？不拋棄，不放棄，努力能夠創造奇跡。

「讓我們全同學為創造奇跡的傅如星同學鼓掌！」

掌聲如雷鳴，甚至比剛剛給許小冉的還要熱烈。

許小冉笑著搖晃我：「哎哎哎，哭什麼？」

我不想哭的，于是咬了，但眼眶還是抑制不住地泛紅。

十二年了。

打擊與失終于為過去。

我用努力創造了奇跡。

在一片熱烈的氣氛中，傅如月抖著。

不相信。

這是不可能的。

傅如星不可能考得這麼好，是越努力會越不幸的人啊。

一定作弊了。

側過頭向我，用貌似刻意低了，但實際上所有人都能聽到的音量說：「如星，我也想讓你有好績，可前提是……」

艷的瓣翕著，吐出別有用心的八個字：「這好績是真實的。」

周圍驟然安靜了下來。

連講臺上的老師都聽到了，面一沉。

「傅如月，你是在說傅如星有作弊嫌疑嗎？」

傅如月坐在原位，低著頭，貌似糾結了良久，最后抬起頭，看著我掉下淚來：「如星，我是你姐姐，我不能看著你走上歧途。」

許小冉率先站了起來：「傅如月，你要是說你妹作弊，你就拿出證據，打什麼啞謎呢？」

傅如月委屈道：「已經考完這麼多天了，哪還能有什麼證據剩下……」

后排，一個影突然站了起來。

是顧家栩。

「老師。」他沉聲開了口。

所有人都覺得，顧家栩要幫傅如月說話了。

畢竟眾所周知，傅如月是他求而不得的白月神，我則是他厭惡至極的死狗。

傅如月也是這麼想的。

淚眼盈盈地看向顧家栩，小聲道：「家栩，我記得考場位置，你就坐在我妹妹后面，如果你看到了什麼，可以說出來。」

顧家栩看了傅如月一眼，隨即認真地看向老師：

「對，我就坐在傅如星同學后面，沒有看到任何作弊舉。如果老師不相信的話，可以去調監控。」

傅如月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講臺上便傳來老師失的聲音：「傅如月，你最近的狀態是不是出了問題？這次考試你知道你退步了多名嗎？整整六百名！」

哐當一聲。

是傅如月直接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9

傅如月昏了過去，被急送往醫院。

病房外，醫生在責備我父母。

「最近糖尿病的高發人群有年齡下移的趨勢，青年也有很大的可能患病，你們做父母的要監督孩子……」

傅如月的飲食習慣一直很恐怖，從不喝白開水，只喝茶可樂果，嫌食堂味道不好，常常拿油炸食品和甜品蛋糕當飯吃。

用對系統的話來說：「反正都不會長胖，那不如都吃吃的。」

但此刻，病房，傅如月毫沒有悔過的覺悟。

正在瘋狂地呼系統。

系統也知道瞞不下去了，索裝死，徹底不回應了。

和系統失聯的第三天，傅如月慌了。

匆匆忙忙地出了院，想要好好學習。

上次大考雖然退步巨大，但已經推說自己是因為原因。鑒于確實昏倒住院了，還是有很多人都相信了的說辭。

距離高考越來越近了，現在系統幫不了，

必須保住自己的績。

我冷眼看著傅如月，看著把那些空白的練習冊全都翻出來，試圖努力學習。

但一個人十八年來的習慣是深固的。

習慣了不勞而獲的人，是無法再去忍一分耕耘一分收獲的苦的。

做不到早起去晨跑，也做不到熬夜刷題。

之前漫長的時里，我在學習的時候，都在漫不經心地刷短視頻，碎片化的信息獲取方式侵蝕了的耐心，甚至連長期地集中注意力都做不到。

高考前，每次模擬，傅如月的績都在越變越差。

而我則一次次地進步，排名越來越高。

終于，到了高考的前一天。

爸媽為我們二人準備好了早餐。

和往常一樣，我的早餐是兩片涂了果醬的面包，一杯牛，外加一個蛋。

吃面包時，我似乎覺到，它的甜味有點不對。

但由于注意力全在接下來的考試上，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面包已經被我吃掉了一大半。

我和傅如月一起趕到了考場。

最近，我們姐妹之間的流極，提不起神和我說話，我也不想應付，但也許是上天的玩笑，我倆竟然被分配到了同一個考場。

坐進考場里，我擺好文和準考證，張地等待考試開始。

突然，我到脖子一陣刺，忍不住手撓了撓。

沒想到這一撓反而變得更，我加大了力度，再放下手時，指尖是鮮明的紅。

出了。

我剛要舉手，旁邊的生就驚呼起來：「老師，……」

我并沒能聽清生的話。

因為下一秒，我已經到嚨水腫，呼吸變得困難。

頹然從椅子上倒地的那一剎那，我最后的視線里，是傅如月回過頭來，靜靜地著我。

那目狠毒又瘋狂。

我讀懂了。

眼神中寫著的那句話作——「我不好，你也別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