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到了。”

小太子的轎輦被宮人抬到了中宮，為首的人把矮凳擺上，將雙手呈過頭頂。

繪著金邊的細布簾子被人里邊掀起，一杏黃袍的小太子將手搭在宮人的掌心，由他扶著，踩著矮凳下了地。

中宮的宮一見太子大駕，立即迎向前，衛行霽問道:“母后呢？“

今日下了雪，他的朝靴踩在積雪的地面，綿綿的，五致的小臉埋在團著狐貍的兜帽里，鼻尖凍得通紅，白的如玉，漂亮的像個璞玉雕的小娃娃。

宮躬，“殿下，皇后娘娘前往岳山書院了。”

岳山書院是母后以皇家名義創辦的書院，不認家世，只認才學，考核合格方可院讀書。

一批當世大儒、飽學之士，都被請進書院里授學，教出了一批三甲之才，進士的學子更是不計其數，因此全天下的學子都沖著名師的才氣院拜讀。

只是岳山書院的考核極為嚴格，又沒有捷徑可走，所以每年能進書院學習的學子并不多。

“殿下，娘娘估計酉時會回殿，您要不再宮里喝盞熱茶，等上一會兒？”

小太子抿了抿。

母后又不在，次次都去勞什子書院，他倒要看看，那書院能好到哪里去！

衛行霽板起臉，“備轎！”

宮人忙繞上前，“殿下要去哪里？”

衛行霽轉過，“岳山書院。”

他年歲小，如今只比父皇的案桌子高上一點，但子隨了母親，總是冷肅著一張臉，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宮人把轎凳擺上，起了轎，抬著金貴的小太子去了東宮，換了一輛輕便馬車，低調地出了宮。

不過半炷香的時間，馬車便停在山門下。

衛行霽由宮人扶下了車，抬起頭，著綿延向上的山道。

雪落階臺，山林靜默，鐘聲遙遙而起。

這就是岳山書院的所在？

北風刮過樹梢，攜來一陣輕寒，宮人連忙又給小太子加了一件鑲邊大氅。

抱著暖手爐，衛行霽的指尖挲著手爐上的麒麟圖紋，抬起下頜，神冷清，又帶著皇家之子的矜傲，“走吧。”

爬上百層階梯，衛行霽兩頰浮上紅潤，他累得虛，又咬牙，愣是不一點怯，最終站到書院的門前。

書院的門頭氣派，檐角高翹，十二柱門簪分繪“梅蘭竹”的花紋，及“天下太平”的字樣。

衛行霽低頭，抬手上面門鈸，敲響大門。

很快，門開了，戴著幞頭的小廝疑地看向衛行霽，打量了一番他的著，道:“小爺，書院的考核時間已經過了，你明年再來吧。”

宮人遞上一張玉牌。

小廝低頭一瞧，見是東宮玉令，立即垂首恭迎，開門放行。

衛行霽通暢無阻地走在書院里，剛巧鐘聲朗朗，學堂放學，一大批學子出了繡廊，三三兩兩結伴同行，互相攀談。

衛行霽看著人群，疑道:“書院里竟然有學生？”

宮人彎解釋，“殿下，書院錄取只看才學。”

也就是說只要才學出眾，不管是男是，都會接納。

衛行霽登時大開眼界，喃喃道:“怪不得……父皇似乎還因為此事，和朝中大臣吵起來了。”

原來是為了維護母后的意愿。

不過他沒忘記來此地的任務，轉頭問:“母后在哪里？”

“應該在宿房。”

“帶路。”

宮人領著衛行霽往東邊走，臨近山長的宿房，人越來越稀，路也越來越僻靜，衛行霽走著走著，前面的宮人卻停了下來，猶猶豫豫地道:“殿下，奴才也不知道娘娘在何。”

這……

衛行霽站住了腳步，依舊維持著冷矜的面，只是心底失。

冷不丁的，另一羊腸小道卻步出了一個和他年歲相仿的姑娘，穿著書院的學服，袍衫整潔，挽起的寶髻上簪著一朵寶絹珠花，接著再無其它飾。

裝束雖，卻氣質超群，脂艷的小臉清麗明，十分惹眼。

是書院的學生！

衛行霽立即示意宮人問路，宮人聞令上前，截住了那位學生，小聲詢問。

“翁山長？”

學生十分詫異，秀眸瞥向衛行霽，手指道:“沿著路往前走，看到梧桐樹左拐，一直走五十步，看到野山便右拐，行百步，遇岔路口，往前直走，再……”

宮人被繞得稀里糊涂，衛行霽卻眉尖微蹙，“冬日有野山？”

學生微訝，拍掌，“記岔了，是野山梅。”

衛行霽無語，生怕這人說錯路，直接道:“你給孤……給我帶路。”

宮人小聲提示:“殿下，這是外邊。”

他瞞太子份，不能隨意指使別人。

衛行霽輕咳一聲，“有勞姑娘，在下愿給一片金葉子當報酬。”

宮人拼命朝衛行霽使眼。

衛行霽:？

怎麼，一片金葉子了嗎？

他肅容，認真道:“我愿意付十個。”

宮人:“……”

學生輕笑:“不用，舉手之勞罷了。”

轉過，潔白的袍衫十分寬大，罩著的子，袖口空，出一截皓白的腕，藏著幾道被抓出的深痕。

衛行霽沒注意到，跟著學生一路走。

他生言，對方卻子開朗，一路說個不停，可十分知趣，半點都不打聽衛行霽的底細。

孩糯的聲音輕輕甜甜，聽起來十分舒服。

衛行霽聽著聽著，皺起的眉頭漸漸松了，他平生第一次主提話題，“你是哪個世家的？”

聽見聞獨到，知識富，應該是大家世族才能養出來的貴孩。

對方卻低斂睫羽，“我不是世家，我父親只是一個貶，姓云。”

似乎意識到自己到別人痛，衛行霽一時語塞。

他扯了另一個話題，“你什麼名字？”

孩輕笑，“映雪。”

云映雪。

生的白，杏眸清瀲，容貌致討喜，笑時出可的虎牙，是純潔無害的長相。

衛行霽偏過頭。

突然，路邊跳出一只貓，攔住他們一行人，胖胖，皮松，卻一臉兇相。

衛行霽見它干凈，道:“誰家的貓跑出來了？”

云映雪認出了它，“是我妹妹的貓。”

那只貓渾炸，一臉兇惡看著他們，忽然撲而上。

衛行霽一時反應不及，宮人連忙擋上前，那只貓卻目標明確，徑直抬掌抓上云映雪，留下三道長長的印。

云映雪疼得面發白，衛行霽握著的腕，回頭問宮人，“傷藥呢？”

專門掌管藥材的宮人立即掏出傷藥，拿出繃帶低頭給云映雪敷傷，而喬裝護院的金吾衛則大步上前，從草叢里揪出一個孩，扔到衛行霽的面前。

衛行霽見抱著貓，冷道:“這是你的寵？”

抱著貓的孩一骨碌爬起來，被抓包的雖然心底怯怕，卻厲荏，“對啊！”

也穿著學服，扎得高高的朝月髻上簪滿金玉飾，恨不得將所有漂亮珠寶全戴上。

珠寶氣，活一個寶架子，在太反下跟個移源似的。

衛行霽不說話，宮人自上前，替他道:“你養的貓把人抓傷了，難道不該道歉？”

“道什麼歉？”

對面的人摟著懷里的貓，倨傲抬頭，“又沒抓傷你的主子，抓傷的是我長姐，關你什麼事？”

東宮的宮人地位不低，還頭一次見人吼他，臉微怒，“那你不該跟你姐姐道歉？”

“才不要，略略略！”

小姑娘爬起來，頭髻的珠玉掉落，心疼珠寶，抬手一抓，怕被人搶似的摟在懷里，哼道:“云映雪，你敢接我道歉嗎？小心我爹又罰你跪祠堂！”

衛行霽疑地看著云映雪，“怎麼，你是庶，是嫡？”

云映雪垂眸，“你說反了。”

才是嫡，鎮國公的親外孫，而眼前的妹妹，則是瘦馬生出的庶。

對方氣得大，“你是嫡又怎樣，爹爹最喜歡我了！”

“可是你縱貓傷人？”

“傷你又怎樣？爹爹又不會在意你。”

對方冷哼一聲，見自己到長姐痛，得意洋洋地跑開。

衛行霽臉微沉，“真沒家教。”

“沒事的。”云映雪握著繃帶，笑道:“我給你帶路吧。”

二人一路來到宿房，云映雪站在宿房外，遠遠的，局促得不敢進去，“山長在里面休息，我就不打擾了。”

衛行霽點頭，他示意宮人將傷藥給，叮囑道:“一日兩次，傷口不要沾水。”

云映雪謝過他，轉頭離開。

衛行霽帶人上前，踩上木階，走到一古樸門前，正想抬手，里邊的門開了。一服的人走了出來，氣質清冷，看向他時，神微微詫異，接著眉目染上溫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