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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滿》 第 32 節 菩薩蠻

和沈清決親五年,他仍然對我冷淡至極。

直到我難產崩,救命的太醫被他帶去了郊外別院。

我這才知道,他在別院養了一個姑娘,已藏數年。

重生后,我看著滿殿的青年才俊,掠過他,指向了那個前世早死的紈绔小侯爺。

而沈清決紅著眼塞給我一把匕首,聲說:

「阿姝,我知道你也回來了。前世對不起你的地方,我拿命還你,你別不要我好不好?」

1

屋子里滿是濃重的腥味,產婆滿手是,驚恐地看著我。

我能覺到自己的生命在一點點流失,但我不想死。

抓住邊人的袖,我強撐著問:「去請太醫了嗎?」

屋子里的人突然嘩啦啦跪下一片,個個抖如篩糠。

「太醫呢?」我咬住下不讓淚落下,「太醫在哪兒?」

片刻,有丫鬟哽聲回道:「太醫院的太醫皆被大人帶去了京郊,說是替您看診。」

「替誰看診?」

一片死寂。

「替誰看診!」我忍著痛厲聲發問。

「……是前些年在圍獵場救下大人的林姑娘,似是……有孕了。」

我一怔,力摔回榻上。

下的痛似要把我撕裂,良久,我看著屋頂輕輕笑起來。

那年秋獵,沈清決深叢林,卻與眾人走散,偶然被一個派去尋他的宮所救。

那宮飼虎,救下了沈清決。

太后要封賞于卻怎麼都不肯,只求來沈府做一個灑掃丫鬟。

沈清決當場拒絕,并替那宮求了一個出宮的恩典。

那宮哭著求他,他卻冷聲說,如若再糾纏,他便把命還

眾人見此皆艷羨我們夫妻和睦,只有我自己知道,他平日里對我有多冷淡。

后來我也問過那個宮的去,沈清決卻讓我不要手他的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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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幾乎難堪得無地自容。

我與他多年夫妻,到底什麼才公事呢?

我笑出了眼淚,手指到小臂上的傷疤。

那是我在圍獵場尋他時摔下馬,被捕夾劃傷留下的疤痕。

憑什麼啊……

「沈清決!」我掐住掌心,不知是哭是笑,「你的恩,憑什麼要我來償命!」

2

我沒想到自己會重生,還是在擇婿這日。

滿殿的世家公子,我一眼就看見了沈清決。

他一襲素袍,坐在大殿一角遙遙地盯著我看,神悵然。

沈清決出寒門,雖是新科狀元,卻也是沒有資格參宴的。

是太后親自下的令。

因為怕我委屈。

認為沈清決為人正直清白,父母都已過世,家里也無兄弟姊妹,是再好不過的人選。

我還記得前世太后私下問他愿不愿意娶我,而我躲在屏風后攥著帕子等他回答。

我聽見他說,他愿意。

我仍是不安,便又差人去問他是否真的愿意。

若不愿,也不必勉強。

派去的人帶回一張字條,他親手寫的:

「只愿與卿白頭偕老,生生世世,唯卿一人。」

于是我日日企盼,一針一線繡好了自己的嫁,滿心歡喜地嫁了過去。

卻沒想到,等著我的卻是無盡的冷落和令人齒寒的背叛。

人心當真信不得半分。

「阿姝,今日滿京世家公子都在此,你可有心儀的人選?」

太后笑道:「哀家替你去皇帝那求一封賜婚圣旨。」

殿倏然寂靜下來,我環視一圈,最終與沈清決對上視線。

他眼底波瀾四起,幾乎抑制不住喜悅與激

沒有猶豫,我指向他的方向:「那位郎君,娘娘您看如何?」

「是新科狀元?依哀家看,是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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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錯了。」我嗔怪道,「是靠著柱子的那個。」

沈清決豁然變

3

眾人的目向他后。

那里吊兒郎當倚坐著一個紅年郎,手里還提著個酒壺,正往里灌酒。

似是察覺到了不對勁,他側目往殿上看過來,正與我對上視線。

我禮貌笑笑。

他似是有些錯愕,但也對我微微仰了仰下算作打招呼。

「阿凜?」太后也向他。

年還在狀況之外,聽見太后的聲音,站起來揮揮手。

「皇祖母,孫兒在呢。」

我起跪下,俯首道:

「臣心悅衛小侯爺已久,請太后娘娘全。」

背后響起瓷瓶碎裂和碗碟落地的聲音。

沈清決儀態全無,跌跌撞撞沖上殿前,聲音抖得不

子:

「不是的,阿姝,不該是這樣的……」

我看著他狼狽的模樣,冷聲道:「沈大人飲多了酒,都開始說胡話了。」

太后面復雜:「阿姝……」

我沒有再看沈清決一眼,只堅決道:「臣心儀衛小侯爺,非他不嫁。」

太后沒有立馬做決定,又轉而去喚衛凜。

「阿凜,你呢?」

年郎似是有些醉了,聲音有些

「三妹妹心悅我?」

我掐住手心,向衛凜過去,卻見他粲然一笑,道:

「那便嫁過來吧,左右侯府房間多的是。」

我舒出一口氣。

「我呢?阿姝,那我呢?」沈清決扯住我的袖,神寂然,「我又該怎麼辦?」

我一點點把袖子從他手里拽出來,淺笑道:

「大人,還請自重。」

4

衛凜是長公主獨子,剛出生就被封為臨安侯,盡寵

平日里最喜飲酒,醉了便隨便找個屋頂躺一宿。

來往的朋友皆是乞丐白丁,就連路邊的狗都能與其稱兄道弟。

京中他若稱紈绔第二,便沒人敢稱第一。

人人都尊稱他一聲衛小侯爺,卻都打心眼里瞧不起他。

但就是這麼一個紈绔,在塞北戰時獨自帶兵支援,駐守了整整三年。

最終死在沙場之上,尸被馬蹄踩踏得破碎不堪,只尋回一只斷臂。

想到這兒,我坐在馬車里嘆了口氣。

要不要救衛凜一命呢?

他死了確實對我有利,但一想到他今日倚墻飲酒的肆意模樣,我便覺得,他這樣的人,是該好好活著的。

正這麼想著,便聽馬夫高聲喊道:「郡主,到元喜樓了。」

我回神,提下車。

訂的房間應在二樓,我跟著店小二往里走,手腕卻陡然被人攥住。

下一瞬,我就被拽進了一個房間

門被抵住,沈清決攥住我的雙手,將我在門后。

我和他離得極近,近得讓我惡心。

也許是看清了我眼中的厭惡,他的臉猛地一白。

「阿姝,我知道你也回來了對不對?」他嗓音沙啞,「前世對不起你的地方,我拿命來還。」

沈清決往我手里塞了一把匕首,刀鋒直指他的心口。

他帶著我的手將匕首往心臟深,眸中滿是哀求:

「你別不要我好不好?」

他話剛說完,一道欠揍的聲音就自窗口傳來:

「沈大人,你好像一條狗哦。」

5

我循聲去,看見衛凜一只手抓著窗欞,正吊在半空中晃

「我們家三妹妹膽小弱,你把那等利塞在手里,當心嚇著。」

衛凜縱躍進屋,似利刃出鞘,勢不可擋,一個旋,便把沈清決踹出老遠。

作之快,甚至只能讓人看到一道殘影。

沈清決堪堪站穩,捂著口啞聲對衛凜說:「衛小侯爺如此對待朝廷命,怕是多有不妥。」

衛凜倚到墻上,把我嚴嚴實實地擋在了后,聞言撓撓耳朵。

「怎麼,你要告狀?」

他眨眨眼,勾一笑,十分欠揍地道:「喂,我可是那個最會恃寵而驕的臨安侯衛凜,你不要命啦想去告我的狀?」

大約是沒見過這麼厚臉皮的人,沈清決的臉霎時變得十分彩。

我沒忍住,低笑出了聲。

沈清決抿了抿,轉而又向我說:「阿姝,事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在誰阿姝?」

衛凜向我:「三妹妹,你和他很嗎?」

我搖搖頭,配合道:「不。」

「聽見沒。」衛凜挑眉對沈清決道,「我們家三妹妹和你不。」

說著,他握住我的手腕帶我出了門,故意嘀咕道:

「三妹妹你以后出門可得小心點,現在城里可不安全了,到吠的狗。」

后沈清決猶不死心地喊我,衛凜利索地將門一甩,把他的聲音隔絕開來。

一直走進我和他事先約好的包廂,他才松開手。

我正了神,端正行了一禮:「含姝謝過侯爺出手相助。」

衛凜拎了酒壺,隨意坐下,挑眉回道:「三妹妹說的是哪件事?」

我知道他在說婚約,便又行了一個禮,道:「約侯爺相見也正是為了此事。」

「婚約一事是我擅自做主,侯爺想退婚我也絕不會有半分怨言。」我低聲道,「只是事出突然,我只懇求侯爺能否把退婚一事暫緩,只要時機一到,我自會請太后娘娘收回懿旨。」

「三妹妹已在大殿上說過心悅于我了。」衛凜撐著臉,偏頭道,「這麼快就退婚,若旁人以為我有負于你可如何是好?」

「啊?」我一時愣住。

「你也知道,我這名聲實在讓人抱歉。」衛凜嘆道,「哪天死路邊了怕是都無人肯替我收尸。」

我心臟猛地一刺:「不會的!」

衛凜意外地看了我一眼。

我抿避開他的目,輕聲道:「侯爺福大命大,定會長命百歲。」

他輕笑一聲:「那就借三妹妹吉言。」

「那婚約……」

「拜托三妹妹先等等。」衛凜咽了口酒,嗓音清凌,「等我什麼時候能被天下百姓夸一句好兒郎時,三妹妹再去求退婚圣旨吧。」

「……那得要等到什麼時候。」我小聲道。

他嘆道:「對啊,要等好久,名之前須得背著一個婚約,我虧大了。」

6

我蹙眉。

似乎哪里不對,但不等我細想,衛凜便往我面前湊了湊,勾道:

「所以三妹妹要補償我。」

上的酒香醉人得很,我的腦子暈乎乎的,下意識問:「怎麼補償?」

「怎麼補償?」衛凜呢喃著湊近我。

離得太近了,他下上的小痣在我眼里都清晰無比。

我頓時有些無措,眼睛一時不知道往哪里看,便只好死死盯著那粒痣。

衛凜輕笑一聲,聲音蠱極了。

「補償什麼好呢……」

張得幾乎要窒息,手里卻突然被塞進了一把鑰匙。

正愣著神,便聽見他說:

「侯府太大,錢財我也沒怎麼清點過,你若有空就來幫我理理賬本吧。」

長公主是皇上最疼的胞妹,而衛凜又是長公主留下的唯一脈,自是要星星不給月亮。

臨安侯府有錢,而且不是一般的有錢。

他就這麼……把侯府庫房的鑰匙給我了?

我故意打趣:「侯爺就不怕含姝順手牽羊?」

衛凜勾一笑:「三妹妹有喜歡的拿去便是,若有拿不的,就盡管使喚侯府下人。」

他的話剛說完,門外就響起兩道敲門聲。

一道黑影在門外沉默佇立。

衛凜皺了皺眉,站起來:「時間不早,我先走一步。」

他拉開門,又像想起來什麼似的,偏頭對我說:

「什麼時候來侯府全憑你心意,侍衛不會攔你。」

說完,他便走了。

看著他急切的步子,我有些疑

前世衛凜上無一半職,只去往塞北時被封了將軍。

現在這個時候,他應是無事一輕才對。

是什麼事讓他這麼著急?

7

一直到宮中,我仍然沒有頭緒。

我一邊游神一邊向萬壽宮而去,有路過宮人行禮,我隨意一瞥,卻看到一張極其悉的臉。

前世的記憶與死前的痛苦瞬間涌回腦海,我手腳冰涼,幾乎快要不過來氣。

后宮大驚失,忙上前扶住我。

我掐手心,努力讓聲音平穩一些:「最左邊的那個,把頭抬起來。」

那宮跪在角落里,姿很是婀娜。

宮里有規矩,下人不能直視主子。

卻很大膽,抬頭直視著我,目灼灼,不難看出其中的恨意。

恨?

為什麼恨我?

我和素未相識,第一面應是在半年后的圍獵場。

難道……也重生了?

念頭一起,我的脊骨頓時升起一陣涼意。

「我們是不是見過?」我試探地問。

「奴婢不曾見過郡主。」把眼睫垂下,遮住了眸子里的緒,「但奴婢有一位故人,與郡主是識。」

「……故人?」

我的腦海中閃過沈清決的影。

正要繼續追問時,又抬起了眼,死死地盯著我,問:

「郡主知道被人背棄的覺嗎?」

我抿,低聲說:「我知道的。」

一愣,復又吃吃笑起來,模樣有幾分瘋癲:

「郡主這等金尊玉貴的人,天下男人皆拜倒在您的下,又有誰敢背棄您呢?

「您高高在上,有太后皇上的寵,還有百姓的戴……

「你什麼都有——

「為什麼還要去搶我的東西!」

已然失智,突然尖著撲了上來:「我只有他了!」

我一時不察,被撲倒,后腦勺磕到堅的石板上,瞬間便失去了意識。

8

一片黑暗之中,我恍恍惚惚往前走,在快要明時,聽見一聲抑的哽咽。

我循聲去,看見沈清決跪在地上,滿臉的絕與悲傷。

「對不起……」他死死地握著我的手,一遍遍向我道歉,「阿姝,你睜開眼看看我,我錯了,你睜開眼

睛好不好。」

他就那麼守著我,守了整整七天。

上的早就干了,凝結一個個褐的結塊,也都粘在上。

可沈清決卻不肯讓我下葬,更不許別人靠近我半步。

府外早已聚集了林軍,太后氣急攻心,吐出一口便暈了過去。

皇上也已經下旨,收回他的首輔之位,并言明若出我的尸,可饒他不死。

但沈清決仍閉府門,并命私軍把守四周。

凈我上的跡污漬,給我換上當初新婚時的喜服,為我描眉挽發。

掩不住我上散發出來的尸臭味,就連遠遠看著不敢上前的下人們也都捂住了口鼻。

沈清決卻像聞不到一樣,抱著我坐在了院子里的桃樹下。

因我吃桃子,婚之后,沈清決便親手種下了這棵桃樹。

他命侍從日日心照顧,可桃樹結的果子卻一年比一年,甚至越來越苦。

我被診斷出有孕的那一年,桃樹也徹底沒了生機。

如今看來,這大約是上天給我的警示吧。

9

枯敗的樹下,沈清決摟著我,低聲說:

「此生是我對不起你,若有來世,我定不負你。」

他把我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地上,自己轉進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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