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貶妃為婢，要我去伺候他的白月。

我點頭答應，看見鏡子里忽然出現一行字。

「能看見云瑤上仙這副慘樣實在太爽了。」

「應該不知道我們都在用乾坤鏡看度劫吧？」

1

我進宮那年才九歲，被分配給了最不寵的皇子——陸云舟。

他有多不寵呢，我要把自己的飯食份例分他一半，他才有東西吃。我設陷阱捉麻雀，半夜潛進湖里捉錦鯉，想盡辦法讓他活下來。

陸云舟生病的時候，我鼓足勇氣攔住皇帝旁的大太監曹旺。我跪在地上，磕得頭破流，他才終于肯派大夫給陸云舟治病。

「你這丫頭倒是忠心，只可惜用錯了地方。」

曹旺惋惜地看我一眼。

宮里人都知道，陸云舟是皇上最厭棄的皇子，便是死了也不會有人過問。

陸云舟說，全世界只有我對他好，他握住我的手。

「云瑤，我只有你了。」

「云瑤，若是能跳出這泥潭，我以后絕不負你。」

可后來他有了天下，我就變得不重要了。

我呆呆地坐在鏡子前，鏡中出現一張憔悴蒼白的面容，和站在我后滿臉不耐煩的陸云舟。

「云瑤，你一個宮出，我封你當了妃，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竟敢不與麗兒置氣？」

「不想當妃，那就滾回去重新做個奴婢。」

麗妃是首輔大人的嫡溫雅麗，原本和當初的太子殿下定過親。

以前進宮時，會跟在太子后，看他欺負我和陸云舟。

太子鬧得狠了，也會跟著勸幾句。

「七皇子畢竟是皇家脈，真弄出事，皇上日后說不定要怪罪。」

「倒不如拿這個下賤的婢出氣，來人，把丟進湖里！」

臘月天，我從湖里爬出來，凍得只剩一口氣，陸云舟抱著我大哭，發誓以后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可等他登基為帝，做的第一件事，卻是封溫雅麗為麗妃。

他跟我解釋，說是為了籠絡首輔大人。

我怎麼就信了呢。

我苦笑一聲，看著溫雅麗走上前，摟住陸云舟的胳膊。

「皇上，臣妾宮里正好缺個宮呢，不如把賞給臣妾吧？」

「好，都依你——」

陸云舟笑著刮了刮的鼻子，滿臉寵溺。

我慘然一笑，眼中滾下兩行熱淚，視線模糊間，忽然看見眼前的銅鏡上出現幾行字。

「誰懂啊，能看見云瑤上仙這副慘樣，實在是太爽了！」

「是啊是啊，懟天懟地橫行霸道的云瑤，沒想到也能落到這個地步，我今晚又能多吃三碗飯。」

「咳咳，應該不會發現我們在用乾坤鏡看度劫吧？」

「不可能，現在就是個普通的凡胎，怎麼可能發現啦！」

鏡面上的字跡滾得飛快，我看著上頭的容，一臉茫然。

上仙云瑤？

2

「你們知道云瑤有多過分嗎，我堂堂仙君對表白，拒絕我的理由，居然是仙凡有別。」

「咳咳，華仙君，你位列仙君，怎麼會是凡人？」

「呵呵，說我這個凡是平凡的凡，真該死啊！」

「云瑤是真的毒，這次下凡渡劫，不知道有多人去月老和司命那里走了后門，就想看吃苦。」

鏡子里展的信息越來越多，我呆呆看著，腦子里仿佛有什麼悉的畫面要從層層迷霧中鉆出來。

「走吧，云妃娘娘——哦，錯了，云瑤姑姑。」

麗妃旁的宮琉璃迫不及待催促我，我點點頭，手指著眼前的鏡子。

「皇上，我能把這面銅鏡戴著嗎？」

鏡子就掌大小，是陸云舟母親留下的，也是他送我的第一件禮。

陸云舟沒說話，淡淡地看我一眼，摟著麗妃去了花園，他不反對，就是默認了。我手去拿鏡子，手指不小心從旁邊的金簪上劃過。

指尖沁出一顆珠，我沒注意，手握上鏡子的那一刻，珠卻飛快地鉆進鏡中消失不見，然后有一道亮鉆進了我的腦門。

我渾一震。

我跟在琉璃后去麗妃住的玉芙宮，一路上，路過的宮人嬪妃都竊竊私語。

「云妃以前也算寵的妃子，如今卻淪落到當個賤婢，實在是可憐。」

「可憐什麼，誰恃寵而驕，仗著與皇上有些舊分，就敢到麗妃跟前拿大。麗妃才是皇上寵在心尖尖上的人呢，活該！」

不管們說什麼，我都置若罔聞，腦子里那道亮撕扯著破開一小團迷霧。

心中有道枷鎖好像消失不見了，跟陸云舟的回憶也變得很遙遠。

模模糊糊間，我記得自己是一個什麼上仙，到人間來

度劫的。

怎麼樣才算渡劫功我不清楚，但是我卻回憶起了一個法。

黃金是天界之，燒熱之后，我能從里面提取出一單薄的靈力，累積得多了，能助我恢復部分仙力。

3

「行了，你就住這吧！」

「這屋子臟，你自己去旁邊拿抹布打掃干凈。」

琉璃往椅子上墊了塊帕子，蹺著二郎坐下。

我環視一圈，發現這是丫鬟住的耳房，不過這間臥房朝北，線昏暗，屋子里又落了很多灰，一看就沒人住。

我拿起銅鏡一照。

「來了來了，我最喜歡看云瑤上仙干活。」

「剛才一路上失魂落魄，嘖嘖，這副為所困不值錢的樣子，真像當年的華仙君啊。」

「咳咳，柳宿星君你胡說什麼，我看比較像你當年在星辰擂臺被一招打下臺后的樣子。」

「哎喲都啥時候了，還只顧著照鏡子呢，長得也不是多。」

琉璃搶過我手中的鏡子朝旁邊榻上一扔，怒道：「干活！」

我看了眼那面鏡子，走過去把它塞進墻角的箱籠里。

琉璃更氣了。

「我你干活你沒聽見嗎，你這賤婢！」

琉璃朝我沖過來，高高揚起掌。

我眼中寒一閃，抬手擋住的胳膊，然后手臂順勢一勾，住的脖子。

琉璃嚇傻了，結結道：

「你這賤婢，你要干什麼！」

我手拍了拍的肩膀。

「我是天上下凡渡劫的神仙，把你這金簪借我，助我回天庭，到時候我給你增加十年壽命。」

琉璃：「……」

琉璃神驚恐地掙扎起來。

「你是不是瘋了？」

從我胳膊下掙扎出來，退后幾步，又滿臉狐疑地盯著我。

「還是你在裝瘋賣傻，逃避干活？」

「嗤，不愧是三等宮出，居然想出這種沒臉沒皮的法子，來人——把這賤婢——嗚——」

我直接沖過去一記手刀砍在琉璃后頸，翻著白眼，癱倒在地。

哎，說實話沒人信，只能先借了再說。

我把琉璃搬到床上，拿被子給蓋好，然后手拔下頭上的金簪，金耳環，褪下手上的金手鐲。

「你放心，等我回天庭了保證給你加十年壽命。」

琉璃是麗妃旁最得寵的宮，拿到的賞賜不，又顯擺，所有最值錢的東西都掛上了。

我找了柴火點燃，又把自己上的黃金首飾都取下來，把這堆金都直接丟到木柴上。

黃金在火中發出耀眼的亮，有一白霧慢慢散開，我把鼻子湊上去，貪婪地深吸一口氣。

啊——這悉的覺，就是這個味兒！

4

靈力吸收完以后，我閉目打坐片刻，然后出手指，指尖出現了一小簇藍的火花。

這五雷火，是掌心雷的弱化版。

我總不能每次都燒柴煉化黃金，這樣靜太大，很容易被其他人發現。用這個五雷火，只要手掌靠近黃金，就能直接燒化它，提取靈力。

我現在力量有限，只能先凝結出這一個法，等以后吸收的靈力多了，才能用更多的法。

「云瑤——云瑤人呢——麗妃娘娘喊你去偏殿伺候。」

遠遠地有喊聲傳來，我忙熄滅火堆，整理下擺，迎了上去。

「噓——琉璃姐姐睡著了，我這就去。」

來的是麗妃旁邊的另一個大宮珍珠，上下打量我一陣，見我已經把所有的首飾都摘掉了，滿意地嗤笑一聲。

「賤婢就是賤婢，做回宮，適應得還真快。」

「把這裳也換了，去偏殿伺候麗妃娘娘就寢。」

我換好裳進偏殿的時候，麗妃已經上了床榻，陸云舟坐在旁邊，兩個人摟在一起打罵俏......

「云瑤——你今晚就在這伺候。」

麗妃手指了指腳下。

這是一張紫檀木的拔步床，做工致，外頭罩著木制圍欄，麗妃腳下那一層腳踏，就是值夜宮睡的地方。

我站著沒，陸云舟面猶豫。

「算了，今夜還是——」

「怎麼，皇上心疼了？那你就帶回去，我這可用不起這樣的婢。」

麗妃臉一板，陸云舟立馬舉手投降。

「好好好，都依你，云瑤，過來！」

我還是盯著那張床發呆。

真奢華啊，雕龍畫，整張床都是鎏金的，我發財了。

我走過去坐到腳踏上，麗妃笑一聲，摟住陸云舟滾倒在床上，紗簾落下，我忙把手到鎏金雕刻上。

過一會，床柱上冒出縷縷白煙。

「皇上，你上好燙——」

「麗妃，你也好燙——」

門口值守的宮朝床鋪的方向看了一眼，大驚失。

「天吶！著火啦！」

「床鋪著火了——快來人啊——」

5

該死的，忘記這金子是嵌在木頭里的，一不小心把床鋪都給引燃了。

算了，燒都燒了，我裝模作樣去救皇上，實際悄悄把手放在另外幾個角落，加大火力。

床鋪外圍的廊柱燒一團火焰，陸云舟睡在外側，作極快地翻滾了出去，留下麗妃一個人困在里面，正大聲呼救。

我側頭一看，麗妃腦袋上還頂著兩個大金釵，明晃晃的，閃得人眼花。

「麗妃——我來救你了——」

我沖進大火，一手扯住麗妃的大金簪，一手摟住的腰，把往外拖。

快拖到外面時，我順手拔下金簪塞進袖子里，麗妃披頭散發，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本沒人注意我的小作。

「嗚嗚，皇上，嚇死臣妾了——」

麗妃哭得傷心，委屈地看一眼陸云舟。

「你也不拉臣妾一把——」

「呵呵，得了吧，就他？」

我不屑地撇撇。

陸云舟自私慣了，小時候我抓了魚蝦鳥雀，他都心安理得地坐在旁邊等我弄好給他吃。有一次我手被劃傷了很大一條口子，鮮淋漓。

陸云舟地建議我。

「云瑤，你右手傷了，就用左手吧。」

也不知道我是中了什麼邪，怎麼就甘愿為他付出這麼多年。

大概我眼神里的輕蔑意味太明顯，陸云舟忽然惱了。

「怎麼會莫名其妙著火？這火是不是你放的？」

「來人，把云瑤打辛者庫，做滿兩個月的苦役再出來！」

好險，被你猜中了，但我是不會承認的。

我往地上一坐，抱住麗妃的胳膊，順勢把的金手釧給擼下來。

「冤枉啊——麗妃娘娘救我——」

6

麗妃沒理我，陸云舟大手一揮，兩個護衛如狼似虎地沖上來，把我拖出大殿。

「放開，我自己走。」

我乖乖配合，一邊順勢把在手里的金簪和手釧給融了，這次融得很小心，沒燒著自己袖子。

離開前，我去旁邊耳房里拿乾坤鏡。

琉璃剛好醒了，正撐著手臂坐起，一臉迷茫地看著我。眼神空地停留片刻，反應過來。

「好啊，你這賤婢！竟敢我東西，我這就去告訴麗妃娘娘——」

「行了行了，我剛剛已經去自首了。」

「看見沒有？他們是來押我去辛者庫的。」

我走到墻角打開箱籠，翻出銅鏡，琉璃又迷茫了。

「自首？」

我沒管，低頭看向鏡子。

柳宿星君：「咦，云瑤怎麼搞得這麼狼狽，被火燒了？」

華仙君：「這是去爬灶爐了？頭發都被卷了，好像燒焦的扁鳥，哈哈哈——」

凰主：「你罵誰？我凰一族跟你勢不兩立！」

玄鳥主：「我玄鳥一族跟你勢不兩立！」

朱雀主：「我朱雀一族跟你勢不兩立！」

華仙君：「……」

辛者庫司管燈火、擔水、掃雪、浣、洗恭桶這些最使勞累的雜活，通常是安排罪奴的去。我到的時候已經深夜，管事的太監隨便找個地方把我安置了。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就有一個容長臉的老嬤嬤來喊我起床。

「你睡得倒好，到這福來了？」

「快起床，今日不刷完這些恭桶不許吃飯！」

老嬤嬤手指了指窗外堆小山的恭桶。

我傻眼。

華仙君：「大家快來看啊，堂堂云瑤上仙要刷恭桶啦——」

柳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7

我靈機一，握著乾坤鏡走到院子里，將它擱在旁邊，然后彎腰提起一個恭桶。

司命星君：「還別說，云瑤做了凡人還是一如既往的自，走哪都照鏡子。」

重華星君：「是啊，我之前說喜歡，結果你們猜怎麼說？」

「云瑤朝我翻個白眼，說我也是，我也好喜歡我自己啊，可把人氣夠嗆。」

「什麼？重華星君也喜歡云瑤上仙？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們怎麼都不知道。」

乾坤鏡里的字跡跳得飛快，我低咳一聲，矯造作地打開恭桶蓋子，然后捧起自己的臉。

「可惡啊，我怎麼連刷恭桶的樣子，都這麼！」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我吸引，我邪魅一笑，然后手把乾坤鏡丟進恭桶里。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有屎濺到我臉上了！」

「別說了，我正在吃蟠桃呢，嘔—

—」

所有窺的神仙都被惡心壞了，我把乾坤鏡在恭桶里泡了半天，直到干完活，才提一桶水澆干凈。

我把它擱在旁邊晾，然后去找管事的桂嬤嬤要午飯吃。

「桂嬤嬤，我刷完恭桶了。」

「呵呵，你蒙誰呢，那麼多恭桶，你——咦——看不出來，你干活倒麻利。」

桂嬤嬤眼睛一轉。

「這樣吧，能者多勞，你把另一邊的也刷了吧。」

旁邊還剩一小堆，就十幾個，看著像是另一個宮的活，這麼點數量，我也懶得計較。

「行。」

我作很快地刷完那小堆恭桶，很快就到了午飯時間，有宮提了食盒過來，辛者庫的份例是兩道蔬菜一份白飯。

干了一個上午的活我早就壞了，我三兩口拉完自己的飯菜，然后走到桂嬤嬤面前蹲下，把筷子進碗里，夾走一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