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長樂琢磨著,要是不去只怕李元璥會過來找,最后晚上是李月容陪著一起去的。
他們的老地方,是指的以前太皇太后曾經住過的承歡殿,太皇太后仙去之后至今一直無人居住。
李元璥以懷念太皇太后之名,這幾年讓人將承歡殿打掃得干干凈凈,只為偶爾帶著盛長樂來這里玩。
不過李元璥從來都沒過盛長樂就是了,雖然他想,可盛長樂無名無分,名不正言不順的,怎麼可能那麼輕易便宜了他?
前世是李元璥自己要將拱手送人,嫁給徐孟州之后,李元璥竟還曾厚著臉皮向求歡,說是他們可以生個骨出來,冒充是徐孟州的孩子,將來直接抱進宮認做皇子。
那時候徐孟州都還沒過,李元璥竟然提出這種要求……差點沒把盛長樂氣死。
現在回想起來,這狗皇帝還真是夠齷齪不堪的!
半夜三更時候,盛長樂和李月容二人雙雙換上了宮的裳,一起前去承歡殿與皇帝見面。
春寒料峭,夜里涼風蕭瑟。
兩個在一起,提著宮燈照明,穿梭在幽暗森的宮道上,一路往承歡殿而去。
李月容特別怕黑,路上一直在左右環顧,瑟瑟發抖的,一雙手掐著盛長樂那纖細的胳膊,還湊到耳邊悄聲詢問:“昭昭,皇祖母住過的地方,你大半夜去那里就不害怕麼?”
盛長樂回答,“外祖母從小這麼疼我,為何要怕?”
真想說,宮里哪個宮殿是沒死過人的?不過說了估計更要嚇得李月容睡不著覺了。
反正李月容害怕得很,本來就怕黑,加上小時候就怕太皇太后,現在想起來還總覺得太皇太后的鬼魂會不會還坐在承歡殿里,或者不知道突然從什麼地方冒出來?
想一想,李月容皮疙瘩都冒了起來,把盛長樂的胳膊死死抱住,不肯松手。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話,不多久便已經到達了承歡殿。
空的大殿,暖閣宮燈投出昏黃幽暗的亮。
盛長樂和李月容雙雙坐在暖閣里等了不多時,才見喬裝改扮穿著宦裳的李元璥推門而。
原本李元璥一路上都在想著要跟盛長樂說的話,推門而的時候還稍微有些迫不及待,可抬眼一看,卻見盛長樂跟李月容一起并排坐在暖閣里。
李元璥臉上笑容漸漸暗淡了下去,轉而皺起了眉頭,還有些疑的打量兩個。
盛長樂和李月容雙雙走上前來,向著李元璥屈膝行禮,只低聲音道:“參見陛下。”
李月容主解釋道:“是淮安想陪同昭昭過來的,怕是一個人在路上不安全,再說了,昭昭現在許了人家,孤男寡私下見面也不妥,還陛下莫怪。”
李元璥臉就更難看了,上卻只是說道:“是朕疏忽,原本就應該讓你陪一起來。”
李月容似乎看出皇帝跟不待見,便識相的說道:“淮安不打擾陛下,就在外屋等著就是。”
說著李月容給盛長樂遞了一個眼,便轉而去了外屋等候,只長耳朵聽著里頭的靜。
與此同時,某個暗無的角落里,也有一個頎長男人的姿,漸漸靠近承歡殿。
*
屋,盛長樂與李元璥久久面面相對,一時間竟相顧無言。
盛長樂瞄了一眼外頭李月容的方向,無奈聳了聳肩,一臉無辜,好似在說:是非要跟過來的。
這發展跟李元璥想的全然不同,想說的話也不能說,自然心里有些窩火。
不知多久,還是盛長樂先開口,自說自話道:“陛下既將熙華賜婚給了首輔,現在我也算是有夫之婦,按理說本不應該半夜三更私底下與其他男子私會的。
“不過,熙華今日特意過來,便是想跟陛下說清楚,當初年不懂事熙華與陛下關系親近,形同兄妹,如今既已長大人,陛下即將納妃,熙華也另許他人,今后自應該保持距離,與從前那般隨意實在不妥,只怕落首輔耳中也會造不必要的誤會,還陛下能夠諒解……”
聲如黃鶯出谷,裊裊繞梁,在夜之中漾開來,斷斷續續的,說著一些與李元璥斷絕的話。
這些話,李元璥雖然心里知道盛長樂是說給外頭李月容聽的,可不知為何就是讓他心里堵,好似口著巨石一般不過氣來。
還說,“如今熙華只想安安分分嫁給首輔,不想多生事端,所以若是今后陛下再私底下召見,或許我只能帶著首輔一起來了……”
說話時肯定的語氣,疏遠的用詞,還有意側開保持距離,李元璥幾度以為是在說真的,而并非做戲。
與此同時,就在屋外黑暗,某個男人恰好一來就聽聞了這番真意切的話,即將推門而的手,突然就停頓在了半空,久久眉頭皺,一時疑不解。
他們說的話并沒有任何不妥,就算是徐孟州現在進去,明顯抓不住任何把柄。
讓人不猜想,難道他們如今還尚未暗度陳倉,是后來才倒戈的?
可那時候明明說了,“自我嫁給你那日起一切都是策劃好的”。
屋里,李元璥知道李月容在后面,也只好做戲道:“是,昭昭說得有理,是朕不該半夜三更喚你出來見面,原本只是有件皇祖母留下的東西想親手給你,不便加以他人之手,才讓你前來此見面,沒想到會給你造諸多困擾,朕今后一定多加注意,再不讓你為難。”大風小說
說著,李元璥從袖中取出一枚雕龍玉佩,給盛長樂遞上來。
看見這玉佩盛長樂還有些詫異,這是李元璥隨之,以前看著喜歡纏著他要,他還不肯給,現在怎麼突然想起來要送給了?
盛長樂卻詢問,“這是外祖母的,還是陛下的賞賜?”
李元璥目中都是那紅滴的模樣,反問,“有區別麼?”
盛長樂道:“自然有,若是外祖母的還好,可若是陛下的私請恕熙華不能收。”
“當真不要?”
盛長樂搖搖頭,誰稀罕跟他私相授啊!
李元璥本來是想討歡心,既如此不領,只得收了回來,心里總覺得七上八下的。
二人正說話之時,外頭突然“嘭”的一聲巨響,房門好似被一怪力推開,瞬間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
李月容本來就害怕得,這靜頓時就嚇得魂飛魄散,“啊”的一聲驚,飛快的跑進屋里來,一把就抓住盛長樂的胳膊。
驚恐萬分道:“昭昭,外頭有東西……”
盛長樂和李元璥齊刷刷朝著門口看去,就見外頭黑漆漆的一片,只有瑟瑟寒風灌屋,別無其他。
李元璥道:“只是風罷了,大驚小怪!”
李月容卻更害怕了,臉發白,戰戰巍巍道:“會不會是……有鬼……”
想到這里,李月容都不敢往下說,直往盛長樂懷里鉆。
李元璥道:“胡說八道什麼!”
李月容咬住,怯生生埋下了頭,抓著盛長樂的袖子,哀求道:“昭昭,我們快回去吧,我怕……”是一刻也不想在這里待下去了。
盛長樂不得早些回去,借故道:“長公主既然害怕……還請陛下恩準我等先行告退。”
李元璥看了一眼臉發白的李月容,只能點頭同意。
盛長樂領著李月容先行離開,李元璥隨其后出來,各自朝著東西不同的方向,回寢殿而去。
他們離去之后,死一般寂靜黑暗的承歡殿外,才慢悠悠走出來另一個筆直拔的黑影,孤一人,負手而立,杵在手不見五指的大殿之外。
寒風吹在男人上,吹得他那角隨風獵獵,他卻毫不在意,只是面發綠,深不見底的目,一直看著人影消失之,久久出神。
最終他冷笑了一聲,似是在嘲笑自己,而后才揚長而去,影消失在夜之中。
*
另一邊,回到蘭苑之后,李月容了驚嚇,晚上說什麼也要跟盛長樂在一張床上睡。
兩姐妹鉆進一個被窩里,盛長樂還無奈的嘆息了一聲,“就是一陣風而已,怎麼就把你嚇這樣了!”
李月容卻死死拉著盛長樂,哭喪著臉道:“昭昭,我看見了!”
盛長樂不明白,“看見什麼了?”
李月容好半晌才湊到耳邊,悄聲說道:“看見皇祖母的鬼魂!”
盛長樂無奈的翻了個白眼,“這世上哪有什麼鬼魂!”
李月容卻瑟瑟發抖,“是真的!方才你與陛下在屋里說話,我親眼看見門外有個黑影,是他把房門推開的!昭昭,除了皇祖母的鬼魂還能有誰!”
“……”
盛長樂漸漸皺起眉,側過,面對著李月容詢問,“你當真看見有黑影把門推開的?”
李月容連連點頭,“我發誓,親眼所見!”
盛長樂上安,“估計只是陛下的隨從,別想了,快睡吧。”
心里卻在暗暗琢磨,說是太皇太后的鬼魂肯定不信的,如果李月容當真看見門外有黑影,莫非是屋外有人在聽他與皇帝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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