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到邊關，愈發的寒冷，初冬將至，就連平日里忙于訓練的騎兵都站在曬場上撣著棉絮。

鄭青云套著一錦緞制套的皮子大氅，一張白凈的臉被黑狐皮包圍，愈發的顯得如冠玉。

才到李昭華營帳的門口，里頭就傳來影七特有的，不含一的聲線：“殿下，再有兩日就到裴將軍的駐地了。”

“到了那個老狐貍的地盤，還是得小心謹慎些，雖說這邊關之地我也有些威信，但比起這個老狐貍來說還是基太淺，老狐貍在此多年，利益糾葛盤錯節，一時間也沒法除干凈，只能，先順著他先，他這個面子。”李昭華的聲音中含著幾分慍怒，沒見著他的面，似乎都能覺到他此時的不悅。

鄭青云開簾子，紅中吐出幾團白氣：“你說的那只老狐貍是裴芷若的爹？”

李昭華轉過，眉頭皺，只是見鄭青云來了，臉些微好轉，角上似乎都染上了點點笑意：“整個大端朝，唯有姓裴的那一家當爹的英雄，兒卻不是好漢。”

“這你就說錯了。”鄭青云隨手解下大氅遞給一旁的黃芪，徑自走到李昭華的邊替他按著肩膀上的道“裴芷若裴姑娘，那可是巾幗英雄，虎父無犬。”

揶揄的聲線逗得李昭華輕笑了一聲。

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在鄭青云還沒鬧出米夫人那件事之前，裴芷若是人盡皆知的悍婦。

“兒再厲害又有什麼用？兒子是個病歪歪的病秧子，更有大煙的習慣，遲早是廢了。”李昭華反手握住鄭青云的手，冰涼的溫度讓他不悅的瞪了一旁的黃芪銀杏一眼。

黃芪銀杏好笑又好氣，只能埋怨的睨著鄭青云。

方才出來也不肯披上一件厚實些服的是主子，們兩個下人又說的上什麼話？

鄭青云一邊把手放到李昭華懷里取暖，一邊打趣道：“難怪你從來都不拉攏他們家，原來是沒有利用價值啊。”

這也不難理解，這個時代依舊是父系社會，男人才是撐起一個家族的脊梁，像鄭家，沒有兒子，又是糟糟的一團，早算是沒落了，若不是這個三皇子妃的份蔭蔽，只怕連京中的貴族圈子都進不了。

李昭華清楚鄭青云哪些話是打趣，那些話是認真，明白沒有惡意，自然舒展眉眼，笑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你自己還不清楚嗎？若沒有利用價值，我又怎會親自去找？”

鄭青云聞言，在他臉上輕輕一吻：“就喜歡你這種誠實。”

“我只是實在。”

二人互的越來越親，似乎周是一層花海，暖的臉上都帶著紅霞。

薛神醫第一個不了，起了一層皮疙瘩：“殿下，娘娘，麻煩您二位，不要天化日的秀恩好嗎？”

“秀恩？”

“你們郎妾意，舉案齊眉，在家里就好了，在外面還表現出來，顧及顧及我這個老的啊。”薛神醫一攤手，捂著臉不去看，辣眼睛。

鄭青云沒有半分不好意思，反倒是更大方的坐在李昭華上，做了個鬼臉：“薛師傅風，流，倜儻，哪家兒不喜歡呢？”

薛神醫聽到這話，險些從凳子上跌下來，苦哈哈的看向了李昭華，想著自家主公能管管媳婦。

只可惜他的主公，是個‘昏君’。

李昭華非但不幫他，反倒是突然握了鄭青云的手，一臉嚴肅道：“鄭家的兒不喜歡。”

“嗯？”鄭青云一愣，半天才反應過來，笑的腰都彎了下來“我這是同薛師傅開玩笑呢？你吃醋啦？”

李昭華點點頭：“對，我就是吃醋了。”

他這又是坦然又是一本正經的態度讓鄭青云啞然。

“李昭華，你這人真是。”看著他的眼睛，想了半天，憋出來一句“沒個正經。”

“好了，不鬧你了。”李昭華看見鄭青云紅了的耳垂，自知不能再繼續去逗弄，從懷中掏出一塊令牌放到了手上“這幾天你安心跟著老薛，不要四瞎晃，更不要一個人走開。到了姓裴的地盤，一切都不太安穩，咱們還沒有完全穩定下來，你更是不能被他們發現了，再說，這羌國人也知道了‘兵馬未，糧草先行’這句話，定是要先攔截你們這種后勤人士，你們比起我更危險。”

“薛師傅也是大夫，我跟著他就不危險了？”鄭青云沒來由的生出一火氣。

怎麼，就了個累贅了？

李昭華嘆了口氣，握住鄭青云的手更了些，他看著鄭青云的眼睛，像是有很多話要說，可到了邊，卻只化作了一句：“我讓影七陪著你們。”

影七是他的護衛，若這左膀右臂不再，他又怎麼可能周全？之前的傷才好了沒多久，萬一，萬一……

鄭青云不敢去想，雙手捧著李昭華的臉，皺著眉問道：“你若是讓影七陪著我們，你怎麼辦？”

“我的手你卻不相信？”李昭華淡然一笑。

可他越是讓放寬心，越是放心不下來。

“雙拳難敵四手，你就一個人，我怎麼放下心？難不你想讓我守活寡？”

那個死字，不敢說出口，這個字不吉利，在軍中來說更不是好兆頭。

更何況，沒有人比更明白死亡的痛苦，生命一秒一秒的從消失，意識卻清醒的可怕，直到最后一秒，像是被風吹滅的蠟燭，最后涑的一聲消失的一干二凈。

李昭華沒說話，氣氛陷了一陣幾乎尷尬的沉默

室安靜的仿佛 一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你安全，我才能放下心，我放下心來，才能安心對敵，你說你，是不是應該先讓我放心下來？”

李昭華的聲音，驟然響起，率先打破一塊做沉默的堅冰。

他看上去瀟灑，可鄭青云知道他背后背著多麼重的一座山。

可，不敢也不愿去賭。

命只有一次，又怎會是所有人都像一樣得到老天爺的眷顧，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啟生命？

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水牛皮的靴子，上頭沾著些勞作的紋路。

“娘娘，殿下。您二位就別互相推諉了，您二位都為對方著想，但總得有一方先讓個步啊，娘娘，要不咱們先讓個步，就順了殿下的意思，讓殿下先高興高興？”

“怎麼你也向著？白養活你們這麼久了。”鄭青云哪里不明白黃芪是給一個臺階，可，可就是不愿意這麼就放棄了李昭華。

“您別說的哪兒的話？什麼你的我的，殿下和您是一家人。”

銀杏添上的這句話，說到了李昭華的心坎上。

“你這小丫頭，牙尖利的。”他轉過臉，在鄭青云鼻子上一刮“跟你學了十十。”

鄭青云笑的比哭還難看：“嫌棄我牙尖利啊，那你就不要我唄，我又沒求著你。”

“我哪里舍得？”

他的話難得的溫，看的一旁的影七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