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安眨了眨眼,又眨了眨,鼻子還是酸了。路上的車水馬龍,模模糊糊,泛著彩。
周明謙對這樣的人來說,就是海市蜃樓,有機會看到,已經是極大的幸運,從不敢有任何奢。
如今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那麼低姿態挽留,給這輩子最想要的家。
吸吸鼻子。
半分鐘過去,還是說不出話。
周明謙又補充了一句:「我脾氣不好,沒耐心,以後我儘力做到不把工作中的脾氣帶回家,也慢慢改改。你不用現在給我答案,一個月後,你還是要堅持離職,到時我不會再攔你。」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他想,誠意足夠。
余安仰頭看他,周明謙看過來時,趕瞥向一旁。
周明謙又看了眼KING旗艦店,「你別再減了,再減,我給你定的戒指,到時拿回來,你戴了就掉,還不得賴我是給別的人定了,臨時轉送給你。」
聽到戒指,連呼吸都有瞬間停滯。
沉浸在震驚裡,全然顧不上臉上還有淚,獃獃地看著周明謙。
前些日子,在公寓做飯,他就不讓再減,說會瘦排骨。
周明謙迂迴道:「就算你要辭職,到時戒指還是給你,上面有你名字。」他下微揚:「走吧。」
他上前兩步,抓著手,拉著朝前走。
可能是北京天氣太乾燥,上有靜電,剛才周明謙牽,手上像過了電,麻麻。
余安想回手,卻又如此眷。
一路上,兩人沉默不語。
周明謙走在前,在後,他始終牽著。他太高,離得近,要仰著頭才能看到他的側臉。
人洶湧的街頭,這份熱鬧,今天也有一份。
到了酒店,周明謙鬆開,示意上樓,他拿出打火機晃了晃。余安明白,他要煙。
「一個月期限,記好了。」周明謙又提醒,「當然,你可以提前跟我說,你不離職。」
余安沒說話,眼神無安放。
站了幾秒,離開。
周明謙去了吸煙區,點了一支煙,順便給母親打電話。
母親寵若驚,接到兒子電話不容易。
「媽,您前段時間不是問我,我跟余安怎麼樣了嗎?」
「嗯。然後?」
「你要不要贊助我戒指?」
母親驚愕,忘了說話。
「媽?」
「是不是你...有孩子了?」
「......」
周明謙吐出煙霧,「我是那種人?」
「不好說。」
周明謙深深吸了一口煙,沒搭理母親。
母親現在才回過神,就怕兒子這輩子不結婚,畢竟娛樂圈裏四五十歲沒結婚的多了去。
對余安,目前,說不上是喜歡還是不喜歡。也隻接過兩三次,每次都匆匆忙忙,沒顧上說幾句話。
反正作為母親,自然希兒子找一個跟他能力相匹配的人。
但兒子喜歡余安,就不多說什麼。
「打算求婚?」
周明謙:「今晚求了。但還沒答應。」
母親:「...你沒戒指,換我我也不答應。」
周明謙不想跟母親說太詳細,搞得他像倒一樣。
雖然事實也是如此,可不能給母親留下把柄。
「媽,那您快點給我定做戒指,不然耽誤您孫子出生。戒指要KING最新款,以後這個款,不要再上市銷售。」
母親:「你把你跟余安的指圍都發我。」
「沒有。」周明謙彈彈煙灰,「我騙說,我已經給定製,要是再問要指圍,不就餡?」他原本打算,跟先談,水到渠後,求婚,結婚。
可心思太重,不敢出那一步。那就拿戒指先把圈住。
「您把所有尺寸都定製一對,瘦了胖了,老了時,也都能戴,哪天不小心掉了,也還有備份。」
母親:「......你每個尺寸都要一對,又要求限量版,還隻給你一人的限量版。周明謙,你真當我們家的錢,是大風刮來的?這樣吧,你給打八折,畢竟,我們家還有英布要養。」
周明謙掛了電話。人不如狗系列,就是他本人。
隨即,母親發來消息:【余安喜歡什麼風格?要不要多設計幾款給挑選?】
周明謙:【不用那麼麻煩。我信您的眼。】余安肯定不會選,要是願意挑選,他也不至於這麼大費周章。
【我送給的,都喜歡。當然,您要想多送幾款給我,我也不介意。】
母親沒再發過來。
周明謙掐滅煙,上樓。
路過余安房間,他又敲了幾下門,快步走過,刷卡回自己房。
余安聽到敲門聲,「哪位?」
沒人回應。
以為是周明謙。這層是套房,隻住了星藍的高管,沾周明謙的,也住在這層。
門打開,外面空空。
余安關上門,耳朵,是不是也跟奚嘉姐一樣,耳朵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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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幾家歡樂幾家愁。
季清時從公司出來,自己驅車離開,司機開另一車跟在後面。
九點多,對他來說,時間尚早,他凌晨前沒睡過。今天還有不事沒理,靜不下心。
回家也是一個人,冷清,他改道,去了酒吧。
知道他私事的人不多,他邊的人只有書一清二楚,可書生孩子了,還在月子裏,他總不好去打擾。
如今,沒可說。
到了酒吧停車場,季清時給武楊打電話,問他在哪,出來喝一杯。
武楊就在酒吧,不過在另一家。他問季清時:「要不要過來?」
季清時跟武楊不是一個圈子,平時消遣的地方也不一樣。
因為奚嘉的病,又因為武楊跟葉秋關係不錯,兩人有了。
「地址發我。」
他發車子,調頭離開這邊的停車場。
拐出酒吧院子,迎面來了一輛車,一直閃大燈,把他眼差點晃瞎。
閃你妹的閃。
會車後,兩輛車都緩緩停下,季清時降下車窗,這才看清車裏的人,他眼睛,剛才被閃的看東西模糊。
他對著車裏的人:「你有病啊。」
「新買的車,試試大燈靈不靈,看來還不錯。」
季清時:「......」
這會兒眼睛正常,他示意開車那人:「你往後靠靠,別礙眼。」他跟副駕的人說話:「大十八變,還認不認得我?」
副駕駛的人笑,反問:「季總,您還記得我?」
季清時:「你跟嘉嘉是興趣班同學,的作業都是你給做。你們倆上課除了吃巧克力就是說話。」
人不記得了,五歲就去了上海,在北京這邊的很多記憶早就模糊。
下擱在男人肩頭,靠駕駛室的窗戶近一些,跟季清時說話:「那等你妹妹記憶恢復,你介紹我們倆認識。」
季清時點頭,嘉嘉現在病穩定,應該會有那麼一天。
後面有車過來,他擋在出口,礙事。
他跟他們夫妻倆招呼一聲,輕踩油門,離開。
剛才開車用大燈閃他眼睛的男人,是他們一個圈子的朋友。巧的是,嘉嘉興趣班同學後來了他朋友的老婆。
朋友老婆懷孕四五個月,大概在家悶太久,朋友帶來會所玩。
他跟葉秋時,朋友跟他老婆剛在一起沒多久,如今,朋友已經做爸爸,他跟葉秋卻分開,葉秋葉有了新生活。
要是他跟葉秋沒分手,他們的孩子應該早就出生,連爸爸都會喊。
季清時到了武楊所在那家酒吧,武楊一人,已經喝了兩杯,他給季清時點了酒。
季清時瞅著武楊:「莫予深又給你們俱樂部施了?」
武楊搖頭,他晃晃酒杯。
沉默片刻,他才說話,「周明謙跟余安在一塊了。」他把杯裡的酒一口悶下去。
今天從俱樂部回來,路上堵,他無意間掃到余安影。
路邊,跟周明謙不知怎麼回事,在眼淚,後來周明謙好像哄,然後牽著往前走,也一直沒甩開周明謙。
季清時想了想余安這個名字,記起來,是周明謙助理,也是母親一直想著要給過生日的那個姑娘。
「周明謙,你什麼心。」季清時不明所以。
武楊:「余安是我前友。」
季清時愣怔幾秒,他跟武楊,今晚同是天涯淪落人。
連淪落的原因,都一模一樣。
不過,他跟武楊應該不一樣。武楊太渣。這是奚嘉說的。
武楊問他:「你跟葉秋怎麼樣?」
季清時悶了半晌,低聲道:「跟霍連在一塊了。」
武楊蹙眉:「霍連是誰?」
季清時抿了幾口酒:「霍騰,說錯了。」
武楊:「......」原來他跟季清時,今晚都是失意的人,連失意的原因,都一模一樣。
不過,他跟季清時應該不一樣。季清時太渣。這是奚嘉說的。
武楊已經喝了第四杯,酒勁兒大,他話多起來,「不是我說你,季總,你被葉秋甩了也活該。」
季清時沒理會醉鬼。
武楊又是半杯酒下肚:「葉秋出車禍你都不知道,你說你出局不是活該嗎?」
正巧,調酒師把酒遞過來,季清時沒拿穩酒杯,杯子從手裏落,砰一聲摔在吧枱。
調酒師趕扶酒杯,「抱歉。」
「是我沒拿好。」
杯裡的酒淌出一半。
嘩啦嘩啦,順著臺沿流下來。
季清時向後撤,濺了幾滴在皮鞋上。
酒吧工作人員很快過來清理。
季清時換到另一邊坐,問武楊:「什麼車禍?」他從不知道,葉秋還出過車禍。
武楊把他知道的說給季清時,要不是今晚喝多,他應該也想不起來說。酒喝多了,話就多了。
季清時沒心思喝酒,拍拍武楊肩膀:「下次我請你。」他慌忙離開。
「誒,你喝了酒,不能開車!」武楊對著他背影喊。人早就不見。
季清時有司機和安保人員跟著,他讓司機過來接他,又給周明謙發消息,【葉秋住哪個房間?】
一整晚,他都想去找。
車禍,總算給了他一個理由。
敲門聲響起,葉秋在洗手間,用盆接了滿滿一盆水,整張臉都埋在裏面,在練憋氣。
電影裡有水下片段,周明謙的意思,拍攝的那幾十秒裡,最好不要戴氧氣罩,拍出真實。
聽到有人敲門,葉秋拿巾臉,這麼晚,只有經紀人找,也可能是余安小可給送牛或鮮榨果。
「來啦。哪位?」
走到門口,問道。
萬一要是異,還得去換服,現在上是單薄的睡。
「葉秋,是我。」
葉秋臉的作頓下,這是季清時聲音。這一層,住了好幾個演員,他這樣堂而皇之來找,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以前什麼關係。
「不方便。」近門板,拒絕。
敲門聲繼續,很輕,隔幾秒,敲兩下。
葉秋轉回去,不想聽到敲門聲,更不想面對他聲音。
季清時也怕會打擾別人休息,不敢敲太大聲,還好,的房間在最裏面,沒人經過這邊。
「葉秋。」他又喊一聲。
無人應答。
葉秋把手機上耳機,開了音樂,開到很大聲,關了燈,躺床上聽音樂,外面所有聲音都隔絕。
忽然,音樂有一秒暫停,有消息進來,音樂繼續。
是個陌生號碼,【我就打擾你兩分鐘,給我看看你的手腕。】
葉秋指尖微,藉著手機屏幕,看向手腕那枚紋。他知道了,應該是武楊告訴他的。
【季總,您覺得您現在來找我,合適嗎?】
季清時看著房門,就在裏邊,卻隔著過去不的距離。
【兩分鐘,我看過就走。】
葉秋:【不必了。免得造誤會。】
季清時:【我不進你房間,你出來,我看看你的手腕。】
葉秋:【季清時,人都會變的,要是我剛出車禍時,你來看我,我想,我什麼都不會再計較,我會原諒你所有的錯,因為那個時候,我特別想你,就算我知道你心裏還喜歡著楚杉,我還是忍不住想你。可那個時候早就過去。犯賤過後,才知道,曾經那個自己有多蠢。現在,我已經不你了。】
季清時一字一字,看了兩遍。
這一次,他抓住了這段話的重點:【跟你在一起時,已經不在我心裏。葉秋,我沒對念念不忘。】
葉秋:【靠著說出來的所謂『事實』,往往不夠分量,我們在一起後,你做的哪件事,能證明你沒對念念不忘?】
【你明知道,我介意自己男人的名字,天被拿來跟楚杉捆綁在一塊博熱度,你不是什麼都沒做?】
這幾句堵得季清時啞口無言,當時的不作為,如今解釋起來都顯蒼白無力。
葉秋:【當我為了生存,不顧自尊,去楚杉劇組,看著臉小心翼翼賺錢時,我跟你之間就已經沒可能了。】
葉秋髮現自己說太多,外了緒,跟楚杉的恩怨是非,過去了就沒再提的必要。
這條發出去,又撤回。
不過季清時已經看到。
葉秋:【季清時,你該明白一個道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都已經回不去,你就別再浪費時間。這是我回你的最後一條消息。】
回完,把這個號碼也拉黑名單。
季清時沒再發,他有自知之明,這個號碼又沒法用。看著聊天框,心裏悶著一種疼。
無釋放。
「還沒開門?」
季清時側臉,是周明謙,端著一杯咖啡。
周明謙:「喝杯咖啡暖暖心。」
季清時不想喝,還是禮節接過來。「謝謝。」不是謝這杯咖啡,是謝他之前給了葉秋的房間號。
周明謙忍不住想分一下喜悅:「我正在定戒指,你要不要一塊?免費設計,鑽石你自己買,其他都免費。」
季清時被扎了一刀,這一刀,很深。
周明謙:「別誤會。我是替余安謝謝季伯母,季伯母每年都想著余安生日,還給買禮。我跟你麼,」
他下朝咖啡杯微揚,「也就是這一杯咖啡的。不過,咖啡可以續杯,你要不夠,去樓上,凌晨之前免費提供。」
季清時:「......」
周明謙離開,季清時把那杯咖啡喝了,什麼都沒加,大概沒有比這個更苦的咖啡。
咖啡杯沒可放,季清時送去樓上,沒敲門,就放在周明謙門旁邊。
凌晨兩點,這座城安靜下來。
季清時還沒離開,他站在走廊盡頭,離葉秋房門,幾步之遙。
他知道葉秋不會開門,也早就睡。站在這裏,他心裏才能舒坦一點。曾經,他不以為然的那些,都了傷的利。
剛分手時,他總覺得,是一時鬧脾氣,會回來。
時間久了,還沒回。
他想,可能真的生氣了,他去找,那時,他們分手半年。他想了,應該也是,他以為會原諒他。
然而沒有。
他一直以為,他通過微博示好,等累了就會回到他邊。
直到現在,去了別人邊。
不知不覺,五點半,天際開始泛白。
季清時關了走廊的窗,回到自己房間。
昨天司機給他開了樓下房間,行李箱也送過來。
他沖個澡,換了服,又去等葉秋。
那道疤,他要看過了,彷彿才能死心。
葉秋今天早上有戲份,六點多就起床,眼睛微腫,開始敷眼。
手機震,經紀人發來消息:【那個門神,在你門外站了一夜,現在還在,你出來時有個心理準備。】
葉秋:【?】
經紀人:【昨晚我半夜回來,看到季清時在你門口,現在還在。應該是站了一夜。】
葉秋換上服,拿了包出門。
季清時在旁邊的窗口,聽到靜,他大步過來。
四目相對,百轉千回。
葉秋收回視線,把手腕給他。
季清時看到了那道猙獰的疤痕,他抬手想輕一下,葉秋收了回去,「記得你說過的話,現在看完了,以後,別再打擾我。」
戴上墨鏡,轉走去電梯。
麻木的心,時隔那麼久,又疼了一下。
※※※※※※※※※※※※※※※※※※※※
知知小藍人:你爸爸好嘚瑟。
小小周也這麼認為:我都沒你大,他還嘚瑟。
他又問知知:你昨天怎麼沒上線,我等你打遊戲沒等到。
知知小藍人嘆口氣,喝幾口雪碧:我爸爸昨天那麼慘,我不能表現得太活躍太高興,暫時一下。沒想到爸爸今天比昨天還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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