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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燼歡》 第93章 收拾

江晚進了帳后,方屏退一的寒氣。

行軍在外, 一切從簡,即便是主帳,帳中也不過一張案牘, 數把椅子,然后用一道簾子將臥榻隔開。

不過帳布置雖簡單,收拾的卻極為干凈,文牘堆積如山,卻沒有一, 整整齊齊的擺放好, 一如陸縉嚴謹到嚴苛的子。

主帳中的文牘定然皆是機, 江晚眼神很規矩,進來后,陸縉沒發話,便老老實實地站著沒

不知是不是錯覺, 或是分開太久, 又覺得陸縉今晚極為冷淡。

自打進來后, 他沒同說過一句話, 只隨手撥了下爐釬, 往爐中添了幾塊炭。

火舌嘭的一下竄起,照的江晚眼睫一

看著陸縉高大的背影,愈發覺得尷尬。

千里迢迢的來綏州,原是想給他個驚喜的。

想想也是,軍中本就忌諱子出, 他又是主帥,自然不能帶頭違反。

江晚絞著細細的手指,慢慢垂下了頭。

果然,下一刻,頭頂上傳來一道凜冽又毫不留的聲音。

陸縉沉聲,執起架在案上的鐵鞭,目示意了一下不遠的條凳。

江晚眼一抬,頓時睜圓。

“沒聽見?”

陸縉微微側目,握著帕子從上到下慢條斯理的拭那生了銹的鐵鞭。

完紅銹,不難看出,那真是一極其漂亮的竹節鋼鞭,年男子一手剛好握滿,一鞭子下去,只怕傷人不輕。

江晚瞥了一眼,眼皮了下,眼中迅速蒙上一層霧氣:“你當真,要手嗎?”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軍紀更是如此,你犯了錯,理當罰。”

陸縉聲音淡漠,姿筆毫沒有網開一面的意思。

江晚聞言頓時說不出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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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犯了錯,可明明是想見他才來的啊。

他卻一點兒都不留面。

已經過了三個月了,他定然是不在意了。

見陸縉無于衷,江晚吸了下鼻尖,還是緩緩上前,趴到了條凳上。

心一橫,閉了眼:“你手吧。”

陸縉卻巋然不,反沉了聲音:“你沒見過旁人是怎麼笞刑的?”

“什麼?”江晚遲疑地看向他。

陸縉執鞭挑了下下擺:“這個,起來。”

江晚捂住擺,又突然想起來,這所謂笞刑,不單是罰,更是為了折磨人面,往往讓人剝了裳,當眾行刑。

他竟然嚴苛至此,連這樣一例外都不肯對網開一面。

江晚鼻尖直泛酸,委屈的心口一陣一陣的痛。

千里迢迢主來找他,本就夠難堪了,可他還這般不在意。

也是要面的,斷不肯再低聲下氣的哀求他。

江晚抿著,深吸一口氣才下定決心,緩緩將下擺往上掀。

然大帳不比磚墻,到底還是冷的,江晚趴在條凳上,被冷淡瑟了一下。

陸縉卻久久不

江晚咬住下,終究還是耐不住,催促一聲:“你要罰便罰,罰完了我還要趁夜離開。”

話音剛落,里便看見陸縉高高揚起了鐵鞭,嚇得趕閉上了眼。

陸縉這般孔武有力,一鞭子下去,必會皮開綻吧。

更別提二十鞭。

江晚頓時渾繃,連腳趾都蜷

張了許久,明明都已經聽見鞭子帶起的風聲了,那手即將落下時卻停了。

江晚睜眼:“又怎麼了?”

陸縉摁下了鞭子,雙臂搭在腰兩側,目下移,結也了一下:“你這樣,我怎麼繼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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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茫然地看他一眼。

陸縉卻提了下角,看著兩條并的細白的,聲音低沉:“我讓你把外了,誰讓你把里面了的?你是來刑的,還是賄賂人的,嗯?”

尾音長長的挑著,目意有所指,江晚臉頰瞬間滾燙。

“賄賂朝廷命,可是要罪加一等。”陸縉提醒道。

江晚頓時百口莫辯,干脆拉下了擺,只扭著頭:“隨你。”

然當鞭子真正落下的時候,卻只聽啪的一聲,像掌一樣拍在臋上,拍的了下。

不但不疼,反倒……帶著一的意味。

江晚臉頰一燙,回頭瞪了眼陸縉:“你……你干什麼呀?”

“罰你。”

陸縉聲線低沉,角卻微微揚著。

江晚瞬間明了,原來……原來他是要這麼罰啊。

剛剛還冷冰冰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變了味。

江晚瞥了眼他角,酸過后,又說不出的憋悶,扭過了頭:“不罰了麼,那我走了?”

陸縉一手攔住:“軍營重地,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留也不行,走也不行,那你要怎樣。”

江晚心生委屈。

陸縉撂了鞭子,終究還是維持不了冷漠,眼一低,凜眉斥道:“你還委屈上了?這麼遠,誰讓你來的?”

“我是來送春。”江晚辯解。

“送春?為何不提前說?”陸縉臉依舊不好。

“我原是想出其不意,讓你高興高興。”江晚低聲。

未曾想,陸縉聞言臉愈發的沉。

一時不知該罵天真,還是怪上京那邊心大。

他皺眉:“你知不知現在西南正在戰時,旁人都往北邊逃,你倒好,帶著一隊人就敢南下,且不說紅蓮教那邊虎視眈眈,便是這一路的流民,都能將你們啃噬干凈,你能耐了是吧?誰給你的膽子?”

江晚被他訓的狗淋頭,再回想這一路的驚險,底氣的確不那麼足,聲音也弱下去:“……雖然了點,可我不是平安到了麼。”

“你也知道?”陸縉眼底更冷,“從上京到綏州千余里,你但凡出了事,我如何去救你?”

越說火氣更盛。

他在上京替安排好了一切,就差沒包辦的吃食了,倒好,放著好好的安穩日子不過,反冒了這麼大的險,千里跋涉到了最危險的前線。

“你是嫌腦子在脖上安的太了,想換個地方放放?還是嫌你這樣樣子不夠招蜂引蝶,生怕別人盯不上你?都到了軍營了,還敢一個人待著,不來找我,你當軍中都是正人君子?莫說你份暴了,便是你沒暴,一個秀氣的郎君,你以為便萬無一失?”

陸縉邊說邊煩悶的摁了下眼眶。

剛剛突然看到江晚時,他是真想拿鞭子罰一頓,讓吃吃教訓,見識見識外面的險惡。

江晚從不知道陸縉竟如此會罵人,偏偏每一句都極為有理,他每斥一句,頭便低上一分。

等陸縉停下時,頭已經快垂到地上了。

好半晌,等陸縉消氣,瞄了一眼他鐵青的臉,方討好的手扯了扯他袖子:“……我知錯了,你別氣了。”

陸縉不為所,仍是背著,一副冷淡至極的樣子。

“陸縉。”“姐.夫。”

“郎君……”

江晚爬起來,抱著他一只手臂上去,聲音也拉長:“下回我定然不會了。”

大片的溫涌過來,恰好將他手臂嵌住,陸縉眼皮跳了下,薄卻仍是抿一條線。

江晚心里也極為委屈,何嘗不知道前線危險,要不是為了他,也不會以犯險。

他,緩緩松了手:“你若是當真不想見我,那我現在走便是。”

說著,便爬了起來,整理著擺,當擺放下來時,一直寬大有力的手卻直直按住了

“我讓你走了?”陸縉眉眼不悅。

大手剛好重重按在江晚腰上。

江晚腰眼一麻,小小了一聲。

再一看,原來那帳子從他們一進來便被拉的嚴嚴實實的,不知何時,臥榻那側的簾子也拉了開,約能看見榻上鋪的平平整整的,剛好能容下兩個人。

本,從未想過放走。

江晚心尖一,又抬頭看了眼,只見陸縉眼底黑沉沉的翻滾著,那扶在腰上的手亦是燙的驚人。

自從圓房后,他們鮮分開,往常隔了三日,他便能折騰半死,如今可是隔了整整三個月,加之他又這麼生氣……

江晚吞了下口水,莫名有些懼意。

“我……”

不自然的扭過頭,剛想起,卻反被摁住。

陸縉眼底黑沉沉的:“你什麼?你就是欠收拾。”

接著,那只虛扶在腰上的手忽地往下一,順著腰線重重往下一勾。

江晚猝不及防,下意識仰起了頭,到邊的聲音卻反被陸縉一低頭直接用堵住。

鋪天蓋地的吻了下來。

吻的熱烈而深重,一手下頜迫張的更大,一手更深。

太過突然,江晚被堵的一聲音也發不出,差點沒過氣。

接著,陸縉直接就著半擁的姿勢將直接抱在了臂彎,打橫抱起來,往帳的臥榻重重一摔,在還沒直起時,高高抬起了腳踝。

彼時,趙監軍和吳都護正安置好運送春的馬車,在帳外逡巡,試圖打聽打聽這位小娘子的消息。

生怕他們將軍手底下沒個輕重,直接將這小娘子鞭笞至死。

然陸縉這三月實在積威甚重,兩個人你推我,我推你,皆不敢上前。

雖則剛剛只是驚魂一瞥,但那小娘子那雙眼生的實在好看。

只輕輕一瞥,便讓趙監軍到現在還心底漾。

趙監軍如今尚未娶妻,對江晚,猶豫再三,還是打算冒著得罪陸縉的風險上前打探一番消息。

然而剛走到帳前,他忽然聽到了一聲子的哭腔,心口登時一

陸大人竟當真手打人了,聽聽這哭聲,打的實在太狠了。

趙監軍心痛不已,咬了咬牙,忍不住想掀開簾子進去,卻被守在外頭的康誠攔住。

“不能進。”康誠板著臉。

“康兄弟,讓讓。”趙監軍搭著他肩,塞了塊銀錠子過去,“我就進去勸勸,行行方便?”

康誠搖頭,固執地不肯:“將軍說了,今晚誰都不準進。”

“我也是為了那小娘子好,畢竟是送東西來的,那麼多的春,你我都有份,咱們不能忘恩負義。再說,律法之外,也講人的嘛,你也瞧見了那小娘子的板,哪能得起二十鞭?那麼的鐵鞭,會沒命的!”趙監軍低聲音。

他剛說罷,恰好,此時,里面又傳來一道更細的哭腔,聽的人心都要碎了。

趙監軍臉上痛惜之更甚,

康誠卻仍是搖頭,吞吐片刻,他扭過頭:“……死不了。”

“哎,你這小兄弟,年紀不大,怎的如此古板?”趙監軍眉一挑,正要撥開他闖,康誠卻直接握著刀往外拔了一寸。

雪亮的寒閃過,趙監軍趕后退一步:“得了,我走還不行?”

康誠這才收了刀。

趙監軍瞥了眼那閉的帳子,長嘆一聲,終究還是離開了。

如此重的刑罰,這小娘子即便下來,明日怕是也走不了路了罷。

趙監軍目,想了想,又提前去找醫備些傷藥,待會兒也好獻獻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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