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裴安總算知道屋里的那兩碎丫頭是從哪兒學來的功夫, 有其主必有其奴。

 誰說腦子簡單，轉起來得比誰都靈，兩人親那日，的名字早就上了裴家家譜, 那蕭娘子串了門又如何, 還能認親不。

 可既然想聽, 他滿足再通報一回也無妨, 將手里點燃的香遞給了三支, 裴安指了一下地上的團，“先跪著。”

 蕓娘乖乖地跪下, 子直了，眼睛也闔上了，如同新媳婦進門滿臉張和期待。

 這番虔誠的姿態, 只為融他的家族，裴安心坎一，只覺這輩子有了這麼個心的小娘子陪在自己邊，足夠了, 他掀起袍擺，跪在了旁，看著跟前父母的牌位, 神一片虔誠, “裴家列祖列宗在上, 裴安攜新婦王蕓前來祭拜, 祖宗保佑裴家后輩平安順遂, 兒孫滿堂。”

 說完他轉過頭瞥了一眼揚起來的角, 聲音溫和寵溺, “拜。”

 蕓娘忙彎下, 兩人齊齊磕了頭才起來，裴安手去扶，完香，牽著往外走，“這回放心了？”

 “放心了。”蕓娘一笑，步出了祠堂。

 寒冬臘月，到了除夕，天兒一日比一日冷，云層遮天，瞧不見日頭，院子里一堆下人忙來忙去，倒是熱鬧了許多，可同別的大戶人家相比，終究還是冷清了一些。

 想起他之前過得那幾年日子，只怕更清凈，蕓娘心疼地道，“若是阿舅阿婆，我父親母親，都還活著該多好。”

 還有裴家姑姑，兩個小叔子，都了親，府上可不就熱鬧了。

 可要是如此，自己說不定也不會和他親。

 他是裴家的小公子，集寵于一，自小便是意氣風發的年郎，長大了只會愈發張揚清高，指不定見了自己，瞟也不瞟一眼呢。

 裴安還在想著的話，又跳躍到了另一個問題上，轉頭問他，“郎君，你頭一回見我，是何覺？”

 頭一回......

 在塔廟？

 “漂亮。”他實話實說，答道，“認為名不虛傳。”

 一時沒反應過來，“何名？”

 他無奈地揚，瞅著的眼睛，緩聲道，“臨安第一人。”

 被人夸不是一回兩回了，沒什麼，可被他夸，心里只會覺得意和高興，頭靠過去偎在他懷里，手鉆進他大氅底下，溫度傳來比手暖還暖和，心頭舒坦了，一時竟也學起了空來風，未雨綢繆，又問他，“國公府若沒這場劫難，阿舅阿婆都還活著，郎君一定是人見人的公子爺，也不知道到了那時，郎君見了我，會不會一眼就看中。”

 這種不可能的事，他不會費心去想，偏下頭反問，“那你呢，若你沒被關在小院，是不是就嫁給邢風了？”

 這個倒是沒想過。

 他說完見竟然沒立馬反駁，還在做想，不由深吸了一口氣，忙將的思路打斷，“我會，你就算在人堆里，只要上面，我便會一眼相中，向你提親。”

 “當真？”得到了保證，仿佛真就能活到那樣的日子里。

 “真。”裴安點頭，完全不知自己也跟著稚了起來，“你呢，我提親你就會答應？會和邢風退婚？”

 沒見到裴安之前，邢風確實算得上是公子中的佼佼者。

 要想讓什麼都不記得的況下，同他悔婚，蕓娘也不太確定會不會，“那郎君得好好收拾一番，得讓我見了郎君，一眼就忘不了。”

 裴安想說淺，又聽道，“就像在塔苗，見了郎君，方才知道臨安城竟然有如此俊俏的郎君，心頭就想著不管這個人是什麼樣，就憑這皮囊，還有什麼不能嫁的。”

 聽如此說，裴安倒是慶幸當初聽了義的話，特意收拾了一番。

 果然也是個看臉的淺人，他該謝父母給了他這張臉，勝過了前未婚夫，他骨子里的那張揚勁兒又犯了，“就算不收拾，也能讓你一眼瞧見失了魂兒。”

 回頭就取笑他臉呢，哪兒去了。

 他圈住肩膀，兩人說說笑笑回到了院子，里里外外都好了新符，瓜果盤子也都備齊了。

 紅紅火火，喜氣洋洋。

 裴安已經記不起來上回國公府這般熱鬧，是何時了，人果然還是喜歡鬧騰一些的日子，再回想往日的清冷，自個兒都看到了孤寂。

 府上的人丁確實了。

 小別勝新婚，兩人重逢后的這段日子行房頻繁，也沒再避開過，每回他都是盡數澆在里面，他著茶盞，正掐著月信的日子數著，蕓娘倒是送上門來，突然問他，“郎君有什麼愿要許嗎。”

 “有。”裴安應了聲，“記不記得上回你輸了馬，應承過我一件事。”

 蕓娘認真回想了一下，確實是有這麼回事，不知道他要討什麼，“郎君想要什麼？”

 他放下茶盞，突然朝著走過來，手指頭揪住前的帶，毫無正經樣，“替為夫生個孩子。”

 蕓娘臉一紅，四下一瞅，幸得屋里沒人，回頭輕聲嘀咕道，“你討這個不浪費了嗎，咱們不是天天都，都在......”說不下去，臊得轉開了臉。

 二十幾歲的子，不正是圖這個的時候，沒什麼可回避的，他盯著紅的耳，毫不收斂，“旁的我也沒有要你應承的事，就用在這上頭吧，變本加厲，你一并給了。”

 說完，他的已經欺了上來。

 ......

 來年金秋，蕓娘產下了一子，取名裴危。

 銘記戰事，家國之危。

 《番外婚后日常完》

 —

 裴安，蕓娘if線

 春三月，一場春雨后，終于放了晴，幾日的雨水把新的樹葉洗了個干凈，太一照，青翠綠。

 大娘子立在穿堂，賞著二夫人養的幾盆春蘭，花骨朵剛打開，一幽香不淡不膩，甚是好聞，不由抬頭沖著屋里喊了一聲，“二嬸子，春蘭我能討一盆回去嗎。”

 “你要喜歡，隨便挑。”架子上一排都是，二夫人忙著收拾院子，拿了一把剪子從里走了出來，一艾綠襦，袖口用攀膊捆了起來，朝著大娘子一笑，溫中帶了幾分干練，“不過花期短，放上半月也就凋謝了，你要是不會養，待花期過了你拿回來，明年開花了，我再送給你。”

 “，如此甚好，多謝二嬸子了。”大娘子答謝完，長脖子往屋里又了一眼，“三妹妹還沒收拾好？這是不給旁人留活路了麼，放心，就三妹妹的姿容，套個布在上，也是天仙下凡塵，著呢，且說，哪有當爹的嫌棄自己兒的，你趕的......”

 大姑娘噼里啪啦地一通催完，轉問二夫人，“二嬸子，當真不去接二叔？”

 今日王家二爺凱旋，晌午就會到城門，不將士的家人早早就去茶樓里坐著，只等接人了。

 大房跟前的三個公子，二姑娘三姑娘，已經走在了前面，先去茶樓里站位，只剩下大娘子在等三娘子梳妝打扮。

 “有什麼好接的，他又不是認不得路。”二夫人雖如此說，面上卻看得出來喜悅，“你們幾個小輩湊個熱鬧，給他長個面就行了......”

 正說著，屋里終于有了靜，“來了，大姐姐久等了。 ”

 大娘子抬頭，便見一位十六七歲的小娘子走了出來，白的衫配豆綠長，百褶擺隨著腳步微，腰纖細，婀娜娉婷，隨二夫人，白皙干凈，掌臉蛋，眉眼致，含笑間邊顯出兩個梨渦，溫婉又不失靈氣。

 王家三娘子王蕓，臨安城公認的第一人。

 大娘子愣了一下，實打實地夸贊，“不虧花了功夫，三妹妹這真好看。”

 蕓娘臉一紅，沖了個眼，先到二夫人跟前打了招呼，“母親，我先走了。”

 二夫人看了一圈，也滿意，“去吧，人多，跟著你大姐姐，別跑。”

 “嗯，知道了。”

 兩人挽著胳膊往外走，待出了院子，大娘子沒忍住，才湊在耳邊，“你這不是去接人的，是去添堵的吧，邢夫人要是見著你今兒的模樣，估計夜里又該睡不著了。”

 蕓娘不明白，“邢夫人怎麼了？”

 “你沒聽說？前兒樂坊柳煜珩為你寫了一首曲子，也不知道怎麼傳到了邢夫人耳朵，聽說當場臉就變了，還同人說，金玉其外，姑娘家最要的還是品德，二嬸子知道了后，懟了一句，那西街張麻子家的閨，品德倒是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不見人去娶呢，邢夫人知道后，氣得不輕......”

 蕓娘還真不知道有這事。

 同邢風的婚事自小就定了下來，邢王兩家在江陵時關系很好，邢夫人和母親更是好姐妹，當初也是母親做的主。

 來了臨安兩家又了鄰里，按理說關系只會更加親，可這兩年也不知怎麼了，母親和邢夫人張氏的關系，眼見一日日的惡化，遲遲不談提親之事，這門親事能不能還真不知道。

 “邢哥哥呢？他也知道了？”

 “能不知道嗎，和邢夫人吵了一架，邢夫人更氣。”

 蕓娘:......“要不我再換一？”

 “換什麼換，裳得罪了，長得好看得罪了？”大娘子拉著上了門前的馬車，“不就是看二叔不在家，覺得咱們王家沒出路了，這回二叔邊關立了功，凱旋，待進宮面完圣，說也是個將軍，咱還看臉了......”

 蕓娘無奈嘆了一聲。

 八要黃了。

 大娘子見愁眉苦臉，拿手一下，“大喜日子嘆什麼氣，你同邢家也就是個口頭婚約，親都還沒提了，之前他邢家嫌棄咱們沒出息，如今他高攀不起了，咱又不是非不嫁。”說著大娘子突然湊近蕓娘，“我可聽說，今兒裴家的世子爺也回來了。”

 蕓娘一愣，正回憶裴家世子是誰，大娘子提醒道，“去年的狀元郎。”

 大娘子一說，蕓娘倒是想了起來，去年狀元郎游街的那日，滿街的小娘子追著他拋花，人長什麼樣沒看清，只看到了滿地被踩泥的鮮花。

 “不過是個玉面公子哥兒，花枝招展，引蜂招蝶的，有何好看。”蕓娘不以為然。

 聽這麼說，大娘子不贊同了，“什麼玉面公子哥兒，人家可是去了戰場上，同二叔一同殺退了北人。”大娘子說著，瞥了一眼，“行，你就守著你的邢哥哥吧，待會兒你別看。”

 蕓娘撅了一下，說不看就不看，才不稀罕。

 —

 兩人到了茶樓，時辰還早。

 房間二公子已經定好了，二娘子和四娘子去逛首飾鋪子了，三位公子直接騎馬去了城門，只有大娘子跟著蕓娘到了茶樓。

 因邢夫人的事兒，蕓娘也不敢，纏著大娘子同一塊聽起了曲兒，兩人吃了好幾蝶菽，見時辰差不多了，才下樓。

 到了樓梯口，大娘子臨了想起來羅扇沒帶，又返回去拿。

 蕓娘立在樓下等著，目不經意往旁邊的雅座掃了一眼，好巧不巧，正好見到邢夫人從座位上起。

 蕓娘心頭一跳，想也沒想抬步便往外門口走。

 后青玉趕追上，“主子......”

 —

 今日南人知道將士凱旋，個個都跑了出來瞧熱鬧，街頭上人來人往，趙小王爺拿著一把折扇，跟在裴安后，里沒停，“裴兄，下回你何時去，一定得帶上我，我保證不會拖你后......”

 裴安不喜歡被眾人當觀賞件兒，提前隊伍幾個時辰趕了回來。

 此時已沐浴更完，為了躲開守在門前的蕭家丫鬟，特意翻墻出來，來逛街市。

 離開臨安城快一年了，不知道眼下臨安的局勢，裴安問他，“最近有何新鮮事。”

 這話算是問對人了，趙炎口若懸河，“李家大公子娶了余大人家的二姑娘，大婚鬧了半座城，劉家的二公子在外養了一門外室，被林家的人抓了個現，當日便退了婚.......”

 裴安瞥向他，他能不能說點有用的。

 趙炎被他一瞅，又道，“還有一樁，樂坊的柳煜珩，柳公子裴兄還記得嗎？先前進宮獻曲，還被父皇夸了一番，說他頗有樂曲上的才華，就這人，臨安多富商文人求他譜一曲，都被他一句，‘做曲子講究的是緣分，在下與閣下無緣。”給拒絕了，結果卻給咱臨安城的第一人做了一首曲子，轟了臨安城。”

 裴安面疑，“第一人？”

 趙炎提醒道，“王家三娘子啊。”

 裴安倒是想了起來，王戎遷的兒，在軍營里便聽他夸過，不以為然，什麼第一人，當真就有那麼好看......

 裴安剛轉過頭，突然見到前方蕭娘子的影，腳步一頓，立馬朝右側轉了個方向。

 客棧門前，一個著急出，一個著急進，誰也沒有注意對面的人，裴安的腳步先過門檻，蕓娘還在扭頭看邢夫人跟來了沒，待余瞟見跟前進來了個人，忙地往邊上退開，可子過去了，腳卻沒跟過去。

 “主子......”

 裴安也察覺到了有人，正側，沒想到先讓開，見子往后倒去一只手急著朝他抓來，下意識了胳膊，拽住了。

 蕓娘驚魂未定，也沒先去看人，匆忙道了一聲，“多謝。”

 裴安沒應，正要松手，后趙炎跟了過來，眼珠子發亮，“喲，三娘子，好巧......”

 裴安這才轉過頭，目先瞟見了耳下輕晃的白玉耳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