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花有重開日（2）

文雅和高明朗這事做得不人道，但也擺明瞭無冤。上頭倒是還有位周總，可這位義千傳真正的老大是個溫吞角，別指秉公。

溫以寧很清楚。

不過沒想到的是，這個爛攤子能爛這樣。

很接和娛樂圈相關的項目，上手極爲吃力。整理出幾位關鍵人讓符卿卿去通，小姑娘鬥志昂揚地去，垂頭喪氣地回。

「我等了兩小時，好不容易肯見我，說了不到十句話就趕客了，腔架勢真的絕了。」

溫以寧問：「新聞中心的王主任怎麼說？」

「還主任，我連他面都沒見著，派個小助理就打發了我。」符卿卿連灌兩杯水，角一抹，說：「這態度，難。」

溫以寧沒說話，拿起名單看了又看，「請你那位男同學再幫幫忙。」

「啊？」

「看能不能聯繫上安藍的經紀人。」

符卿卿的男同學倒很樂意效勞，他在圈裡小有名氣，撰寫的影評和人專訪轉發量都很高，互相賣個臉面也方便。安影後年名，經紀團隊龐大，管事的那位約不到，勉強約了個助理。

時間定在周四晚十點，溫以寧親自赴約。新天地一開業不久的清吧，符卿卿還嘆這回又要經費超支了。

結果半途接到電話，爽約。

這助理是個尖嗓門，語速一快更顯風風火火：「臨時有事，不來了，我也知道你們的想法，別惦記，打住。」

溫以寧語速比他更快，「再談一次好不好？我們拿得出更好的方案，我們有誠心，也是對上一次的道歉和彌補。」

對方正在片場，對做事的人嚷了一嗓子，「怎麼幹活的！幹不好就滾蛋！」再對溫以寧說話時耐更沒了，「說了不行就不行。」

溫以寧： 「那我把新的方案發您郵箱？」

助理吼：「聽不懂人話是吧？你們公司沒點專業素質！別惦記！沒機會！拿著違約金滾蛋！」對方忘了掛電話，十幾秒之後聽到一句「沒誰，一塊牛皮糖，什麼玩意兒，臭傻呢。」

符卿卿氣極，「怎麼還罵人呢！」

溫以寧掐斷電話，抬起手按了按眉心。剛過七點，影折進車窗，披了一肩霓虹。說：「下班吧，先送你回去。」

順暢一路也沉默一路，高架上終於堵住了。符卿卿猶豫了很久，還是忍不住問：「我們為什麼不直接聯繫安藍代言的產品公司呢？」

「這個智能係列是亞匯集團的産品，如果能說服他們，一切問題就都解決了，這才是源頭啊。」

溫以寧不發一語，側臉陷在明明暗暗影裡，似思考又似放空，符卿卿沒有等來答案，溫以寧仰頭靠後，疲倦地閉上了眼睛。

符卿卿覺得奇怪，這不像的行事作風，再一細想，倒像是躲著誰似的。

一頓瞎猜還沒個結果，第二天，一個懂點兒幕的朋友私下，安藍不願意由你們做推廣，亞匯集團同意了，正式的解約函下午就會送達。

形勢不等人，哪兒還管的著那些小心思，溫以寧拿起車鑰匙就往上海大廈趕。亞匯集團獨占三層，兇猛霸道。但廣宣部負責人臨時出差，又撲了個空。人家書公事公辦的標準微笑：「陳經理後天回，請您先預約。」

態度沒話說，但過於標準也意味著冷。

溫以寧站在國一流企業的奢華大廳裡，華燈都朝眼裡刺，冷氣全往上鑽，耳邊也出現幻聽似的，全是文雅和高明朗落井下石的得意嘲笑。

溫以寧轉的時候，背脊疼得厲害，冷汗直冒，不負重。

覺得這一天已經夠糟糕的了，電話響，是高明朗，約晚上見個面，說是有事要談。

颱風過境，大風控制了八月的上海城。和風伴雨，大雨點落在車窗上暈出水圈。溫以寧剛進店，淅淅瀝瀝的雨水便開始下了起來。

「這兒。」高明朗手招呼，笑容滿臉。走近了才發現，他今天抓了髮型，用髮膠固定住，是用心打扮過的模樣。

溫以寧只當工作匯報，坐下後說：「我試過很多渠道，這個推廣案想要繼續做下去，唯一能拍板的只有亞匯集團。安藍代言的本就是他們公司的產品，所以……」

「下班時間不說這個。」高明朗打斷，眼角的褶子像刀刻的印，他很殷勤地爲溫以寧倒了杯紅酒，「嘗嘗，上回去法國出差在一個莊園裡撿的好東西。」

酒掛在杯壁，一晃，像風中搖曳的紅花蕊。

「cheers。」高明朗手，笑容更深。

這個公館有兩層，一層對外迎客，歐式複古風緻高階。二層是幾個小廳，裝修風格冷冽，不對外，都是圈人相互引薦。

「其實這個項目讓你接盤，確實有失公允，丟就丟了，任誰都有失手的時候。以寧啊，從你進公司起，我就注意到你了，這兩年你長很快，我很欣賞。」

歡快明亮的薩克斯樂曲和此時的氛圍十分相配。高明朗的心思越發藏不住，「你這樣的孩兒，太招人喜歡，我一直都想好好栽培照顧。」

紅酒不醉人，醉的是王八蛋。高明朗暗示十足地覆上溫以寧的手，不輕不重地拍了拍，「只要你願意，我幫你把這攤子甩出去。」

從高看，這場景還和諧。尤其溫以寧沒掙扎沒反抗，反倒鮮眉亮眼莞莞一笑的模樣，又給當下鍍了一層拒還迎的曖昧顔。

二樓長廊匿在做舊的影裡，存在很低。牌局已經了兩圈，人乏的很，手氣也疲，唐其琛乾脆撂了牌，讓柯禮湊個位，自己出來氣。

本是背靠著長廊低頭看手機，不知怎的回了神，往直覺中的方向側頭看下去。這一看，看得唐其琛皺了眉。遲疑兩秒，他關了手機轉過，換個角度確認一眼，心裡便有了數。

五六分鐘，從溫以寧落座，到和男人侃侃而談，再到紅酒杯，兩人的手疊在一起，最後是溫以寧意味不明但溫款款的微笑--

都一個不落地落進唐其琛眼裡。

不用知道前因後果，眼前一幕實在曖昧，有，男有意。

柯禮從裡廳出來，一聲「唐總」頓在嗓眼，順著他的目看過去，以爲唐其琛眼那人，答疑道：「是義千傳的高副總。」

柯禮跟在唐其琛邊多年，對他的一言一行都能揣幾分，不過這次卻會錯了意，問：「需要我去打聲招呼嗎？」

唐其琛收回目，「進去吧。」

兩人並肩往裡走，柯禮說：「那支廣告的推廣策劃，就是義千傳負責的，高副總主管的業務。義千的業務能力在國相當過，不過安藍這次生了氣，小事一樁，卻堅持換公司。」

這事不算什麼，匯報級別還夠不上到他這裡，唐其琛沒有放在心上，「隨。」

柯禮推開門，手擋著讓他先過，唐其琛忽問：「義千傳誰接的案子？」

「姓文，不過好像移了，現在是誰暫時不清楚。」柯禮笑了笑，「高副總人，也是業共識了。」

唐其琛表一瞬起疑，有微妙，有猜忌，最後又恢復平靜。以最直接赤的東西用來換捷徑，他在這個圈子見過太多。

重逢這個詞本就帶了那麼點分，在他心裡算不上，頂多是場平平無奇的撞見，最後還以一個不屑的句號收了尾。

溫以寧五分鐘後從洗手間回來，補了點妝，笑意照人。

高明朗見過的漂亮人數不勝數，久了便也沒勁。溫以寧的氣質不算特別和，偶爾冒出的戾氣跟玫瑰上的刺一樣。男人心思下作，越得不到就越想要。

「還想喝點什麼？」他傾向前，爲溫以寧今晚的態度到驚喜。

「再喝點酒。」溫以寧手越過桌面，拿起酒瓶自己倒了起來。

「你要不喜歡這個地方，咱們換別。」

「換哪兒？」酒滿了半杯，繼續倒。

「我家。」高明朗挑明。

溫以寧點點頭，「嗯。」

男人笑得眼紋縱橫，迫不及待地起，邊推椅子邊說：「放心寶貝兒，這個爛攤子明兒我就幫你推了，不會讓你爲難-- 」

話還沒說完。

溫以寧舉起滿杯紅酒，手起杯落，利利索索潑了他一臉，高明朗本能反應地掀了桌面上的東西，劈裡啪啦砸了一地，他吼：「你他媽的瘋了嗎？！」

溫以寧把空酒杯扔他面前，特淡定地了手，看他一眼說：「高總不長記，我只是幫你提提醒。」說完轉要走。

高明朗狼狽不堪地追過去，結果被凳子腳撂倒，這一跤摔得重，他氣得角發抖：「行，行，不知好歹，你行。」

溫以寧頭也沒回，推開店門，空氣清，雨停了。

唐其琛個氣重回牌桌，手氣反倒更差了。一桌都是冠楚楚的禽，調侃幾聲唐大老闆承讓，個個贏得盆滿缽滿。

柯禮從外頭進來，有人問：「什麼靜啊樓下？」

「不清楚，摔了個人，估計是鬧矛盾的。」話題輕輕揭過，柯禮低聲音，問唐其琛：「安藍電話打到我這兒，想過來。」

唐其琛推了牌，手氣邪乎，這盤又得輸，隔了半晌他才說：「太晚了。」

柯禮點點頭，走出去給安藍回電話。

唐其琛昨天才從國回來，這次在國外待了半個月，高度工作太費神，於是藉著倒時差休息了兩天。

次日，九點的集團例行週會提前至八點，積的工作不，唐其琛往那兒一坐，各部門有條不紊地匯報。這位主主董事局五年，兩年前任ceo，全面主持集團事務，耳濡目染，大家的做事風格也趨於統一，煉，簡潔，切中要害，沒有一贅言。

會議最後，柯禮問：「各位還有什麼要補充的？」

留白數秒，剛要宣布散會，陳颯說：「唐總，義千傳想跟我們繼續通産品廣告的後續推廣。」

唐其琛側頭問柯禮：「智能係列？」

柯禮低聲：「對，安藍拒絕的那家。」

「你是主管部門，聽你的意見。」唐其琛放權陳颯，不打算過問。

得到明確態度，陳颯很快做出決斷：「他們更換了負責人，姓溫，昨天留了預約。我會讓李主管對接，幷且將正式的解約函發過去。」

最上頭的那位沒再說話，大家合上筆記本準備離座，唐其琛忽然開口：「溫什麼？」

「以寧，溫以寧。」

陳颯負責集團宣發事務多年，心思縝。唐其琛雖是無意一問，但聽出了話裡的餘地，試探著說：「義千傳的兩位小花旦都派了過來，誠意還是很足的。」

這話看似贊賞，但從眼高於頂、業務手腕比男人還強悍的陳經理口裡說出，仍屬不屑一顧。

語畢，陳颯看向唐其琛，「我會盡快落實新的承接公司，周三前……」

唐其琛語調平，緒淡，打斷說：「先見見，再做決定。」又問：「約的什麼時候？」

陳颯從善如流，「明天。」

唐其琛略一頷首，起時鬆了鬆襯衫領口，重複一遍：「陳主管明天跑一趟南邊。這個人你親自見。

--散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