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禮面無異,依舊平靜。但他心裡還是沉了幾沉。
唐其琛做決定的時候,從不會把話說得棱角鋒利,平鋪直敘的闡明立場,很簡單也很殘忍。安藍這層關係,唐其琛在一層一層的剝離,幷且用了一種最傷分的方式。
晚上十點,浴室的門打開,唐其琛裹著一熱騰騰的水汽洗完澡走出來,溫以寧盤坐在床上拿他的ipad看電影,看的藍原版不帶字幕。按了暫停,然後抬起頭問他:「你晚上怎麼回事兒啊,柯禮明明是能吃辣的。」
唐其琛著頭髮,上著,腰間係了條深藍的浴巾,說得天理昭昭,「你單獨給他做了菜,他不能吃。」
溫以寧氣笑了,衝他挑眉,「這種醋你也吃?」
唐其琛把巾搭在椅背上,走過來著的後腦勺就往自己上帶,「不吃醋,吃你。」
室很快升了溫,溫以寧被他在下,稀裡糊塗的看到他關了燈,再轉時,手裡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條純黑的領帶。
唐其琛是個很能收的男人,自青春期起,就有很多很多生對他有過各種暗示,但他這人天生冷克制,不濃烈,對的追求也並不熱衷。當然也不是沒有過宣泄奔放的時候,和傅西平那一兜哥們兒聚在一起,男人哪能沒嗜好,傅西平總能找到各種資源。解了一時的,但總的來說,唐其琛還是相當冷的,加之唐家家風嚴苛,絕不允許以花邊新聞的形式上報,唐其琛收的住心,穩的了。
但在溫以寧上,他找到了久違的樂趣。
男人與人之間的天然魅力,原來只要找對了伴,竟是那樣迷人。
周二晚上,唐其琛回了一趟家。
他半個月沒有面,這次還是老爺子生病了才讓他肯回來。進了屋,家裡的保姆仔仔細細的照顧,端茶遞水盛湯,一會兒說爺瘦了,一會說他臉不好。其實都是心疼的,什麼都好,可就是要找點理由好讓他常回家看看。
唐其琛對保姆周姨一直都很尊敬,從不仗著份擺主人氣勢,溫和的聽著的嘮叨,也沒有表現出不耐煩。說到最後,周姨抹起了眼淚,小聲說:「夫人也很可憐的,您就不要再怪了。」
只是說到這裡,唐其琛的臉才循序漸進的降了溫。眉間清冷寡,拒人千里的模樣。
景安自樓上下來,看到兒子心裡到底是不捨得,一邊怪責唐其琛這倔強子,一邊又懊惱自己當初的理方式是該尋個更好的。也不至於把母子和氣傷到這樣的地步。這幾個月,唐其琛不冷不熱,不鹹不淡,禮數還是周全,不像親人,更像普通的客戶。
景安坐在沙發上。唐其琛正慢條斯理的喝著湯。周姨這湯煲得用心,烏鶏骨頭都燉得口即化,除了些許鹽調味,別的什麼都沒放。一碗下肚,暖烘烘的。
景安也沒刻意找話題,隻吩咐周姨,「那一份晚點打包。」
唐其琛喝完了,輕輕擱下碗勺,接過面紙拭了拭,「燉多了?」
景安平靜說:「你家裡不是還藏著一個嗎?」
唐其琛看了一眼,沒接這茬話。
溫以寧在上海照顧了他已有一個多月,景安自然是知道的。到瞭如今,肯定不會也不敢再太多事兒,低估了這姑娘在兒子心中的分量。那麼一鬧,也怕了,悔了,驕傲如,低聲下氣的再三道歉那也絕不可能。但態度上明顯是在迎合默認,這已是這位颯氣主人的最大轉圜。
可唐其琛心比任何人都冷,逆了他的鱗,那種執拗的堅持除非他自己鬆口,否則任何人都焐不熱,化不開。
景安也是頭疼,兒子現在三言兩語就把打發,多的一句話都不再談,能不憂心麼。
定了定,景安開口:「個時間,帶人回家吃個飯,你總這麼藏著護著也不像話。有想法有計劃,那也得走個正式的禮儀。」
唐其琛不慌不,平平靜靜道:「再說。」
景安說:「什麼再不再說的,你那房子買了多年了,真要兩個人過日子,還不得換個新的,地方敞亮一點,你們生活起來也舒服不是?」
這話已經很明朗了,但唐其琛的注意力卻偏了軌。這麼一說,他那公寓似乎是小了一點,抱著人從客廳沙發上到臥室,也就幾十步,幾十下這麼弄著,溫以寧好幾次直接就厥了。唐其琛心裡著,浮想聯翩,不太自然的了角。
這個表在景安看來就是不耐煩。被堵得啞口無言,心裡也憋屈,言又止了好幾番,終於還是默聲嘆氣,「隨你隨你。」
唐其琛回到湯臣已是晚上十點,進屋就看到溫以寧在收拾東西,行李箱敞開在地上,是帶來的那個。
他立刻皺眉,換了鞋走過去,「怎麼了?」
溫以寧的頭髮盤了一個丸子頭,用他的一支金筆著,幾縷垂在臉畔,人穿著寬鬆的衛,看著就像年輕大學生。說:「我明天要回去一趟。」
唐其琛神是不太願意的,「回去啊。」
「嗯。」溫以寧把服一件一件收進箱子,「我媽最近好回我信息,電話也打不通。」
「不用擔心,你不是說喜歡打牌麼,可能忙著就顧不上。」
的確有這個可能,並且以前也沒發生。但溫以寧心裡還是放不下,這一次的覺太奇異了,莫名奇妙的像是一腳踩空樓梯,不夠踏實。
「我回一趟吧,來了一個半月了,都怪你。」說起這個就不高興,本來說好隻照顧半個月,但唐老闆太會來事兒,總有讓人無法拒絕的理由絆住。四月了,再過十來天就是立夏。
溫以寧說:「我買了明天的票,早上八點半的。」
唐其琛捨不得,坐在床上勾住了的手指頭,「再陪陪我。」
溫以寧搖頭。
「那你多久過來?」
像是發現了新大陸,把溫以寧稀奇的,笑著問:「我為什麼要過來啊?這又不是我的家。」
唐其琛竟然無法反駁,被小狐貍鑽了空子,男朋友關係,你我願對象,是不欠他什麼。唐其琛眸深了深,心裡都快開出食人花了。
溫以寧不再逗人,捧著他的臉叭叭叭的吻了五六下,「蓋個,不要太想我。」
唐其琛失笑,搖了搖頭,還是拿沒辦法。
次日,唐其琛開車送去高鐵站,如同每一個尋常的早晨。這種安穩平靜的幸福,慢慢滲進他的生活,而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幸福的模樣那麼多,每一面都有讓人升華驚喜的功力和魄力。
他很早就說過,溫以寧無論做什麼都是自由的。他也不是那種控制很強的男人,只要在自己的視綫範圍是安然無恙的,那麼一切隨高興。高鐵站不好停車,溫以寧沒讓他送進站,拎著行李輕輕鬆鬆的一個人下了車。
唐其琛隔著車窗,老遠還喊了一聲,「念念。」
溫以寧回過頭,「誒!」
他笑,「到了報平安。」
「給你發短信。」揚了揚手機。
目送背影進去,唐其琛才開車往公司趕。
上午九點他有會議要開,董事高層以及國外子公司的負責人都來參會,這種戰略決策層面的會議還是相當重要的。唐其琛的手機調的靜音,由柯禮代管,不那麼重要的電話一概不接。
十點多,柯禮悄聲退出會議室,手裡的電話一直亮著屏。
兩分鐘後,就看到他走了進來,神慌慌張張,快步到唐其琛跟前,彎著腰低聲說了兩句。
唐其琛猛地一怔。
會議隨即中斷,所有董事看著他步履匆匆的往外走。柯禮幫他拿著外套,車鑰匙,又快步按電梯。唐其琛邊走邊問:「哪個醫院?」
「人暈倒的時候,列車員就近送去了最近的一個小醫院,後來又轉去了婦保健院。」柯禮說:「電話掛的急,暫時只知道這些。」
進了電梯,唐其琛深吸一口氣,那種狂熱的喜悅和復雜的糾結攪和在一起,幾乎要衝破他的五臟。
電梯從五十多層降到八層的時候,他才慢慢緩過神來,吩咐柯禮:「你給我母親打個電話,讓聯繫傅姨。」
傅姨是景安的摯友,也是國有名的婦産科專家。柯禮表示明白,他笑著說:「唐總,這次是真的恭喜您了。」
而十五分鐘後的唐家。
景安在接到電話後,心也跟著了起來。渾像是過了一層電,極力維持鎮定,但握著電話的手依舊克制不住的抖,聲音還算穩重:「好,我來聯繫。」
柯禮剛要掛電話。景安忍不住出聲:「哎!柯禮!」
「嗯?夫人?」
景安鄭重待:「其琛開車太快,不穩妥。你告訴他,家裡的司機也往那邊趕,務必讓他慢一點。」
柯禮含笑,應道:「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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