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再一次陷沉默,他久久地凝著遠的海面,不知在想些什麼。
桑淺淺便沒有再說話,也著遠的海水出神。
本以為,這次見到沈寒,沈寒會變得跟自己那個夢里一樣,冷酷,殘忍,不近人。
畢竟,他都可以對韓家,下那麼狠的手。
韓家的慘劇,讓桑淺淺至今想來,都心有余悸。
韓尚榮跳樓死了,偌大的科興集團轟然倒塌,韓天逸從高高在上的富家爺,轉眼變一無所有無家可歸的流浪者。
據說他曾被綁架過,過了好些天生不如死的生活。
沒人知道綁架他的是什麼人,他懷疑是沈寒,但沒有證據。
韓家出事后,明城沒人敢對韓天逸出援手,害怕得罪沈寒,惹禍上。
彼時聞旭在國,得知此事后趕回明城,找了好久,才在一個橋下,找到韓天逸。
他胡子頭發拉碴,衫破爛,目呆滯,蜷在一堆流浪漢中,全然沒了昔日的風采。
他上全是未結痂的痕,有些傷口都化膿了,那副慘然的模樣,讓聞旭都差點掉淚。
韓尚榮的確有罪,可韓天逸何辜。
沈寒毀了韓家,毀了科興集團,也徹底毀了韓天逸一生。
每每桑淺淺想起,都覺心寒,潛意識里,沈寒的形象,幾乎和夢里那個暴戾殘忍的沈寒,重合在了一起。
但,今日相見,他似乎比想象的,要克制溫和得多。
電話鈴聲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寧靜,是謝時安打來的電話。
“淺淺,你們科室同事說,你下午急匆匆走了?是有什麼事嗎?”
“是有點事。”
桑淺淺瞥了眼沈寒,不知道沈寒還要在海邊待多久,怕到時謝時安空跑一趟,有心想跟謝時安說,這場飯局要不改期。
但又怕謝時安失,正斟酌著措辭,謝時安說,“那你還回醫院嗎?我在醫院等你。”
桑淺淺遲疑片刻,“時安,我可能,可能會很晚......”
還得先去小公寓,看看聞旭那邊的況。
“沒關系,我等著便是。”謝時安溫聲道。
掛了電話,桑淺淺發現沈寒正看著,“晚上有事?”
桑淺淺含糊地應了聲,“約了人去家里吃飯。”
沈寒沉默了一會兒,“走吧,我送你回去。”
桑淺淺好生意外。
以為沈寒要來海邊,起碼會質問為何要騙他。
可他什麼都沒追究,就只問了一句過得好不好,做了什麼噩夢,這就,讓回家了?
還以為會迎接一場疾風暴雨,可這算什麼,連微風細雨都算不上。
所以這五年里,沈寒到底經歷了什麼,讓他改變了這麼多?
見桑淺淺一副呆怔,不敢置信的模樣。
沈寒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對他,就這般不信任嗎?
想到聞旭說,因為與他有關的噩夢時常被嚇醒,沈寒心里生出歉意與心疼。
而今他知道最在乎什麼,最害怕什麼,他也愿意給保證,讓寬心。
“我曾經答應過你,不會為難桑家。現在,我可以再對你承諾一次。”
男人清冷低沉的聲音,伴隨著輕的海風響起,一字字落在桑淺淺耳畔,像是許下此生最莊重的誓言。
他說,“我絕不會為難桑家,也不會做傷害桑家的任何事。以后明城你想回便回,你放心,我會徹底遠離你的生活,此生,也不會再踏足,粵城一步。”
沈寒說出這些話時,心臟仿佛被什麼撕扯著,生出痛意。
然而他的臉上,卻看不出任何緒,眼底,只有清晰坦誠的果決。
桑淺淺心緒異樣復雜,沒想到,沈寒竟會給出這樣的承諾。
不再為難桑家,徹底退出的生活,此生,不再踏足粵城一步。
他說出的每一個字,都鏗然有力,讓人油然生出一種他說到就必定會做到的信服之意。
原本該開心才是,可心里莫名覺得有點怪怪的。
哪里怪,桑淺淺卻說不出來。
沈寒已然帶著,返往回走。
桑淺淺本來以為,沈寒說的送回去,是要送回家。
但郭木楊等在路邊,已為桑淺淺好了出租車。
他禮貌地說:“桑小姐,我和寒就不送你了。”
桑家人不會愿意見到他們,見到了,怕是又要橫生枝節。
桑淺淺回頭看了眼沈寒,到底還是沒說什麼,拉開車門,準備上車。
沈寒終于追出兩步,啞聲道:“桑淺淺。”
桑淺淺回頭:“還有事嗎?”
沈寒的眼里,是一片黑漆漆的黯淡,卻又帶了幾許晦的期待。
他低低地說:“我可以,抱抱你嗎?”
桑淺淺怔住。
沈寒薄勾出一點弧度,“朋友久別重逢,也都會擁抱。何況我們,五年未見。”
朋友。桑淺淺有些意外,他對的定位,是朋友嗎?
桑淺淺看不懂他眼中濃黑的緒,可不知道為何,竟無法開口拒絕他的要求。
踟躕片刻,還是走到沈寒前,手,輕輕地抱了抱沈寒。
沈寒的手,微微抖著,落在孩的肩膀上。
五年里,他時常難以眠,就算睡著,也總是會夢見桑淺淺滿是,倒在他懷中的那一幕。
懷里的孩,流了那麼多,一點點僵,冰冷,再也沒能醒來。
那是沈寒經年不散的噩夢。
可是此刻懷中的孩,,溫暖,帶著孩子特有的馨香。
這般好好地存在著,鮮活真實地站在沈寒的面前。
纏繞沈寒五年之久的那個夢魘,在這個瞬間,似乎終于徹底消失了。
沈寒閉了閉眼,克制著中激的緒,輕輕地,松開了孩。
他退開兩步,目溫和地看著,“回去吧。”
桑淺淺發現自己,真的好生看不懂沈寒。
五年前,他的緒和心思,似乎都還沒有現在這般莫測難猜。
遲疑著問:“那你呢?”
沈寒微微笑了笑:“海邊風景很,我再走走。”
桑淺淺上了車,車子啟的時候。
偏頭,過車窗,再次看了眼沈寒。
天邊,夕漸漸消,他背著,站在夕的余暉里,注視著離開。
他的眸漆黑,清冷,卻......溫。
這一次,桑淺淺確認,沒有看錯。
那的確是溫,近乎心碎的,決絕的溫。
------題外話------
還是喜歡我的男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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