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斐給的時間節點很張,林晚一頭扎進茫茫數據之中,連窗外的天空漸漸暗淡都沒有察覺。
待總算等到宋媛的數字模型,把結果以gif圖片的形式到文章中時,天已經黑盡了。
下午下過一場暴雨,街邊的行道樹洗盡連日蒙上的灰塵,在路燈下出了原本鮮盎然的綠,空氣里彌漫著雨后初晴的清新味道,科園大道的行人也不自覺地放慢腳步,南江漫長夏季里難得的涼爽。
林晚趕在八點以前把文章發到了舒斐的郵箱,抱著咖啡杯晃到臺,跟那幾只“喳喳”喚的仿生喜鵲對視了一會兒,腦海中突然“叮”的一聲響起警鈴。
飛快跑回辦公桌,拿起始終倒扣在桌面的手機一看,覺自己可能涼了。
——手機不知何時電量告盡,漆黑屏幕冷冰冰地反出懊惱的表,像在嘲笑頭一次約會就把男朋友拋至腦后的烏龍。
林晚連忙用數據線給手機充電,等到能夠開機后一看,周衍川在兩小時前就給發過消息。
【下班沒?】
【我在你公司樓下的咖啡店。】
然后就沒了。
沒問為何不回消息,也沒問還在不在公司。
郁悶地長嘆一口氣,邊把七零八碎的小玩意一腦塞進包,邊撥通周衍川的手機號碼。
那邊很快接起:“喂?”
“對不起啊寶貝,”快步往電梯走去,“我馬上下樓,你還在咖啡店嗎?”
……還是已經回家了?
周衍川:“在,咖啡店二樓,你上來就能看見我。”
林晚聽他這麼說,心中愧疚更重。
換作誰敢跟約好見面卻兩小時渺無音訊,林晚肯定直接打道回府,并且把此人加“永遠拒絕來往”黑名單。
一進咖啡店,先擺好誠懇道歉的表,上到二樓果然一眼看見男人的影。
坐姿略顯松散,長疊抵在桌下,慵懶地往靠著沙發。面前桌上擺著一臺筆記本,修長的手指不時敲擊鍵盤。
百忙之中,林晚沒忘慨一句,好帥的男朋友。
走過去把包放在一邊,坐下來就先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下午大魔王讓我把稿子大改一遍,時間比較,我就忘了看手機。沒想到它居然沒電了,放心吧,明天我就去買部新的換掉它。”
周衍川的桃花眼從屏幕上挪開,慢條斯理地掠過寫滿忐忑的明艷面容,片刻后垂下眼眸:“沒事,反正我……”
林晚聽不得他這麼諒,更不好意思了,直接打斷道:“沒關系,你可以生氣的。”
“……”周衍川抬眼,著笑了笑,“我應該生氣?”
林晚點頭如搗蒜,心想上哪兒找這麼知錯就改的朋友,男朋友都說不計較了還鼓勵人家禮節生生氣。
“但我好像氣不起來,你總歸在公司里面,一時聯系不上肯定是在忙,就算找到你,也還是得在這兒等。。”
他把筆記本從面前挪開,屏幕轉向林晚,給看如同天書的代碼編輯界面,“反正我坐在這里沒有風吹日曬,正好整理思路改改bug,順便等你忙完聯系我,有什麼要?”
林晚哽了一下。
原來他剛才想說的并不是“反正我愿意無怨無悔地等你”,而是“反正我自己也有事做”。
“你這樣子,會讓我習慣放鴿子的。”用手撐著下,輕聲說,“而且萬一我真的音訊全無,電話永遠打不通,你也一點都不著急嗎?”
周衍川將筆記本合上,似乎思忖了一下,緩聲回道:“我沒遇到過朋友音訊全無的況。”
他語速稍頓,角微勾,“因為沒有樣本可以參考,所以我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
林晚的小心臟沒來由地抖了一下,莫名覺得他這句話說得太認真。
周衍川眼神稍沉,懶懶地瞥一眼:“怎麼,想試試看?”
“你是我的寶貝,我怎麼舍得呢。”林晚回過神來,笑著說,“我答應你,下不為例,以后不會再這樣啦。”
周衍川說:“這次真不用太抱歉,我們各自有自己的事業,難免會忙起來一時疏忽。你說過會尊重我的工作,我同樣也該尊重你,說清楚就行,我不會跟你生氣。”
林晚仔細打量過他的神,確定他沒有撒謊,忐忑半天的心才終于落了下來。
很多年以后,不止一個人問過林晚:“像你和周總這樣的功人士,到底用了什麼辦法,才能做到平衡工作與家庭?”
每一次,林晚都會回想起和周衍川在咖啡店里的這番談話。
總會溫地笑一笑,把對男人的都寫進眼睛里,然后輕聲回答:“因為我們彼此尊重,所以這一切對我們而言,本不是問題。”
此時的林晚還來不及想到那麼久遠的以后,坐在咖啡店里,笑盈盈地看著男朋友:“那你吃飯了沒?”
“沒,想吃什麼?”周衍川說,“我請你。”
原本的周五浪漫約會計劃算是徹底泡湯,林晚拿手機上點評網刷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選了一家調浪漫的西餐廳。
他們運氣不錯,進店時剛好趕上花園里的一桌收拾出來。
下過雨的地面還有些潤,泥土吸收了夏雨的清洌,把晚間盛放的鮮花滋養得愈發明艷。花園地燈在腳邊照出溫暖的調,給整個環境蒙上一層電影畫質般的濾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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