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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星》 4 亂花漸欲迷人眼

在窗格間,如超載的重車般一站一站緩慢經過。卓紹華不知道自己看了多次表,當時針指向下午五點時,他幾乎是如釋重負。對於他的準時下班,秦一銘一點也不意外。實際上,他也盼著早點回去,看看新出爐的諸老師是否完好。

車一駛進軍區大院,吳佐跑了過來,臉上的神很古怪。“諸老師回來沒有?”秦一銘問道。

吳佐撓撓頭,看看首長,支支吾吾的。卓紹華步子一,直奔後院。唐嫂聽到腳步聲,從廚房裏探出個頭:“帆帆媽媽回來了,在帆帆屋裏呢!不知怎麽回事,服和上班時不一樣了,人垂頭喪氣的,問也不說話。”

卓紹華轉上樓,還沒到帆帆房前,就聽到托車的疾馳聲。他推開門,諸航歪在床上打手機遊戲,音量放得很大,上不知是誰的服,前一大塊汗漬。帆帆端坐在桌邊寫筆字,寫一行,看一眼諸航。

“別影響帆帆寫字,咱們去書房玩!”卓紹華欠按下遊戲暫停鍵,拉住諸航的手。

諸航一把甩開,狠狠瞪了卓紹華一眼,不過,人倒是出來了。後的帆帆輕輕歎了口氣,不知是出於解還是出於擔憂。

“首長,我很討厭你。”不等卓紹華發問,諸航先發製人,“拜托你以後下達任務時,站在我的角度考慮考慮。像這次,我都沒有教師證,你就讓我直接上崗。你不要話,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你說這是特殊況,不需要那些條條框框。我同意,那麽你也讓我培訓下啊。你太高看我了,我真沒那麽厲害。我往講臺上一站,一看就是個走後門進去的。”

臉,丟大了。當著二百號同學,還有校領導們,被大校長訓得狗淋頭。那時,真的想死。校長問到底是專業課老師還是育老師,還是想德智全麵發展,很多人都不厚道地在笑。在寧大是迅速走紅。在地鐵站遇到幾個學生,在後指指點點。回過頭瞪過去,們連忙假裝在看站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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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幸的是,沒輸給那個馮堅的高壯男生。這樣,下節課,那幫學生應該能乖一點的。但是,校長命令在下節課前要聽滿十節大課。這就意味著後麵幾天,要像學生一樣到找教室,搶位子。

“我們確實是走後門進的啊!”卓紹華很坦然,“後門怎麽了,它開著,不就是為了讓人進出,不然要它幹嗎?”

諸航覺得自己快瘋了:“人家知道我是部隊轉業的,突然空降寧大,寧大又剛好出了人質事件,我課又上得七八糟,這不等於在我腦門上了字條,所有人都知我是個假冒偽劣產品。你讓我還怎麽查事件,人家本來就在暗,現在不是在防我了,估計哪天就把我給滅了。”

“不說你在部隊工作過,你以為人家就查不出來?你要是表現得非常稱職、完,這不就等於告訴別人你是有備而來?如果我是那個在黑暗裏的臥底,你今天所有的表現會讓我陣腳大、如墜雲霧。諸航,你沒有搞砸任務,實際上,你的表現非常好。”

“這不是安?”

“不是,是就事論事。你不需要刻意表現什麽,本出演就好。”卓紹華溫諸航的臉,不知這孩子今天遇著什麽事了,反應這麽大。

“說得很輕巧,出醜的人又不是你。”諸航避開了,也許那是首長的深意,可是籃球場上的一幕太不堪回首。恥辱,歲月抹不去的恥辱,等於在腦門上刻了個紅字。

這一天注定是不能平靜了,晚飯前,歐燦打來電話。首長在書房裏,諸航在客廳,都能聽到歐燦暴怒的嘶吼聲。

應邀參加一個國際兒組織的活,活在兒劇場舉辦。結束時,和參加活的幾人步出會場,在門口看到晏南飛抱著兒在等著看一部兒音樂劇。以為自己想兒想到出現了幻覺,直到兒撲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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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底是不是你媽,是不是兒的,為什麽兒來北京,我不知道?”歐燦眼睛長在頭頂,很有人能的眼,而兒是心目中如天使一般的存在,兒的“二十四孝”。

卓紹華把話筒側了側,溫言道:“兒剛去北京沒幾天,和外公待幾日,就去您那了。”

“我沒法跟你和諸航爭,難道我還比不上那個從石頭裏蹦出來的外公嗎?”歐燦越說越火大。以前,晏南飛一聲大嫂,禮節什麽的都很到位,現在和卓分開了,他看著,毫不掩飾的疏離與冷漠。兒還在說著話,他就強行把兒給抱走了。兒趴在他肩頭上,朝小手直揮,的眼淚好懸沒掉下來。

“媽媽說什麽呢,誰都不能代替誰的。爸爸最近怎樣?”他試圖轉個話題,歐燦卻不依不饒:“告訴你卓紹華,明天我要是看不到兒,我就打上晏南飛家門。”

掛了電話,卓紹華直額頭,扭頭對上諸航的目,苦笑道:“生兒時,怎麽不一肚子生兩個呢,那樣一家一個,都好!”

“那我姐呢?”

卓紹華看著在沙發上看書的帆帆:“帆帆給,平均分配!”

帆帆默默低下眼簾,看自己的《論語》。《論語?為政》:“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瘦哉?人焉瘦哉?”這句話的意思是好像每一個人做的事都差不多,求學、工作、吃飯、睡覺,可是每個人的人生卻是千差萬別。你想了解一個人,不能武斷地憑幾句話幾件事就認定一個人。你不僅要聽其言,還要觀其行,而觀其行不單在於結果,更要注意態的過程。

媽媽今天看上去好像很沮喪、很焦躁,甚至很像是個逃兵,他知道那不過是媽媽對自己要求高,一時急於求罷了。媽媽才不會退呢,隻是還沒有找到適合的方式。爸爸輕聲細語地寬著媽媽,像是一切都被他牢牢地掌控著,其實爸爸心裏也很張,今天上樓時,有兩步爸爸是一腳了兩個臺階。

諸航聽的第二節大課,就是欒逍的心理健康輔導課。他的課沒有學分考核,來的學生卻很多,氣氛也很活躍。真是人比人,氣死人。思影博士坐在的旁邊,不知是出於友支持,還是的心理出現了異常。

課還沒開始,諸航就要被一種覺徹底淹沒了。思影博士不知噴了什麽香水,一聞到,腦神經立即想到香橙、檸檬、佛手柑、鈴蘭和金銀花,周圍是充滿生機的綠葉,花叢中有飽滿人的果實,帶著洋梨的一

“聞出來了?”思影博士的神裏睡足了午覺的貓,懶懶的,高貴的。

諸航搖頭,很想換個位子。

“這就是傳說中的‘控男’。It’sbetterinthedark.”顧思影幽幽地拖長著尾音,看向正在步向講臺的欒逍。

欒逍穿得很學院範兒,白襯衫,卡其,無框眼鏡,講課時看上去比平時高深莫測很多。他講了商和智商的區別,這個話題本就接地氣,學生的討論很積極。智商是由先天決定的,商卻是靠後天的培養。智商高的人,以後的就卻不一定大;而商的高低卻和正比。學生們聽得頭一點一點的。他還給學生做了一個心理測試,大屏幕上出現了一個布滿圓點的簾子,他讓大家來回答看到了什麽。有人說就是一麵靜止的簾子,有人說簾子上的圓點在緩慢轉

諸航眼睛,怎麽看的是簾子上麵的圓點在飛速轉呢?

欒逍示意大家安靜,說這項測試也是A國測試犯人是否犯罪的一項心理測試。正常人看到的圓點是不或者十分緩慢地轉。而犯罪分子看到的圓點則是在飛速旋轉,那是因為犯罪分子做賊心虛,心理力過大,導致心理失衡。

諸航在下麵驚出了一的冷汗,難道心裏是一個潛藏的犯罪分子?

兩節課加上中間的休息時間,總共105分鍾,思影博士專注地看了欒逍100分鍾。剩下的時間裏,問了諸航一個問題:“你和王琦是怎麽認識的?”

諸航一愣,委婉道:“在一個飯局上見過一次麵。”

“我最討厭那種男人,大男人辦公桌上擺個小鏡子,有事沒事照來照去,男不男,。”

思影博士神輕蔑,好像王琦就坐在麵前。

諸航隨口問道:“那你喜歡哪種男人?”

思影博士目灼灼地看著前方,欒逍在收拾教案,邊圍了一堆的學生。下堂課,他預告將和學生一起探討微表。要不是在536遇見過他,諸航打死也不會相信他這個老師和一樣是走後門進來的。不過,他比有優勢,本就是心理學碩士,也算專業對口。

“欒老師很神,也很有魅力,如果做他的朋友,什麽都被他看得的,好像整個人被服,無所遁形。這樣好嗎?”思影博士有些猶豫,虛心地向諸航求教。

諸航玩世不恭地撇了下角:“他做你男朋友的話,遲早有一天也會在你麵前服,同樣無所遁形,你一點也不吃虧。”

思影博士倏然屏住呼吸,抓住諸航的手不用了些力:“諸老師也看出了欒老師對我有特別的想法,是不是?”

諸航歎服,欒老師征服的不隻是學生,他連滅絕師太也一網打盡了。

“但是我不相信婚姻。”思影博士站起來,和諸航一塊往外走,眼角的餘一直留意著欒逍,“結婚這個事兒會把很多東西都固定下來,把很多充滿想象力的事變一套程序,把本來該由對方主作出的的奉獻變一種簡單的勞義務。總之,一張結婚證把按需分配的共產主義變了萬惡的讓人不能忍迫與被迫。”

“我覺得結婚不是這麽功利。結婚讓你覺到在這世界上,無論你遇著什麽,都有一個人和你共同麵對。一個人的能力是有限的,有很多事,隻有兩個人才能做。”諸航用手遮住額頭,照在走廊的玻璃窗上,有點反

“你沒有結過婚,才會說得這麽天真。如果你結婚了……”

諸航停下腳步:“我結婚七年了。”

思影博士吃驚地捂住:“怎麽可能,你看上去……不大。”很多人形容軍人英姿颯爽,在看來,那不過是對男人婆的另一種演繹法。哪個男人沒長眼睛,願意娶個男人婆回家?像這樣,高學曆,人味十足,卻還待字閨中,真是好沒天理。

“我結婚早,沒辦法,懷孕了。”諸航難得臉紅了。

思影博士立刻腦補出所有的節:諸航用槍迫了那個男人,然後懷孕,出於責任,男人不得不和諸航結婚。“你老公現在……還好嗎?”

諸航氣憤道:“不要提他。”

看,強扭的瓜就是不甜,婚姻是的墳墓。思影博士心飛揚如歌,看著欒逍突破了重圍,追了上來。“在聊什麽呢?”

“聊諸老師的婚姻。”看到欒逍,思影博士微微一低頭,亭亭站立,如路邊搖曳生姿的一棵貞樹。

“諸老師結婚了?”欒逍把書夾在腋下,扭頭看諸航。不知怎麽,一看到臉上兩道鎖的秀眉,他就忍俊不。可惜那天他沒看到諸航在籃球場的英姿,據說輸的那個男生睡了兩天都沒緩過來。聽學生們繪聲繪地說諸航球打得是何等漂亮,簡直令男生自慚形穢,又說被校長訓斥的諸老師有多可,小表又無辜又不服,拳頭握得的,像是要打架。

“七年了。”思影博士的語氣絕對是幸災樂禍,對諸老師的另一半表示誠摯的同,“我覺得像在講故事,欒老師相信嗎?”

欒逍咳嗽一聲,掩飾住笑意。

“欒老師呢,有朋友嗎?”思影博士鼓起勇氣問,諸航也揚起臉等著答案。

在一些不著邊的影視劇中,都會把狙擊手描寫冷酷而又神的男子,他們的心中藏有一個浪漫而又傳奇的故事。故事的主角,要麽是年時帶給他們溫暖、甜的小生,卻不幸早逝,要麽是和他們搭檔的同伴,在執行任務時替他們擋了子彈,這樣,他們就一直孤苦而又冷傲地活著,所有的熱都留在回憶裏。事實上是,狙擊手本沒機會接,大部分的婚姻都是靠家人搞定,毫無浪漫可言。

但是欒逍拒絕這樣的方式,他寧可孤單一輩子,也不願讓像執行任務,事前詳細地計劃,周地安排,事發生的過程中,無論什麽狀況發生,都可以冷靜地應對。就是一場毫無準備的邂逅,如同奇跡。

這是一個奇跡嗎?

“我也結婚多年了。”欒逍喜歡這個答案,遠離是非,很安全。

思影博士臉上的表彩,如同被打翻的調板,一塊巨石在心裏碎了,被震得七零八落,整個人都不完整了,實在無法裝作沒事人一般,丟下一句“我有事先走”,就急匆匆遁了。這世界怎麽了,不是說有很多剩男剩,怎麽到最後,剩下的隻有自己呢?

諸航朝欒逍聳聳肩,欒逍扶了扶眼鏡,兩個人相視而笑。

“諸老師,我們又見麵了。”這是在寧大,兩個人第一次私底下相。他不是用欒逍老師的禮貌口吻,而是以在536共同工作過的一種會意的暗語。欒逍看看四周,黃昏的微風拂過植滿香樟樹的樹林,青磚鋪就的小徑蜿蜒向前,路邊盛開著大蓬的紫的、黃花。“我很意外。”也很開心。

學生一食堂外麵有一個大大的布告欄,誰撿到了飯卡、鑰匙,誰有二手自行車出售,誰想長假結伴出去玩,都在上麵個告示。禮堂和演講廳有什麽活,周末時,學校影院放映什麽電影,也會早早在上麵公布。大家都習慣了,飯後到布告欄瞅一眼。

欒逍很經過這裏,周五早晨,他特地繞了過來。的公告在布告欄最醒目的位置:周五第三堂,在計算機係B教學樓第三階梯教室,諸航老師的《計算機時代的利與弊》舉行公開課,歡迎全校師生去觀

這是諸航的第二節課,欒逍不知大校長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他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作為一所綜合大學的管理者,這樣的決定肯定有特別的理由,絕對不會是因為諸航與學生在課上嬉鬧而變相嚴懲。有可能他是在檢驗諸航聽了十節大課後的果。但是,諸航能應付得了嗎?

諸航看上去不是很張,和欒逍打招呼時,還俏皮地眼睛。思影博士大驚小怪地進來,剛去郵箱取報紙和信件。“諸老師,有人給你送花了。這花什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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