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上高臺，便見高墻的廣場上佇立著殿宇兩座，太廟居北，巍峨肅穆，半百云韶府樂工，正立于殿側奏樂，隨著一聲蒼涼的青銅號角聲響起，李玥引貞元帝與太后、皇后幾人步太廟。

兩炷香的時辰后，貞元帝捧著□□靈位緩步而出。

貞元帝病未愈，典禮才剛開頭，他的腳步便沉重起來，秦纓與一眾眷站在隊伍靠后，隔得老遠，都能看出他面青白，病容明顯，秦纓眉尖擰了擰，只覺貞元帝此番病得有些古怪。

太后扶著蘇延慶的手跟在后，晦暗目掃過眾人，忽然間，蹙起眉頭，極低聲道：“怎麼不見那幾個年輕小輩？”

蘇延慶知道說的是誰，也覺納悶，可這等場合，他哪敢出異，便聲若蚊蠅道：“您只需看到定北侯府與長清侯府該來的來了便好，外頭一切有二老爺呢。”

崔曜與杜巍，正站在百上首位，僅次于二皇子李琨與三皇子李琰，崔慕之與杜子勉也著緋朝服立在百之間。

太后吁出口氣，隨貞元帝腳步，直往東面的祈宸宮而去。

祈宸宮不比太廟顯貴，卻是三座殿宇前后相連，東西兩側更合圍了二層廊橋，煊赫不遜，前殿外，五彩仙境絳節飄飛，節繁復，上懸竿頭，金鸞啣綬帶，華肅穆非常，再加數十個著天仙的道長在殿外靜候，場面宏大中又著一詭異。

司禮李玥引貞元帝殿，道長們亦持法隨行，殿道壇已備，道幡滿室，諸天神圣畫像威嚴高懸，殿宇兩側設編鐘節鼓，樂工二十人，著雪灰裳，專奏祭祀之樂。

最北面的玉帝畫像下，設明黃天寶法案，上列祭品無數。

隨著鐘鼓樂起，太后與皇后也了殿門，李琰與李琨帶著文武百隨其后，一眾眷則站在隊伍最末。

古時子祭祀被視為不吉，待至本朝，子地位雖有提升，但祭天時除了太后與皇后，仍不能近祭壇，所幸這前殿廣闊，尚可立足。

貞元帝行至法案跟前，親奉靈位，又徐徐下拜獻酒，同時，四五十號守陵道士唱神咒，一邊揮舞法，一邊合圍做法，殿嗡聲裊裊，似靈。

此乃祭拜先祖之禮，小半個時辰后，第一道法事方才結束。

李玥扶著滿頭大汗的貞元帝起前往中殿，沒走兩步，貞元帝又咳嗽起來，甚至夾雜著幾道干嘔之聲，眾人隨之停步，一旁候著的黃萬福亦上前其脊背。

眾臣們面面相覷，眼底憂更甚。

中殿不及前殿寬敞，殿設五彩姝妙寶幡與道壇法案，四角設三足青銅鼎，鼎篝火熊熊，法案上供奉著昊天大帝神位，至此才是祭天酬帝神正禮。

緩得片刻，過一段廊廳，李玥引贊正殿，當首的道長二人，各掏出金聲、玉振一對，一人鳴鐘，一人念號隨之而，“伏以合序，資金石以通神明；幽顯殊途，立辨號而昭誠信①……”

眾人按位次跟隨貞元帝進殿，只文武百便將大殿站了個滿滿當當，眷則被引西面側殿祝禱，此刻已過酉時，本就沉的天更為昏暗，夜幕似要提前降臨，眷們跟著跪了半晌，此時離了貞元帝視線，一邊聽著道長們做法，一邊都微微松了口氣。

祭拜昊天大帝，有升陛奠玉、薦、初獻禮、亞獻禮、終獻禮、燔燎、賜胙②幾項儀程，比祭拜先祖更繁復漫長，雖有一墻之隔，但兩殿有西北角的儀門相通，殿中亦早有侍候著，誰也不敢太過造次。

法訣徐徐耳，不多時，又聽李玥讀起了祭文，淑妃與德妃站在上首位，正可從儀門瞥見正殿形，二人一臉虔誠，卻皆是站得酸腰痛，眼看著又過小半個時辰，殿外天徹底昏暗下來，德妃邊的永寧再也站不住了。

永寧年，不得如此拘束，小小的背影一早便在晃，期間回頭看了秦纓半晌，此刻忽然掙開德妃之手，直朝秦纓跑來，德妃面大變，卻哪敢喝止？

永寧跑來跟前，秦纓忙拉住的手，又看著正殿方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待蹲下后，小聲問：“公主怎麼了？”

永寧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閃出幾分委屈，指了指殿門，似想離開此地。

秦纓苦笑道：“這可不。”

德妃這時碎步跟來，也輕聲勸道：“韻兒，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你父皇就在隔壁，你若跑出去，正被大家看見，回宮后可是要罰的。”

德妃氣聲雖低，表卻頗為嚴肅，永寧抿著角，眼底閃出一片淚。

秦纓這時看向殿中侍，見他們眼觀鼻鼻觀心不敢抬頭，眼珠兒微轉道：“娘娘，這酬天神之禮才至終獻，不如我帶公主去西廂歇會兒？”

偏殿以西還連著幾間廂房，德妃本不愿節外生枝，卻又怕永寧不住子大鬧起來，只好道：“那也好，勞煩你了，半炷香的時辰便回來。”

秦纓應好，牽著永寧的手往廂房走去。

一廂房，便見屋子里燃著一只火爐，火爐上燒著一壺茶水，幾個勤政殿侍坐在矮凳上，正低聲說著什麼，大抵未想到秦纓會來，幾人嚇得立刻起。

秦纓擺手，“我帶公主來發散發散，不必多禮，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侍之中正有元福，元福掃了一眼放著的大小箱籠，道：“是給陛下備的藥，還有些吃食雜，今日儀程太長，只怕陛下龍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