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昱辰把溫鈺放在床上。

“你練的拳法我沒見過，也是你娘教你的？”他問。

溫鈺點點頭，“阿娘說，那軍拳，實用格鬥的一種。還會別的，但要我練好了這套才肯教我。”

軍拳？

蕭昱辰一腦門問號。他喜歡武藝，見過各種功夫套路，但還從未見過這種“軍拳”。

“你娘什麽時候會的這些？”蕭昱辰問。

溫鈺古怪的看著他，“我生來就會呀。”

蕭昱辰：“……也是。”

他正待再問，卻耳朵一，餘瞟向窗外。

“阿嚏——”溫鈺猛地打了個噴嚏，順勢從枕頭底下出一個小臂長短的武。

“嗖——”的一聲。

溫鈺手中的兵忽然出一支淩厲的短箭。

蕭昱辰起追出門外，隻瞧見一道影飛快地在屋角，一閃而過。

他遲疑片刻，沒有去追，免得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看來這梧桐院……也不太平呢。

蕭昱辰回到屋裏，“你剛剛拿的，就是你娘給你做的小弩？”

溫鈺小臉兒一紅，“你別告訴我娘。我拿這個說事兒，說能贏了季將軍……我已經知道錯了。”

“這武是防，打壞人的。不是拿來顯擺的……”

蕭昱辰他的頭，“你給我看看，我就不告訴你娘。”

溫鈺又把小弩從枕頭底下拿出來。

蕭昱辰仔細看去，臉不由越來越鄭重。

他甚至不釋手，翻來覆去，每一個細節都不肯放過。

“這是你娘做的？親手所做？”蕭昱辰的聲音帶著些不易察覺的輕。

“嗯！”

蕭昱辰深吸一口氣……這個溫錦，還有多他不知道的？

“你放心，剛才你拿出小弩，就是為了防，為了打壞人。你娘就算知道了，也不會怪你。”蕭昱辰跟他保證道。

蕭昱辰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有耐心的人，但和溫鈺在一起，溫鈺言稚語，天馬行空，他竟然一點兒沒厭煩，反倒聽得很認真。

“鈺兒，洗個手，準備吃飯了。”溫錦的聲音從院子裏傳來。

蕭昱辰也跟著溫鈺一起出來。

“你把這些包子給常嬤嬤送過去……”

溫錦正要把幹淨的細棉帶子遞給溫鈺，卻見蕭昱辰站在溫鈺邊。

“王爺要走了嗎？正好，您派人把包子捎給常嬤嬤吧？就是後院拉泔水的那一家。”

蕭昱辰了鼻子，槐花的甜香混著香，直往鼻子裏鑽。

他早就開始惦記梧桐院的飯了，原以為今日能蹭上飯呢！

竟然趕他走？

“嗬……”蕭昱辰哼笑一聲，朝門外喊道，“來人。”

門外小廝趕跑了進來。

“把包子給後院常嬤嬤送過去，別送錯人了。”蕭昱辰代。

整個懷王府都是他的！自然也包括這梧桐院，他想在哪，就在哪兒！

“加一雙筷子！”

蕭昱辰臉有些熱，畢竟第一次做這種事，但他裝作若無其事。

他和溫鈺一起洗了手，就坐在桌旁。

溫錦手腳麻利，這一會兒功夫，不但蒸了槐花包子，還做了兩葷兩素，四個菜。還有一道酒釀圓子湯。

蕭昱辰準備開時……又愣了。

他說加一雙筷子，溫錦沒拒絕。

可麵前擺著的這一雙樹杈子……也筷子？

他堂堂懷王爺！就給他用樹杈子？

溫鈺人小，卻機靈，他一看王爺臉不對，再看阿娘，好像還一無所知。

他忙悄悄地把自己的筷子遞過去，小聲道：“王爺用我的，我跟你換。”

“王爺用不習慣嗎？”溫錦轉過頭來，“其實我和鈺兒的筷子，也都是這樹枝做的。是用得時間長了，盤得油亮了。不信您細看，花紋都一樣。”

蕭昱辰把筷子和樹杈子放在一起比較，還……真是？

他有些驚愕地看著溫錦，“這六年……你們怎麽過來的？”

這些狗奴才！連筷子都不給他們嗎？就讓他們用樹枝當筷子？！

溫錦沒說話。

也沒撒謊，筷子確實是用樹枝做的。

但那層油亮，卻不是盤出來的，那是在靈泉水裏泡出來的。

試過了，靈泉水泡過的筷子，不但油發亮，好清洗，不生黴菌。甚至有比銀筷子更厲害的“鑒毒”功能。

遇見“不幹淨”的東西，筷子會變。

蕭昱辰見溫錦不願多言，他覺得是往事太苦，不堪回首。

他心地把溫鈺的“靈泉筷子”還給他，自己用起了樹枝。

若不是這飯菜太香，太人……他才不在這兒窩囊氣。

蕭昱辰拿起宣綿白的大包子。

溫錦祖上也沒做廚子的呀……怎麽蒸的包子，比廚做的還香呢？

他一口咬下去，“嗯……”

這口，這滋味兒……麵天然的甜香，槐花的甘甜，以及濃鬱的香，恰到好的糅合在一起。

蕭昱辰不由自主，舒服地瞇起了眼睛，“真香……”

他現在知道了，府上的廚肯定是在應付他！他就從沒吃過這麽好吃的包子！

不但是這麵點，那四道菜，也各有各的滋味，竹筍又脆又鮮，清爽的竹香像是一下子讓他置靜謐的竹林深。

他曾經想不通的一個功夫招數，卻在這一剎那，如靈乍現，頓悟在腦海之中！

“神了！”他猛地一拍桌子。

蕭昱辰此時再看這一桌食，甚至有點激之意，這是上蒼點化他呀！

甚至他再看溫錦……都格外順眼。

吃完飯，向來飲食有節製的蕭昱辰，第一次……吃撐了。

“你跟我出來一趟。”他蹙眉看著溫錦，有些話，他得好好跟談談了！

溫鈺乖巧的收盤子，桌子。

蕭昱辰既慨，又心疼。

兩人走到屋外，站在那棵老梧桐樹底下，“你實話告訴我，鈺兒究竟是誰的孩子？”

溫錦看他一眼，搖了搖頭，“不知道……”

“不知道？什麽意思？溫錦，你別告訴我……”

“從懷孕到生孩子，我幾次險些死了。有時候，幾天幾夜都昏昏沉沉。”溫錦緩緩說道，“我好像活著，也好像死了……好多次，我都以為自己不過去了。”

“王爺不用這種表。我不是要賣慘。相反，我並不覺得自己慘。那些生生死死的日子，讓我忘記了很多前塵過往。也忘記了很多的不愉快。我現在記得的事很，也很快樂。”

“至於以前的事兒，就讓他過去吧。我不打算給鈺兒找爹，現在這樣，就好的。”

溫錦目平淡看著他。沒有了仰慕、盼、討好、畏懼……就像任何一個普通的、和母子毫不相幹的人。

蕭昱辰目沉沉，似是在思考，這話有幾分真，幾分假。

“那個小弩呢？你是怎麽做出來的？”

溫錦愣了一下，“哦，你說鈺兒的玩呀？”

“那可不是玩。那是殺傷力很強的兵，遠勝於現在軍中使用的任何一種弓弩。”蕭昱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