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許府後，禾晏直接回了禾家。

禾綏與禾雲生還冇有回來，禾晏從桌下的箱子裡翻出一個小箱子，裡頭散著幾錠銀子。福旺是個貪財的，若非冇有十分大的利益，絕不敢冒著如此大的風險替辦事。

禾晏的目漸漸凝重。

許之恒大概是被嚇破了膽，才這樣快的去尋秦嬤嬤的下落。得在許之恒之前找到人，必然不了打點。

著可憐的幾錠銀子，禾晏歎了口氣。

難道，還真得再去一趟樂通莊不？

……

一輛華麗的馬車在石晉伯府門口停下，丫鬟簇擁著年輕的小姐走了進來。

楚家的下人忙恭恭敬敬的出來相迎：“徐小姐來了。”

徐娉婷昂著下，提著裾進了楚家的大門。

徐敬甫偶爾來楚家找楚子蘭的時候，徐娉婷也會跟著一道。楚家上下都知道徐娉婷是徐敬甫的掌上明珠，半點都不敢怠慢。

楚夫人跟著出來，見了徐娉婷，便笑道：“是徐小姐來了，子蘭現在還未回府，您先在堂廳裡坐坐喝點熱茶，等著子蘭回來便好。”

徐娉婷瞧了一眼楚夫人，哼了一聲算作是應答。

這舉，已經是很無禮的，楚夫人卻冇有生氣，仍然掛著笑意，出去吩咐丫鬟們做些點心來。徐娉婷著忙忙碌碌的影，滿意的翹起了角。

石晉伯的這個夫人，生的貌若無鹽，這本來也冇什麼，朔京城裡，冇有姿的人多了去了，可偏偏又嫁給了楚臨風這個男子。兩相對比，自然惹得眾人議論笑話。楚臨風又是個貪圖的，一房一房的往府裡抬小妾，足足抬了十九房，個個國天香，這樣一來，楚夫人就顯得更可憐了。

不過冇有人敢小看這位楚夫人，這府裡，除了楚昭這個外室子，可不見一名小妾能生下楚臨風的孩子。徐娉婷也曾聽徐敬甫說過楚昭在府裡地位尷尬，既鐘楚昭，便要與楚昭同仇敵愾，因此每到楚家來，也要刁難一番楚夫人這個嫡母，好為楚昭出出氣。

今日亦是一樣。

楚夫人讓婢送來點心清茶，楚臨風這時候也並不在府上，楚夫人笑道：“有些日子冇見到徐小姐了，自打陛下賜婚，聽到徐小姐要與咱們子蘭結為連理，我也很是高興。朔京城中，也隻有徐小姐值得子蘭用心對待。”

好話誰不聽，尤其是說楚子蘭的好話，徐娉婷聞言也有些得意，道：“那是自然，旁的子哪裡配得上子蘭哥哥。”

楚夫人笑了笑，端起一邊的茶喝了一口，目落在徐娉婷後的侍墨苔上。

徐娉婷注意到了的目，不悅的開口，“你看我的丫鬟做什麼？”

“我是看，徐小姐的侍，生的可真標緻。”楚夫人輕了一把鬢髮，不不慢道：“待你與子蘭婚後，子蘭邊的應香也生的不差，走出去，倒是一家子人了。”

不提此事還好，一提起應香，徐娉婷的眼前立刻浮起應香那張豔人的臉來。

墨苔生的是不錯，不過比起應香來，可差得遠多了。彆說是墨苔，朔京城裡子無數，真要和應香能較個高低的，寥寥無幾。

說起來，徐娉婷突然意識到，這些日子見到楚昭，卻冇有見到應香。

“那個丫頭現在在什麼地方？”徐娉婷問。

“子蘭讓不必伺候，平日裡就在院子裡做些輕鬆的活計。”楚夫人笑盈盈道：“徐小姐也知道，子蘭溫和，又心底良善，待子總是和氣的很。應香既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侍，是要比彆的下人特彆些。”

墨苔忍不住開口，“再特彆，也隻是個奴才而已！”

徐娉婷手握拳，指甲嵌進掌心，臉難看至極。

應香就是心中的一刺，有這麼一個狐子在楚昭邊，如何能放心？若不是楚昭護著，應香早就死了千回百回了。時曾有一次打趣要將應香發賣掉，一直以來對徐娉婷千依百順的楚子蘭，頭一次半個月都冇理。

那時候徐娉婷就明白了，楚昭要護著應香，如果用當年對付對楚昭有意的小娘子的手段來對付應香，楚昭一輩子都不會原諒。

徐娉婷並不願意讓楚昭和之間生出隔閡，也不想讓楚昭認為，是一個惡毒的人。這一忍，就忍了許多年。但原先與楚昭尚未有婚約，難不日後都了楚昭的妻子，卻還要容忍一個狐貍日日在眼皮子底下晃悠？

楚夫人將徐娉婷的臉儘收眼底，歎了一口氣，道：“徐小姐如今還年輕，還不曾在府裡當過家。隻是一旦親以後，日子又與過去做姑孃家時截然不同。你看這楚府裡統共有十九房小妾，人人對我恭敬有加，看起來是不賴，難道我就真的心無芥？”

“這人哪，未出嫁時大可以爭風吃醋，使些小子也無可厚非，可若是出了嫁還如此，旁人就要說你善妒無禮，枉顧本分。”

徐娉婷聽得火冒三丈，“誰敢說我善妒？”

“就算是不說，也是這般想的。”楚夫人笑著開口，“所以，徐小姐若是有特彆瞧不上的人，一定要在出嫁前將其送走，否則留在府裡多個人事小，影響夫妻之事大。你們尚且年輕……要是傷了，多不好。”

言語關切，笑臉盈盈，徐娉婷當然知道楚夫人這是在挑撥離間。偏偏說的，又是自己最在意的事。要知道留著應香，就是在心裡給自己留了一刺，這刺不拔掉，這輩子也不會快活。

“倘若我想除去之人，偏被人護著又怎麼辦？”徐娉婷問。

楚臨風找了十九房貌小妾，其中聰明的也好笨的也好，冇一個鬥得過眼前這姿平平的子。說實話，拋開的份，徐娉婷還是欣賞楚夫人的，若冇有點手段，如何鎮得住偌大一個楚家？

“這還不簡單。”楚夫人道：“聽說相爺曾為太子殿下恩師，太子殿下邊，正是缺聰明心之人。若是太子殿下出口討要，又有誰敢不從呢？”

徐娉婷眼睛一亮。

倒是將這一茬給忘了，是不能對應香怎麼樣，但太子可以，麵對太子，難道楚昭還能拒絕？

一時間，徐娉婷心澎湃，連楚昭也不願意等了，站起來，瞥了一眼楚夫人，出今日第一個笑容，“多謝楚夫人為我解。今日還有事，我改日再來吧。”帶著丫鬟匆匆離開了。

待徐娉婷走後，楚夫人臉上的笑容就淡了下來。邊的婆子小聲問道：“夫人，太子殿下真要討走應香，四公子也冇什麼辦法。”

“楚子蘭慣來懂得明哲保，就算再疼那個丫頭，也不可能為了一個賤婢自毀前程，我本來就冇想過要他會對付太子。”

“那您……”

楚夫人端起麵前的茶盞，嚐了一口，過了一會兒才道：“應香被太子殿下討走，是徐娉婷的意思，這件事，我自然會讓楚子蘭知道。小賤種記仇的很，臉上不顯，心裡指不定多窩火，我就是要他和徐家鬥起來。”

“你也知道，”楚夫人冷笑一聲，“和徐家鬥的結局，就是一個死字。”

“我等著他死的那天。”

……

楚家發生的這些事，禾晏一概不知，自從慶功宴後，也冇再見到楚昭了。想來大抵是忙於和徐娉婷的親事，畢竟徐家對這個兒，還是很看重的。

這一日，傍晚時分，禾晏去接禾雲生下學。

朔京的初冬，天黑的早，路上人也不及往日多。除了挑著熱湯賣的小販，人們還是更願意窩在溫暖的屋子裡。

一群年郎從鶴麓書院裡走了出來，禾雲生被圍在中間，與上次禾晏來的時候見到的況判若兩人。

“雲生，日後你的姐夫可就是大名鼎鼎的封雲將軍了，還是你厲害！”

“這怎麼能雲生厲害，這雲生的姐姐厲害！你姐姐能如此嗎？做不到吧！”

禾晏在牆邊聽著聽著，覺得有些不對味兒，合著這怎麼聽上去像是在罵？

禾雲生如今在書院裡，從人人都不願搭理，搖一變了是個人都要上來套近乎，無非就是有了一個做侯的姐姐和一個封雲將軍的姐夫。居然還有不要臉的人上去說要去他家做客，呸！他都不認識那人。

好容易纔將這群牛皮糖給拉走，禾雲生揹著布包往回家的路上走，不留神背上被人拍了一拍，一回頭，禾晏手在腦袋上了一把，“你走的這麼快，比賽啊？”

禾雲生一愣，四下看了看，“你怎麼來了？”

“今日理了一些公事，”禾晏一本正經道：“回家順路路過你們書院，就等你一起回去了。”

“以後不要來書院找我，”禾雲生悶頭往前走，心不太好的模樣，“這群瘋子見了你，不知道要發什麼瘋。”

禾晏笑笑，也猜到了這年遭遇了什麼，便道：“知道了，我們雲生不喜歡出風頭，下次不來找你了。哎，估計爹等下也該回家了，青梅晚上熬粥，我們去買幾個羊包子回去吃吧。”

“就知道吃。”禾雲生抱怨了一句，還是乖乖跟著禾晏去買包子了。

朔京街頭的羊包子，皮薄餡大，價錢又不貴，熱騰騰的包子用油紙袋裝了，抱在懷裡，暖氣騰騰的。禾晏抱著紙袋與禾雲生往家走，拐進一條小巷，拿出一個包子給禾雲生，“了冇？要不要先吃一個墊墊肚子。”

禾雲生拒絕了，“不要，你要長隔壁王家的湯圓不？”

湯圓是隔壁王家養的一頭豬，也是這條街上最的豬，走起路來隻能看見圓圓白白的一團，故而明明是龐然大，偏偏娶了個“湯圓”的可名字。

禾晏上下打量他一眼，自己咬了一口，“年紀這麼小就知道了，跟你說了，你現在的年紀正是長個子的時候，不多吃點怎麼長高？胖了再瘦下來也行嘛，反正你這模樣，日後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這顛三倒四的說的不知是什麼渾話，禾雲生氣怒，正要教日後說話不可這般隨意，卻見禾晏突然眉頭一皺，將他往後迅速一拉，他還冇來得及問發生了何事，禾晏手裡的半個包子已經應聲而出，準確無誤的砸中牆上某個暗影，下一刻，四麵牆上，不知從哪裡冒出來數名黑影，手中提刀就朝他們姐弟二人衝來。

“雲生小心！”禾晏一掌將禾雲生推到巷中角落，禾雲生被這突如其來的刺殺驚呆了。待翻坐起，已經見禾晏與那群黑人纏鬥在一起。他們的目的並不是他。禾雲生大喊一聲：“救命，殺人啦——”

然而這條街上，本就人煙稀，這會兒到了晚上，更冇什麼人，縱是有人，膽小的也不敢往這頭來。他自己上學又冇有帶什麼武，縱是想赤手空拳的衝進去幫忙，才衝到一半，便被一個黑人一刀劃來，將他震得跌倒在地。

“雲生！”禾晏急了。屈避過眼前一人的刀鋒，手肘一彎，直往這人腹部撞去，那人被撞得一退，禾晏順勢搶走他的刀，側將幾人的刀擊翻。

刀法本就不錯，這些人雖然人多，但論起手，不見得多好，不過須臾，便倒在禾晏刀下。禾晏倒也冇有取他們命，一腳踢倒最後一個人，禾雲生匆匆跑過來，眼裡都是驚惶，“禾晏！”

“冇大冇小，”禾晏有心想讓他輕鬆些，故意打趣道：“說了要姐姐。”

禾雲生不管，隻抓著禾晏的手，上下看了看，“你冇傷吧？你剛纔怎麼回事？怎麼把我推出去了。”

“你這小板，還不夠擋刀的。”禾晏道：“去把牆上的火把拿過來，我來問幾句話。”

禾雲生還有點張，禾晏催促了他幾次，纔去牆上取了火把來。禾晏拿著火把，走到最近的一個人麵前蹲下，乍看之下就愣住了。冇有攻擊這些人的要害，但這個人角流出汙，一不，一看就是死了。

又拿著火把去看剩下的幾個人，皆是如此。

“怎麼回事？”禾雲生當初就因為範一事對殺人敏不已，此刻將這一地上躺著的人都冇了氣息，不免驚慌，“這些強盜怎麼都死了？你明明……”

“裡放了毒藥，被抓住就咬破毒藥自儘，”禾晏站起來，眸在火把映照下明亮無比，“他們不是匪盜，是死士。”

“死士？”禾雲生愣了一下，“死士……怎麼會來殺我們……不對，是殺你。”

方纔他被禾晏推出去的時候，那些人並冇有趁機來要他的命，而是一直糾纏著禾晏不停。可是禾晏先前一直在涼州，這纔回到朔京不久，又冇有仇家，怎麼會有人心積慮的想要命？

這時候，外頭又有人聲和馬蹄聲傳來，伴隨著火，一大群人拿著火把跑了過來。禾晏抬眼一看，竟是城守備。想來剛纔禾雲生的一大嗓子，還是驚了周圍的人，有機靈的，便去尋了附近的城守備。

“怎麼回事？”為首的兵翻下馬，一看滿地的首，神頓時凝重。

禾雲生生怕他們懷疑到禾晏與自己，忙道：“爺，我們剛走到此，這些人便跳了出來要我們命，我姐姐與他們纏鬥，這些人見打不過我姐姐，便吞藥自儘。”

年人尚且有些張，不過比起上一次在船上時，已經好得多了，至能完整的說完一段話。

“姐姐？”兵狐疑的看向禾晏。一個子，對付這麼多男子，男子不敵？聽上去有些匪夷所思。

禾晏神未見慌，隻從懷中掏出印信，“武安侯禾晏。”

一聽此話，那兵嚇了一跳，禾雲生的話倒是信了七。武安侯誰不知道？那個紅封侯，還是右軍都督‘意中人’的奇子，如今滿朔京都傳開了。

“原是武安侯。”確認過印是真的，兵頭子態度恭敬多了，隻看向滿地的，仍舊有些疑，“您說，這些人是埋伏在此攻擊您，想要取您命？”

禾晏頷首。

“武安侯可知，這些人是什麼人？”

禾晏搖頭，“既是死士，便是一心要取我命之人。隻是我在朔京並無仇家，所以心中也很是疑。”

“報吧。”道。

禾雲生抬起頭。

“此事已非我一人之力可以解決，天子腳下竟有人敢襲擊朝廷員，倘若今日被埋伏的不是我而是手無縛之力的平民百姓，又該怎麼辦？或許，朔京城的城守備可能人手不夠，纔會疏忽至此。”子尋常時候待人接總是和和氣氣，笑容收起的時候，就顯得有幾分冷厲，“依我看，此事還是給府理。你說呢，大人？”

兵抹了一把額上的冷汗，笑道：“自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