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母親掙紮著要起,寧婉霜小心翼翼地將攙扶起來,背靠床頭而坐,
又取了個厚實的墊墊在後腰,讓能盡量舒服些。
聽寧夫人又咳嗽了幾嗓子後,笑著說:
“最近這段日子啊,娘常常會想起你爹和你兄長,恍恍惚惚的,總覺得他們還在。”
吃力地抬起手,指著正廳的方向,
寧婉霜順著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唯見一張木有些浮了的黃梨木膳桌,
那是從前他們一家人用膳的地方,
昔日歡聲笑語,而今隻落下了桌案之上,薄薄的一層浮灰。
“從前咱們一家人,吃飯的時候最是熱鬧。飲酒作樂,聽你父親吹牛皮,他說他一個人就可以單挑五十敵軍。別看你那時候還小,卻已經懂了譏諷人了。”
寧夫人說著,刮了刮寧婉霜的臉蛋,“你就像這樣刮著自己的臉蛋,說你爹吹牛皮,。哈哈~真好啊,如果修齊還在的話,如今早該娶妻生子了吧?
不過他肯定是要冷落了你嫂嫂的,畢竟那孩子,滿腦子裏記掛著都是如何保家衛國,能多打下幾場勝仗來......”
枯槁的手一寸寸移至寧婉霜的手背上,
想要再握兒的手,卻是已經吃不上力了。
寧婉霜會意,忙反握住寧夫人的手,了又。
從不是一個哭的子,但此刻在母親麵前,卻早已哭了淚人。
“母親,兒不孝,是兒害死了爹爹和兄長......”
“傻孩子,不怪你。”寧夫人笑意溫婉,“若是你沒有嫁與皇上,你爹爹和你兄長,或許連這死後的哀榮都沒有。隻是孩子,娘想問問你,當年得你那般心心念念,非嫁不可之人,如今你與他相伴十載,你可過上了你想要的日子?”
寧婉霜哭著搖頭,眉眼低垂間,已是不敢直視母親渾濁的眼睛了,
“母親,兒知錯了......”
寧夫人亦是溫地搖著頭,“婉兒,你要知道,人生向來是沒有對錯可言的。恰如開弓沒有回頭箭,你自己選擇的路,哪怕是錯的,你也得好好兒走下去。”
將子向後靠了靠,聲音一點點弱下去,
“娘很快就要去尋你爹爹了,娘希你一切都好。孩子,放下吧。不要再去怨恨皇上了,這些年來,他待你並非全無真心。不然寧家倒臺後,你也不會仍舊尊榮加,了這千尊萬貴的皇貴妃。”
寧夫人低喃了一聲,強迫寧婉霜看著的眼,繼而用無比堅定的語氣說道:
“婉兒,娘都放下了,你還要執著嗎?娘知道你的心,你與娘原是一樣的,看似灑,其實最重。皇上既然是你年時便喜歡的人,那你便試著去原諒他,試著重新接他。與他好好相。為了你自己,也是為了小錦悅,明白嗎?”
寧婉霜當然聽得懂母親話裏的意思,
母親哪裏是原諒了蕭景珩呢?隻是放心不下自己這個不懂事的兒,所以才會在將死之際,說原諒了那個殺他夫兒的男人罷了。
便是不原諒,又能怎麽辦?
蕭景珩是皇帝,也是寧婉霜的夫君,一宮門,再無退路,
死者已然不能複生,難不還要讓自己的兒,去怨恨蕭景珩一輩子,最終也落個餘生淒涼的下場嗎?
寧夫人深知,隻有寧婉霜打從心底裏消解了對蕭景珩的恨意,來日的路才能好走些,
那麽做母親的,便也能於九泉之下瞑目了。
而在父兄死後的無數個夜晚,寧婉霜都曾卸下偽裝,去正視自己的心,
不得不承認,沒骨氣了,直到如今,竟還著蕭景珩,
可這份摻雜著恨意,一早就已經變了味。
會在反複持續中變得平淡,
而恨,卻能從行為的持續中不斷獲得驅力。
是無法再真心和蕭景珩舉案齊眉了,但為了能讓母親安心,還是說:
“母親放心,兒知道自己往後的路該怎麽走。您為兒擔憂牽掛了一輩子,此生要您苦,是兒不孝。若有來生,還母親不棄,仍讓我做寧家,再好好侍奉您和爹爹膝下。”
寧夫人淺淺頷首,又吃力地抬手,替寧婉霜拭去斷了線的淚,
“傻丫頭,你永遠都是娘,最好的兒。”
啟元十年二月初九,寧妻周氏病逝於京都故宅,年四十六。
皇貴妃寧婉霜服喪七日,於二月十六折返回宮中。
這日,是錦悅的生辰,同也是寧婉霜先前兩個兒子的死忌。
【複習一下,第一個孩子是摔跤胎的,2.16沒的。第二個龍胎2.16生產,男胎出生就‘夭折’了,胎錦悅的生辰也是2.16。】
回宮路上,路過京都的錦繡樓,寧婉霜瞧著靠近門口的位置,擺放著一件赤芍藥短衫,
惦記著錦悅和一樣,最是喜歡這樣花團錦簇的豔麗,
於是寧婉霜便將那裳買了下來,算作給孩子的生辰賀禮。
一路回宮,路過花園時,寧婉霜遠遠兒瞧見假山附近圍了許多宮人,甚是熱鬧。
正好奇著是怎麽個事兒,忽地,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了個小太監,橫衝直撞的險些撞到了寧婉霜。
流玥護在寧婉霜前,;厲聲訓斥那小太監,
“慌慌張張的做什麽?仔細衝撞了皇貴妃娘娘!”
小太監抬頭瞧著是寧婉霜,更是嚇得臉都白了,
隻見他‘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帶著哭腔,齒打道:
“皇貴妃娘娘......錦、錦悅公主......從假山上摔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