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好點了沒。”程梨輕聲問了一句,走到床邊,順手給杯子裏已經沒了溫度的水倒掉,重新換上了溫熱的水,放上吸管。
看得出來,非常細心了。
左寒也走了進來,西裝外套掉了,隨意搭在臂彎,就站在離程梨不太遠的地方。
“好、多了。”程遠應了一句,目總忍不住朝左寒的方向看,終於沒忍住,喚了程梨一句,“梨、梨梨。”
程梨看到了程遠的眼神一直往左寒那邊瞧。
程梨知道他的意思,於是暗暗清了清嗓子,就說道,“爸爸,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你也認識的,左寒。”
程遠了一聲,“左、左醫生……”
左寒對他禮貌地點了點頭,“您好。”
“你應該也已經聽阿姨說過了。”程梨將這個事兒盡量說得輕巧,“嗯……我現在和左寒一塊兒過日子。”
程遠的確是已經聽向寶珍說過了,但也不耽誤他現在聽到程梨親口說這事兒的時候,有些心激。
“可你、你們……”程遠有很多想問的,也提前組織過語言了,可是此刻一激,原本就不利索的口條,就更加要了。
吭哧了半天也沒說出句整話來,急得額頭都冒汗,旁邊心電監護儀上的心率都拔高了。
左寒掃了一眼儀表上的數據,就淡聲道,“您不要激,放心,我和程梨會好好過日子。”
他淡淡對視程遠渾濁的眼睛,繼續道,“不會讓程梨委屈。”
左寒說這話時,語速不疾不徐的。
按說應該是聽起來很舒服的語速,可是程遠清楚記得在搶救室裏,自己想他照顧好程梨別讓委屈時,左寒毫不留地嘲弄了他,讓他很是無地自容。
以至於此刻聽到左寒以不疾不徐的語速,說出不會讓程梨委屈的話……
程遠總覺得他是不是又在嘲諷?
隻不過還沒等程遠回應,門口的一道聲音,就替程遠回應了。
“左醫生也就剩一張了吧?上說著不會讓程梨委屈。”向寶珍冷冷地嘲笑了一聲,“但其實,一不拔就娶了個老婆回家?這不是委屈是什麽?”
向寶珍拎著個保溫桶走了進來,沒好氣地看了程梨和左寒一眼。
見他們都沒做聲,隻以為左寒也是覺得理虧了,所以就繼續趁熱打鐵說道,“你一分錢彩禮都不給,也不怕別人嘲笑程梨嫁得便宜?這如果不算是委屈程梨,什麽算是委屈?”
向寶珍似乎覺得自己站到了製高點上,一副正義小衛士的樣子,下都揚起來了。
程梨剛想出聲替他說話。
旁,左寒漂亮的瞳眸略略瞇著,眸清冷沒什麽溫度,他可從來不是什麽能被人道德綁架的人。
不用程梨幫他說話,他就已經聲音淡漠地反問了向寶珍一句,“你問我?”
“對啊,你說說看啊,什麽才算是委屈程梨。”向寶珍又道。
左寒輕笑了一聲,“哦,那當然……是被你們盤算著十萬八就賣給個胖的油禿子比較委屈啊。”
向寶珍這種沒理也要講三分的人,一時之間竟是語塞,臉尷尬地僵了好久,才狠狠地瞪了程梨一眼。
大概是覺得,這肯定是程梨告訴左寒的,這死丫頭真是什麽事都能告訴外人啊!
可是隻有程梨知道,自己本從來就沒和左寒說過什麽十萬八,更沒說過什麽油禿子!
但是左寒卻知道了,而且應該是早就知道了。
那麽他就應該知道有多迫切,可哪怕知道更被,更迫切,卻依舊沒有在條件上苛刻什麽。
程梨忍不住深深看了左寒一眼。
而向寶珍在短暫的尷尬之後,仿佛就破罐子破摔了,索就看著左寒,臉上的表帶了幾分貪婪。
“那既然左醫生你也知道規矩,起碼就該把應該給的彩禮錢給了,這樣也不會讓程梨被人看不起。”
向寶珍說道,“我看你條件也不差,應該也不差這點錢,也不多要,就十一萬吧。”
聽著向寶珍獅子大開口,程梨頓時有些急了,“阿姨!你說什麽呢?”
向寶珍瞥了一眼,“你吵什麽吵?哪有你這麽胳膊肘向外拐的?難道這些年我就白養你了?”
程梨很清楚,就繼母這副臉,別說和左寒之間是協議結婚沒有彩禮這回事,就算真有彩禮,隻要給到了向寶珍手上,那自己就一分錢嫁妝也別想拿到了。
左寒倒是不疾不徐,聽到向寶珍這話,似乎也不生氣,反倒是笑了,笑得很是……
程梨說不上來那種覺,有點像是‘你能奈我何呢?’
就這種覺。
左寒角噙著淺淺凜冽弧度,然後手,修長的手臂一勾,就將程梨攬到了臂彎裏。
這才看著向寶珍,輕飄飄問道,“人我已經娶到了,我就是一分錢都不給你,你能如何,去告我?”
向寶珍大概沒到過這種人,一下子眼睛都瞪大了,難以置信地瞪著左寒。
“你、你……”向寶珍憋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怎麽能這麽不要臉啊!”
“程梨當初說我救爸爸,就以相許……”
左寒聲音不冷不熱,說到這裏,他淡淡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程遠。
程遠腦子裏倏然想起左寒說過的話,‘我見到程梨的那一天,為了找我給你開刀,就差沒在我麵前跪下了,說願意當牛做馬。’
他渾震了震,轉眸看向了向寶珍,素來溫吞的眼眸裏,有了幾分厲,“夠……了!還、還嫌不……夠丟人?左、左醫生……是我救……命恩人!你這……什、什麽臉?吃相!難看!”
程遠磕磕,但還是厲聲厲的把這嗬斥的話語說出來了。這麽多年,程遠為了家裏能消停安寧,從來都不會這樣對向寶珍說話。
向寶珍都愣住了,好一會兒,才重重把保溫桶往程遠病床的桌板上用力一砸。
“好啊你個程遠!你也開始幫著別人了是吧?你還嫌我吃相難看?我是為了什麽!我還不是為了這個家!”
程梨隻覺得很厭煩,厭煩這個家的一切。
轉眸對左寒輕輕說了一句,“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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