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溫凝知道裴宥未必會突然抬頭看茶館的二樓,但還是下意識往後避了下,隻在窗欞後麵看他。
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時候,他臉上的神卻是淺淡,有口的紅綢花,才顯得還算有些許。
他向來是這副不悲不喜的模樣,外人看來是一副溫潤淡薄的模樣。
當年很多人說起狀元郎,都評價一句“君子謙謙,朗月清風”。
但其實不是。
他不是淡薄,他是涼薄。
記得有一年出逃,那時經驗還不算富足,上了長安街就被人群推搡著向前,然後就目睹了他親自監斬一戶人家。
那時他也是這副表。
不悲不喜,似乎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值得他將眼皮眨一下。
他就高高地坐在那兒,麵無表地看著一個又一個腦袋掉下去,甚至有個不到三歲的孩子,被嚇得哭都不會,他也就那樣看著,直到他人頭落地。
人人都說裴大人“鐵麵無私”,卻從他那雙寡淡的眸子裏看到了幾分殘忍的快意。
那次之後就怕極了他。
他本是一頭披著溫潤表皮的,看似無害,裏卻藏著一顆嗜的心。
“姑娘,人雇好了,我們什麽時候去?”菱蘭的聲音拉回溫凝的思緒。
溫凝收回眼神:“走,現在就去。”
邊可信任的人太,上次下注時溫凝親自帶著菱蘭來的,這次也就門路。
賭坊果然如想象中熱鬧,有得意的,有失意的,但無論得意失意,更多的是拿著手上的銀子馬上上賭桌的,贏了的,反正是白來的銀子,再賭一把開心一下,輸了的麽,那自然是不服氣,要將本錢撈回來。
溫凝的銀票取得比想象中順利,掌櫃的不斷誇眼好,運氣好,再加一句:“這樣好的時運,公子不要乘勝追擊一把?”
溫凝拿了銀票就往懷裏揣,並不上他的套。
隻是剛要帶菱蘭離開,聽得門口一聲悉的大喝:“來呀!把這黑賭坊給本參軍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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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溫祁照之前和溫凝商議好的時間守在王宅門口。
今日王家熱鬧非凡,大門敞開,鞭炮聲不斷。王福紅滿麵,和王勤生一起招呼著前來賀喜的人。
照習俗,王家晚上會設席招待。
好,婚宴都免了。
溫祁靠在牆角大大地打了個哈欠,眼看到了正午,站得都腰酸的時候,終於看到一隊儀仗走近,那紮著大紅稠的狀元郎從馬背上下來,在門口客套幾句之後便走家門。
溫祁馬上來了神。
“走!”大手一揮,招呼後的十來個人跟上。
大胤的榜下捉婿之風,也是開始於嘉和年間。嘉和帝自登基以來,推行了許多對子權益大有裨益的政策,其實源在於當今駕。
帝後婚幾十年,恩有加。嘉和帝對皇後有敬有寵,而皇後仁德在心,常常慨世間子的不易,嘉和帝聽聞之後,竟一一記在心中,不顧諫反對,推行了許多有利於子的新政。
比如子亦可休夫,比如未出閣的子也可行走於市井,不得以舊德批判。
而這榜下捉婿,源於皇後的一句玩笑話。
據傳是有次皇宮家宴,有皇親聊起民間一件案子,有男子強搶民,該子告到府衙,男子稱實在不是他的錯,隻怪子太過貌,他傾心不已,才出此下策。而上既然覺得男子所言頗有道理,誰讓子長得太過招搖呢?
皇後聽聞怒道:“那子若是見到心儀的男子,是否也可以擄回家中呢?”
嘉和帝隨之點頭:“皇後言之有理。”
最後那案子怎麽判的無人知曉,但那一年科舉,就有一名大膽人家,在放榜當日,雇了人直接捉了一名榜下學子回家,那學子見小姐生的貌端莊,樂意了“金榜題名時,房花燭夜”的夢,二人當場拜堂親,為一樁談。
自此每逢科考,總有那麽一兩個學子被捉去拜堂親,一時倒為大胤獨有的風氣。
隻是被捉去的,或者說民間人家敢去捉的,大多是排名靠後的進士,還不曾有哪個人家敢去捉狀元,還是開朝以來僅有的一位六元及第的狀元的。
是以,當溫祁踏進溫宅,笑瞇瞇地問王福“你家公子可有婚配呀”的時候,王福沒想到這一茬,很自然地說了實話:“未曾。”
“那便叨擾了。”溫祁作揖,“在下鴻臚寺溫家溫祁,家中有一妹,容貌端正,品行淑良,堪與公子相配。”
說完,也不待王福反應,招呼了後的人:“走!與我同去接姑爺回府。”
隻唬得王福目瞪口呆。
王福反應慢了一拍,王勤生卻是極快的。
他是家仆,卻也是王宥的書,自然聽說過“榜下捉婿”,當即往王宥的書房跑。
“公子,公子!”王勤生驚喜得不得了。
難怪說讀書好啊,說書中自有人如玉啊,原來在這兒等著呢!想他家公子二十有一,普通人家別說娶妻,家裏崽子都有好幾個了,可他家公子呢,連個通房都沒得。
這才剛剛放榜,就有人找上門了。
聽著還是家呢!
“公子!咱家要有主人了!”王勤生跑得氣都不帶,進了書房就興地嚷。
王宥剛剛回來沒多久,正在淨手,莫名地看過來。
王勤生這才想起來氣:“公子,外……外麵有人來,榜下捉婿來了!”
王宥麵一凝,都不待他問,王勤生就繼續:“說是鴻臚寺的溫家呢!公子,溫家小姐你……”
王勤生還以為自家公子匆匆將手上的水漬掉,是要出門迎人,豈知不待他話說完,王宥已經打開書房朝西的窗,翻窗而出。
“認識……嗎……”
王勤生眼睜睜看著王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消失在書房,呆若木。
金榜題名時,房花燭夜,不是所有人夢寐以求的嗎?他家公子這是……跑了?
不是,他家公子何時翻窗翻得如此矯健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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