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馬腳

溫凝這次依舊沒帶菱蘭。

同樣是勾欄之地，天香閣與宜春苑不太相同。

宜春苑是京城裏不太起眼的存在，拿不上臺麵那種，更直白一些，手裏沒什麽銀子，又想一人恩的，才去那裏。

而天香閣呢，出了名的溫鄉英雄塚，還是銷金窟，京中稍有臉麵的公子，都喜歡來這裏。

所以溫凝這次穿的服，也讓菱蘭重新備過一套，料子講究，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公子才穿得起的。

出手也闊綽得很，上來就是二十兩銀子，說要找“瑤姑娘”。

人長得不錯，出手又大方，溫凝見人見得很順利。

隻是一見纓瑤，難免有些恍惚。

上輩子與相識是在裴宥的後院，那時是嘉和十六年，距今還有一年的時間。雖比現在年長一歲，可一副良家子的打扮，也是清水芙蓉，貌人。

子直爽又潑辣，見到第一麵就挑著眉頭打量：“喲，這就是咱們大人的寶貝疙瘩啊。”

溫凝不待見裴宥，自然不待見他的小妾，冷著臉不搭理。卻總能找著由頭湊過來，以至於兩人到後來還有些稔。

這輩子的纓瑤尚在風月之地，穿著比上輩子初見豔麗得多。

拿著團扇半遮麵，卻遮不住生得豔的，一雙勾人的眸子由上自下地打量溫凝，隨後出幾分悉的倨傲：“哪兒來的大姑娘，莫不是來逮郎君的？”

溫凝：“……”

這眼神……不愧是久經沙場……

纓瑤不客氣地將團扇往桌上一扔，出同樣豔的下半張臉，張口就要喊人。

“瑤姑娘。”溫凝掏出懷裏的銀票：“隻接公子，姑娘就不能接了嗎？”

纓瑤是什麽人，眼神在銀票上打了個轉，馬上閉了，出一個笑容：“瞧阿瑤這眼神，還當姑娘找茬來了。”

嫋嫋婷婷走過來，笑地拉著溫凝坐下：“柳兒，上一壺桃花釀。”

朝外喚道。

“姑娘先喝口熱茶罷。”纓瑤兩隻白臂似玉，婀娜給溫凝倒了杯茶，“有什麽纓瑤幫得上忙的，盡管直說。”

溫凝本就沒打算與繞彎子，淺飲了一口茶水，便著道：“小樓一夜聽春雨。”

纓瑤的笑容愣在臉上。

“你是……”

“不是。”溫凝盡量讓自己沉著，老道一些，淺笑看向纓瑤，“但也是找瑤姑娘談一筆生意。”

纓瑤收起平日迎客的笑容，略有狐疑地打量溫凝。

溫凝知道在狐疑什麽。

宜春苑在京中蔽，尋常人家是不可能知道的，那兩句找宜公子的暗語，還是當年親自告訴的。

當然不是宜春苑的人，但想找做一筆像宜春苑那樣的生意。

“瑤姑娘，令弟在蜀地，可還安好？”溫凝道。

纓瑤一聽這句話，整個人的神頓時不一樣，脊背都直起來，半是驚異半是審視地凝視溫凝。

不過小半個時辰，溫凝已經與纓瑤談妥。

不枉這幾日琢磨了許久，還演繹了許多遍要如何和纓瑤談。

纓瑤這姑娘財沒錯，但財的緣由，其實是想攢夠銀兩，將遠在蜀地的弟弟接來京城。上輩子裴宥便是做了這件事，就一直死心塌地地跟著他。

“你看看你，佔著茅坑不拉屎，要不是伱，我能得大人寵，為我家阿苑掙一個更好的前程！”

上輩子跟在裴宥後麵，也是想要以換裴宥對弟弟更多的寵信。

所以在溫凝的計劃裏，先搬宜春苑出來，讓纓瑤認定不是個簡單人，再說出從未對外人提及過的弟弟，以的夙願與做換。

坦然告知纓瑤，琉球王子的洗塵宴上有人行不軌，要纓瑤想辦法跟琉球王子去洗塵宴，並且，讓他全程隻喝帶去的酒。

若琉球王子安然出宴，出錢出力，將的阿苑接來京城。

纓瑤的目不斷瞪大，不敢相信溫凝如何得知有個弟弟在蜀地，還得知他阿苑。

臨走時，猶豫著問了一句：“這位姑娘，你真不是宜公子的人？”

溫凝學著曾經的裴宥做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我若是宜公子的人，還需要找你？”

待到出了天香閣，溫凝堪堪鬆下肩膀，長長出了口氣。

盡管知道的條件開得足夠有吸引力，而且即便不來，纓瑤也會跟著琉球王子去洗塵宴，纓瑤要做的，隻是盯著他口的酒，這對而言並不是一件難事，應該不會拒絕的。

但諳人心的纓瑤，憑什麽信一個看來比還小上一兩歲，才見過一麵的小姑娘？

所以踏天香閣之前便想好了。須得端著，讓自己看起來既神又高深，讓纓瑤捉不，心有敬畏，這樣才會信說的話，信有能耐實現的夙願。

上輩子的裴宥可不就是這樣？以氣場奪人。他高深莫測地就往那兒一坐，什麽都不說，誰敢置喙他半分？

不得不說，這招真管用，一點皮就把人唬住了。

溫凝辦一件大事，心下鬆快，步履輕盈地回了家。

但到底這事變故還有很多，萬一這次的毒不在酒中，萬一事到臨頭還是出了紕……所以溫凝還是忐忑的。

菱蘭在耳邊說著琉球王子來京，如何熱鬧，又如何荒唐，完全聽不下去。

隻不斷安自己，溫闌和溫祁都在明日的洗塵宴上安了人手，這邊還有一個纓瑤做底牌，剛剛酒已經留給，確定安全無毒，長袖善舞，毒酒進不了琉球王子的。

如果實在……實在走了和上輩子一樣的路，還有最後一條退路。

可以去求裴宥。

上輩子在沈家，得知此事的時候溫庭春已經獄，上輩子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對裴宥有什麽不同，隻顧著求沈高嵐幫忙。

沈高嵐讓等，等著等著，就等來梁氏逐出府，溫庭春病死獄中。

這輩子若還是免不了一場牢獄之災，大不了表明份，去求裴宥幫忙。

他的份，他的能耐，加之嘉和帝對他的寵信，隻要他願意，一定能周旋其中。

如此一想，溫凝才算安定一些，好生吃了一頓晚飯。

而夜幕之下的清輝堂，徒白正在將溫凝今日在天香閣的舉細細稟報：

“溫姑娘進去一盞茶的時間不到，纓瑤便喊了酒，且是桃花釀。想必認出隻是個姑娘。兩人在廂房待了小半個時辰，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溫姑娘從房中出來，表輕快。”

“但與纓瑤說了些什麽，纓瑤有意回避，試探無果。”

裴宥斂眉，雙眸中暗芒流淌，指腹敲打在書案上，抿著未有言語。

徒白靜立在一旁，也覺得難解得很。

那位溫姑娘，看著是位好生生的大家閨秀，之前對公子諸般舉，雖有些出格，但若說深種，倒也有可原。

可扮男裝，出天香閣，還偏偏就找的他們盯著的纓瑤，實在讓人費解。

若不是這次盯梢的幾個人，有一個曾經與他一道去崖底尋公子和，還認不出來。

“盯著溫凝的向。”裴宥收掌拳，道，“另外，去查查宜春苑。”

徒白驚訝：“宜春苑？”

裴宥懶洋洋地“嗯”了一聲。

溫凝扮男裝，不是第一次，甚至出勾欄之地，也不是第一次。

上次男裝出現在宜春苑，他還當是在哪裏打聽到他的去膽大包天跟著尋了去。

如今看來……

裴宥眉尾微抬。

他怕是小瞧了那小姑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