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頭頂有星,清楚明亮。
來這兒之後,蘇南時常加班到深夜,從公司步行回宿舍,累得心裡焦躁,總會抬頭看夜空。
這兒污染不嚴重,星星很亮,麻麻地在天上,擁又熱鬧,疏遠又孤獨。
南半球的星空與北半球不同,常常看得迷。
人啊,不管如何泥足深陷,也不能忘記對星空的。
「陳老師……」
「嗯?」
蘇南頓下腳步,「……我想親你了。」
陳知遇笑一聲,低下頭來。
回到別墅,是在九點。算著,國已經是初一。
蘇南洗個澡出來,聽陳知遇在打電話。
半刻,他聊完。
「誰?」
「程宛。在冰島,住的酒店停電了,一個人裹在被子裡發抖。」
蘇南笑一聲,「好慘啊。」
「我要是不來,你現在肯定也是裹在杯子裡,一邊哭一邊給我打電話。」
「是,」蘇南過去抱抱他,「你最心了。」
沒想到這麼乖,一句話都不頂,陳知遇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推一推,去洗澡。
洗完出來,看蘇南跪在地毯上,往一個紅包裡塞錢。
「多錢?」
蘇南嚇一跳,「……你走路沒聲音的啊。」
「你從哪裡搞來的紅包?」
「昨天在華人超市買麵的時候看見的啊。」
把鼓鼓囊囊的紅包,遞到陳知遇手邊,「來,給家屬的。」
「多?」
「哎哎哎——現在別看。」蘇南住他的手,「能有多,我很窮的,錢都要攢起來。」
「攢起來幹什麼?」
「帶著嫁妝,嫁給你啊。」
陳知遇笑一聲。
他頭髮還有點潤,襯得眉眼格外的清俊。
蘇南抱膝坐著,看著他笑。
「傻笑什麼?」
「我想,你老了也一定很帥,帥老頭。」
陳知遇:「……謝謝。我也就剛過了三十六歲,離老還遠。」
片刻,「過年的大好時,你就用來思考帥不帥這麼淺的問題?」
「過年嘛,吃喝酒,恭喜發財,年年有餘,哪一項不淺?」
陳知遇看片刻,一笑,把巾往頭上一扔,抓著手腕帶過來,「……我們來做點深刻的事。」
***
一定是非洲太無聊了,他倆才會時不時就直接往床上奔。
被弄得快要不了的時候,蘇南腦海裡冒出了這個念頭。要不怎麼同學下半年,尤其十一月過生日的格外多呢,都是大過年無聊,閒著也是閒著的產。
片刻,又想,陳知遇要是知道這會兒腦袋裡又在無無據地不經論證就做結論,肯定又要吹鬍子瞪眼。
陳知遇拍一拍的臉,「傻了?」
蘇南口氣,從被子裡出汗津津的臉,「……真的不要了,您放過我吧。」
陳知遇笑一聲,」去沖個澡,睡覺。」
蘇南不想,「你知不知道非洲水資源匱乏?沒像你這樣浪費的。」
」哪兒這麼多廢話。「
陳知遇把抱起來,直接去浴室,擰開了花灑淋下來。
衝過澡,再回到床上,看時間,已經過零點了。
「新年快樂。」
蘇南看著他,眼裡盈著。
「新年快樂。」
他們在一起度過的,第一個新年。
*
初四上午,蘇南開車送陳知遇去機場。
離別的話說了很多,也不想把氣氛搞得太傷,彼此囑咐了一些,後面全是在科打諢。
到安檢口,也沒說太多廢話,陳知遇擺一擺手,進去了。
蘇南踮著腳,看他影看不見了才折返。
開車回公司,心裡陡然就空落落的。
突然就明白了為什麼上次,他安過之後,執意讓一個人進去安檢。
送別的事,太容易損耗一個人的堅定意志了。
陳知遇上了飛機,把隨帶的一個休閒的背包擱在行李架上。想起什麼,又拿下,從裡面掏出除夕那天蘇南給他的紅包。
他靠窗坐下,繫上安全帶,把遮板打開。
明亮,從小窗裡灑進來,落在他上,手臂上。
拆開紅包,裡面正兒八經的錢幣就幾張,還是馬拉維克瓦查,折合人民幣,估計連桶泡麵都買不起。
還真是「能有多」啊。
陳知遇哭笑不得。
數點著,就發現紙幣下面,是一疊紙。
裁剪得整整齊齊的白紙,上面自己拿筆寫著「1」、「5」、「10」等字樣的阿拉伯數字。
下面應當寫發行銀行的地方,寫著「陳氏夫婦小金庫」。
陳知遇一下笑出聲。
他數了一下,「陳氏夫婦小金庫」發行的紙幣,各種大額小額的「票」,加起來統共只有100塊錢。
100塊,能幹點兒什麼?
繼續往後數,後面一張白紙,附了貨幣兌換說明——
生氣後原諒一次:1元。
吵架後和好一次:2元。
忘了生日獲得原諒:5元。
忘了結婚紀念日獲得原諒:10元。
跟學生走太近被發現,獲得解釋機會:20元。
陳知遇笑不可遏。
繼續往下看。
和蘇南剛領證之後沒多久,和顧佩瑜聊過夫妻相之道。
顧佩瑜與陳震格大相逕庭,磕磕度過了四十年,對於這個領域,是當之無愧的專家教授:
「靜水流深,任何到了最後,都得變親。一輩子對著一個人,能不膩嗎?沒了最開始自然而生的激,後面的驚喜、,都是要花時間去創造的。夫妻之道是什麼?我看就兩個字,用心。」
他手指一頓。
看見這章長長的兌換說明的最後一行——
陪你一輩子:1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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