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夾著雨灌進來,落在臉上,手上,微冷。
過了一會兒,吳惟安先開的口:“我走了。”
紀云汐看向他,視線帶著探究。
吳惟安輕輕挑眉:“怎麼?”
“沒什麼。”紀云汐收回視線,眼里有什麼東西了,輕聲道,“若是之前的你,這種時候,你會借機留下。”
吳惟安從來都不是有之人,他對這世間一切,都很漠然。
紀云汐之前沒懷疑過吳惟安的真實份。
他會不會是皇帝流落在外的某位皇子。
因為他的子,和皇帝在某種層面來說,像的。
這百姓,在皇帝眼里,不過是手中棋子罷了。
而這世間,在吳惟安看來,怕也只是一盤棋。
吳惟安輕笑道:“是麼?”
半晌之后,他嘆了一聲,自己回道:“是啊。”
他回頭,看了眼滿礦的傷殘,對紀云汐道:“你要小心。”
他眼里眸微閃,道:“有一人手不錯,我下去看看。”
向徐乾那一劍,有兩把刷子。
下方不管誰遇上那人,都是必死無疑。
吳惟安沒再多停留,腳尖一點,便消失在了雨簾之中。
‘你也小心’四個字,落在紀云汐間,沒來得及說出口。
*
這已是吳惟安一行人到清河郡的第三日,營救到了后頭,變得愈發難。
明面上活著的人,已經救得差不多了。
可暗里,又還有多生死不明的人?
眾人一起分塊排查。
清河郡算是個中上等縣,縣的面積不小。
滔滔洪水而過,房屋被沖的東歪西倒。
但有些洪水還未漫過的高房間里,可能還有奄奄一息的百姓。
眾人分了區域,朝這些高的建筑而去,一一查探。
有些房間口,被各方沖來的斷壁殘垣卡住。
兵捕快們遇上這種況,只會在口子大聲喊個幾句:“里頭可還有人?”
若沒有回應,他們便走了。
可紀家軍不同。
哪怕無人回應,他們還是會用盡力氣把這些遮擋掀開,看看里頭有沒有昏迷不醒的人。
有時候,里頭沒有人。
有時候,里頭有人。
有時候,里頭的人可能已經死了。
有時候,里頭的人可能還有半口氣在,灌下一口水,就能活過來。
真正掀開之前,誰又能說清里頭的形。
兵捕快看著紀家軍的所作所為,沉默地效仿。
除此之外,他們還要防著里頭是不是藏著劍客。
若是劍客,便是死期。
到了現下這個境地,劍客已經不管不顧了。
他們殺紅了眼,無論是誰,只要撞上他們的劍,殺無赦。
吳惟安在抓朝徐乾劍之人。
這般手,吳惟安猜測,那人怕是北山劍派的掌門。
掌門都親自出,當今圣上果然很看得起他們。
擒賊先擒王,掌門不除,危機時刻都在。
北山掌門也不是吃素的,他狡猾得很,知道正面迎上,他不是吳惟安的對手,便憑著絕佳的輕功泳技,借著滿地的斷壁殘垣和普通百姓,如魚游水。
他時而出現在紀明雙周遭,一劍砍向紀明雙。
吳惟安飛奔而至,北山掌門也毫不戰,立馬就扎水中逃離。
而后下一次,他或出現在紀明皓周遭,或出現在圓管事周遭。
北山掌門在這幾人之間盤旋。
吳惟安一直追著北山掌門,哪怕被耍得團團轉,他也不曾焦躁過,始終冷靜。
-
時至今日,劍客未曾在礦里出現過。
但并不代表沒有。
山雨來,紀云汐知到了危險。
不再和眾人一起,在人群中替傷患包扎。
紀云汐開始尋找避難所。
首先想到的是馬車。
都能想到,后之人會想不到嗎?
可馬車依舊好好在外頭,仿佛在引君甕。
進去躲著,怕是會被刺猬罷?
那桂大嬸,便是被遠的暗箭所傷。
而后,紀云汐想到了紀家軍的軍營。
先讓人去探了一眼。
可回來的人告訴,紀家軍本沒有軍營。
他們來的匆忙,而且背的都是給災民用的資糧草,扎營的用品,紀家軍未帶。
這些日子,二哥騙說睡在營地之中。
可其實,紀家軍睡在樹下,以潤的土為席,以雨為被。
算來算去,礦反而是最佳的避難所。
紀云汐當機立斷,令人喚來太子,和傷的紀明焱一起,待在礦的一角,遠離人群。
晚香已回,和紀云汐雇傭的武林高手們攜手,護著后方的紀云汐幾人。
其他人不會是皇帝的目標,故而還如平常一般走,繼續給新上來的災民們救治。
太子雖不太想這般窩囊的被護著,但太子也不傻,分得清孰輕孰重。
若說他父皇最想誰死,怕就是他了罷。
他沒說什麼,在紀明焱旁邊躺下了,打算趁機補眠。
熬了好幾夜,太子眼下的青黑,愈發重了些。
太子越睡靠得紀明焱越近,紀明焱忽而痛呼了一聲:“殿下,你到了我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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