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槍聲……

溫淺驚恐地看向他，愣怔著說不出話，手放在椅上，明顯有向後退的趨勢。

此時的霍聿深陌生的好像從未見過似的，倘若早些時日見過他的這一麵，也許當初自己也就沒這個膽子去招惹他了。

眼神中的閃躲之意被他看在眼底，等一切平息之後他的手掌撐在椅兩側，慢慢俯，高的鼻梁近乎到的鼻尖，四目相對，目灼灼。

“你……你把他怎麽了？”溫淺心中是掩飾不住的忐忑。

此時的他居高臨下看著，這樣的姿勢從而能將他的眼底看的徹，卻和以前一樣，從不曾看懂他這份深邃之後的緒。

“溫淺，你說過要一個暫時不用任人刀俎的份，我給你了，可你卻不好好用。”說話間，霍聿深的語氣很平靜，轉而問道：“霍太太這個份，白給你了麽？”

還是搖頭，閉著不言語。

霍聿深見這樣子也不再說什麽，有力的手臂再次將抱起，腳下的步子優雅沉穩，一步步離開。

而溫淺顯然是被這樣的場景嚇著了，蜷在他話裏一言不發，子也是繃著。

霍聿深將請放進車座上，扣好安全帶。

他傾靠近時，又不著痕跡地往旁邊側了側子，好似無時無刻都想和他保持一定距離，避得太明顯。

男人的眸微沉，他帶出來看著一幕的本意，並非如此……

他心中沉著一口氣繞回駕駛座。

回醫院的那一路上，溫淺都始終看著窗外，夜已經很深，明明很困倦，腦海裏回響的都是剛才那一幕……

宋修頤是瘋子，可覺得，霍聿深似乎也沒有好多。

攥著的手心裏涔涔冷汗。

車速始終保持著一個勻速行駛的狀態，和他以前的風格截然相反，在一個紅綠燈，車子緩緩停下。

狹小的空間裏兩人一旦不說話，這氛圍就顯得極度尷尬。

率先打破這沉默的人，是溫淺。

扭頭看向他，喃喃道：“霍聿深，以後要是我做了惹到你的事，你會不會也這樣對我？”

聞言，他皺起眉口而出說：“你在瞎想什麽？”

從剛剛開始霍聿深心裏就一直堵著一口氣，他原先的念頭很直接，既然這件事和宋家不了關係，既然無法通過合理的手段解決，那就用最原始的方式討回一個公道，他們拿走了什麽，就要回什麽，很公平。

隻是他沒想到，這一番弱強食的生存方式在眼裏，這無法接的瘋狂。

“我不知道……”溫淺依舊是搖頭，“霍聿深，我隻是個普通人，要是不遇到你，這些事我永遠不可能看到，就會這樣普普通通過上一輩子。”

“溫淺，現在說這些，沒有什麽意義。”

言下之意，事已既定。

霍聿深隻意會其一，以為說的遇見，是那時在酒店裏主向他求救之時。

而溫淺的最初，是從五年前開始。

從霍聿深這個人強勢進生命中的那天起，最初時裏的那些歲月靜好，曾經一點點坍塌過。

“霍聿深，我要的不多，我隻求以後，你別傷了我。”

的聲音仿佛安靜到了塵埃裏，卻是縷縷的鑽心。

算算這話已經是他多次聽到了？約莫已經超過三次。

剛開始跟在他邊時說過，結婚前似又說過，包括現在又是一次……

極度缺乏安全，亦是隨時隨地的打算與他撇清關係。

紅燈轉綠，他的側臉線條繃得很，腳下大力踩下油門，在引擎的轟鳴聲中車子飛速行駛。

的害怕霍聿深看在眼裏，沒想到自己做這事反而起到了適得其反的效果。實則剛剛那一槍，隻是打中了宋修頤的膝蓋骨，至於以後能恢複到什麽程度，看造化。

明明了深秋，他卻覺得異常煩躁。

視線的餘從上一閃而過，眉宇間又出了些許不悅之。

此時的溫淺蜷起子靠在窗邊，就像一個豎起自己渾戒備的刺蝟，誰都靠近不得。

他的薄抿的很，漸漸的車速降了下來，忽而沉聲說道：“我沒殺了他，理宋修頤這個人渣，怕髒了手。”

聽到這話溫淺也沒轉過看他，依舊維持著先前的姿勢，就像是全然沒聽到似的。

車子裏總共就這麽點大的地方，他除了是在對解釋，還能是什麽？

回到醫院，溫淺一沾上床就索著被子攥，心俱疲，閉著眼睛麻痹自己，沒過多久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想起曾經顧庭東不止一次說，不要招惹霍聿深，他的背景是所想象不到的深不可測。

五年前，五年後，那些畫麵重複疊在一起，攪得心裏無法安生。

自己選擇的這條路，此時此刻，已然想退了。

……

接下去的日子溫淺還是在醫院裏度過，隻是每晚來陪著的人換了許書。

溫淺想著，他的耐心不好，看樣子這些時日已經將他的耐心耗了。

白天的時候榮竟何也會來陪，有時候也說，怎麽覺整個安都沒有比榮竟何更清閑的醫生。

這天，病房裏來了一個溫淺意想不到的人。

霍明嫵。

常年保養得的人縱使四十多歲的年紀也看不出太多歲月的痕跡，再加上掌權多年，自有一番淩厲的氣場。

溫淺腳上的石膏剛拆了沒多久，此時隻能稍微靠人扶著走，大多數時間還是需要坐椅。

在霍明嫵麵前，生生矮了一大截。

榮竟何看這場麵也覺得頭疼，這霍家的人雖說各個不好惹，但要說最不敢惹的，大概就是霍明嫵。

要不是有這淩厲的手段，哪能在這麽多人的虎視眈眈下，撐著霍家的小半邊。

“大姐，你什麽時候來青城的？也不提前說一下。”

榮竟何試圖緩和下此時的氛圍，然而霍明嫵一個冷淡的眼神過來，不留麵地出聲道：“竟何，你先出去。”

這話一出，榮竟何下意識地看了眼溫淺，眉眼之間的神漸漸浮現了幾分擔憂。

溫淺哪裏是的對手？

“好，你們慢慢聊。”榮竟何笑了笑，慢慢轉離開。

連同著霍明嫵帶來的書，也一同離開房間。

霍明嫵依舊和上次一樣，毫沒有委婉，開門見山道：“離開承之。”說著，從包裏出一張支票，在上麵簽上自己的名字。

將支票推到溫淺麵前時，又說：“瑜苑也一並給你，還要什麽，直接說。”

溫淺沒接，安靜地打量著霍明嫵的眉眼，是飛揚而淩厲的眸，不得不說，霍聿深和長得真的很像，都是薄削的，深邃的五，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矜貴。

長久的一陣沉默。

久到霍明嫵以為是默認了，繼而又說：“原本孩子如果出生，那就歸霍家，現在既然已經連孩子也沒了，分開是最好的結果。”

溫淺淡淡地笑開，那笑意染著微涼，帶著幾分嘲諷的意味。

又是和五年前一樣，生下孩子，就與沒有任何關係。

溫淺不避不讓地對上霍明嫵淩厲的眸，說道：“抱歉，我沒什麽想要的。”

這態度說好聽點不知進退，往難聽了說，就是不知死活。

霍明嫵也沒怒，意味深長的地看著溫淺，說道：“聰明人應該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條件，很顯然，你不是。”

這話溫淺聽了也就當沒聽見，約莫是聽多了，覺得已經開始麻木。

的的都來過，這矜貴的霍家大小姐也顯然不願意與多費口舌。

“聽說瑜苑裏挖出來了個死人，這件事和你們家沒關係？”霍明嫵視線犀利的看著，冷聲問。

溫淺垂在側的手已然握，可的麵上依舊保持著鎮靜自若，輕笑著搖頭說：“我不清楚。”

隻是霍明嫵臨走之前看時，那意味深長的眼神讓心裏有些不安。

瑜苑裏發生的那一件事，一直是心裏放不下的刺，此時的平靜，不過是麵上裝出的平靜。

榮竟何在外麵等著，見霍明嫵出來之後就立刻跟了上去，在背後又趕對許青使了個眼，讓去陪陪溫淺。

自己則是跟著霍明嫵走出醫院。

在電梯間裏，霍明嫵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麽，溫淺是什麽人當然前前後後都調查過，十八歲之後才被認回溫家，這之前在什麽地方，無人知曉。

曾經也心生疑，可到底隻是覺得世上不可能有這麽巧合的事。

“竟何，你以前見過溫淺？”

榮竟何心裏一個咯噔，麵上依舊保持著笑容，反問道：“以前？大姐您記不好了，我來青城就是最近的事，哪來的以前？再說了，也是和承之在一起之後才算是認識。”

雖然榮竟何確信，當初霍明嫵應該是沒有怎麽見過溫淺長什麽樣子，可按照心思縝的程度，或許沒什麽是不可能的。

霍明嫵沉默了一瞬，心裏不知在盤算著什麽。

不說話的時候往往旁的人會莫名的張，就好比此刻的榮竟何，表麵上看似平靜，實則心裏早就已經慌張了起來。

也不是真的怕霍明嫵會知道什麽，隻是覺得，溫淺一直想瞞的事，他也答應替一直瞞下去的事，最好還是永遠不見的好。

這過去的傷疤能好則好，不能好，那便隻能忘了去。

否則隻能漸漸潰爛，為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

“算了，是我多心。”霍明嫵搖了搖頭，也沒再往這事上去向，隻是心裏暗暗留了個念頭，準備再次著手去查。

聽聞這麽說，榮竟何心裏暗暗鬆了口氣。

“大姐，你這次在青城準備待多久？”

“不久。”

榮竟何想，那不從錦城到青城，雖說這兩座城市之間的距離也不遠，可是專程過來就是為了找溫淺說那些話？

不大可能吧……

他繼續問道：“那打算什麽時候準備離開呢，我想想正好也已經好久沒回家一趟，如果回去正好捎我一程。”

霍明嫵轉過來看他，也不接他上個話題，而是問道：“小六呢？”

“在我家裏。”

“去把他帶出來，我帶他回錦城。”霍明嫵平靜地說著，言語之間都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要不要問問承之？”榮竟何可不敢自作主張做這件事。

“不用。”

最近這些日子裏因為溫淺出事，小六隻能暫時住在他家裏，雖然小孩子的思想單純想不到那麽不好的事，隻要隨便編個理由就能讓他安心待著，可整天也是纏著他說想要回家，想要和爸爸在一起，想要和姐姐在一起，嚷著要回家。

每到這時，榮竟何又常常覺得自己會守不住這個。

溫淺是小六的親生母親，就算生下他是迫於無奈，五年之後也是誰都不人是誰，可這的的確確存在的緣關係，做不了假。

再說現在，溫淺嫁給了霍聿深，如果能徹底放下當初的芥，對小六來說，也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

從頭來過。

電梯門開，周衍正仿佛已經在樓下等了好久，見他們兩人出來，走上前恭敬地對著霍明嫵打了個招呼。

霍明嫵微微點了點頭，吩咐著說：“去把小爺接回來。”

周衍正麵上保持著微笑說：“小爺在江老爺子那住著，就剛去了兩天，老爺子對他喜歡得，就想多留兩天。”

江老是霍明嫵的外公，提起老人家，麵上的神緩和了些許，也沒再堅持。

一直以來霍明嫵就還是希霍聿深能管管小六，他能把小六帶到自己邊看管這是件好事，可介意的，是溫淺。

哪有人能喜歡做別人的小媽，看著和自己沒有緣關係的孩子？

再加上溫淺剛剛掉了個孩子，指不定心裏會有多大的怨氣。

對周衍正說：“讓承之來見我。”

周衍正想了想回答：“先生不在青城。”

霍明嫵冷笑，對於這幾個人是什麽脾，一眼就能看出來，隻是不願意與他們多計較罷了。

還真的當什麽都不知道。

……

至於後來發生了些什麽事，溫淺就不得而知了。

霍明嫵再怎麽看不慣，也至沒辦法著和霍聿深離婚。

隻是最後提到的瑜苑那件事，始終還是讓溫淺心裏不安。

從事發生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很久，再加上出了這場事故，在醫院裏住的這些日子裏已然將這些事全部忘在了腦後，現在陡然被提及，才漸漸重新覺得不安。

深秋難得的一個大好天氣，頭頂的暖得讓溫淺不由之主地瞇起了眼睛。

仿佛很久沒看到這樣的，恍若隔世。

等的氣好些以後，榮竟何這才把小六帶過來。

小孩子的心思全部都是寫在臉上的，他見到溫淺就扁了扁，哭訴著說：“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呀？”

這話一出，逗笑了邊的兩個大人，許書和榮竟何不約而同地笑，而笑過之後才覺得有些淡淡的心酸。

不知的許青覺得，這孩子沒有母親，父親平日裏也不願意陪他，怪可憐。

知的榮竟何覺得，這傻孩子，明明麵前的就是你媽，卻誰都沒有辦法告訴他，也隻是歎息一聲。

而最覺得難的，是溫淺。

手攬著小六的肩膀，讓他靠在自己邊，小聲地說：“怎麽會不要小六？不會的。”

小六仍然是滿臉的不開心，當然小孩子就是這樣有什麽說什麽，喃喃著說：“如果不要我，我會很難的。”

溫淺蹭著他的臉頰，輕聲哄著：“不會的。”

不能保證以後，至現在不會。

之後榮竟何拉開了小六，又到了溫淺每天要複健的時候。

兩條小都是碎骨折，石膏取下來之後仍然疼了很長時間，醫生也說了，以後能恢複到什麽程度，完全就看複健時的毅力。

也有委婉地告訴，即使再怎麽治療，可能也無法恢複到以前那樣子，倘若隻是在天下雨的時候會酸疼，那就已經是最好的。

複健區，溫淺在醫護人員的指引下一點點站起來，的手撐著助步，腳隻要一落到地麵上就是鑽心的刺痛。

這才隻是須臾的時間，的額頭上就已經冷汗涔涔。

“你做得很好，試著把力氣放在腳上，手上稍微鬆開些。”護工在旁邊一步步指引。

可是溫淺的手抖的厲害，就算咬牙撐著，也抵不過上的鑽心疼痛，滿冷汗。

支持不下去，重新跌坐回了椅上。

但知道，不能一輩子都坐在這椅上，咬咬牙又重新試著站起來，隻要過了這段時間，以後的日子就會更好過一些。

可能在生死邊緣走過一遭的人，對以前的恩怨看的也沒那麽重，隻要還活著，那就已經是上天給的最好的恩賜。

沒了一個孩子，可還有小六在。

雖然不知道能陪伴他多久，可在這些時日裏，答應了他，不會不要他的。

倘若站不起來，要怎麽去抱他？

周而複始，跌倒又站起來，沒多久的時間，的後背上均被冷汗打。

這次在的堅持下，走出去了五步，可小抖地厲害，攥著助步，明顯又已經堅持不住了。

護工已經做好準備幫一把，可邊已經有人先一步，扶住了溫淺的子。

溫淺將大部分的力都卸在他上，雖然沒有抬頭看，可悉的氣息讓一下就知道是誰。

半個多月後，這算是第一次見到霍聿深。

護工上前說道：“霍先生，霍太太已經可以自己走上幾步了。”

霍聿深擰眉看著冷汗涔涔的臉，微微放開，空出一隻手遞到麵前，沉聲說：“溫淺，手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