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六皇子與鐘延和陸清然三個一起走進來,三人宇軒昂,氣度不凡,迎面而來,看得婦人們都紅了臉。
六皇子妃走上前去,領著眾婦人見禮。
鐘延瞥了一眼蘇綠檀,又看了看暖閣裡只擺著張書桌,並沒有喝過酒的跡象,便放下心來,握著的拳頭也松了些。
六皇子道:“原是有人惦記來我梅林裡瞧一瞧,過來的時候聽人說你邀了客人在花廳裡,就來見一見。”說罷,他饒有深意地看了鐘延一眼。
蘇綠檀心頭張著,並未注意到六皇子的眼神。
六皇子妃嗔道:“早跟你說我今日要請客來了,六爺怎麼又忘了?”
六皇子笑一笑,岔開話題道:“你們在比書法?”
可算提到重點了,懷慶快步走到桌前,拿了那副字來,舉到鐘延的面前,高聲道:“侯爺可識得這字?”
蘇綠檀站在後面,來不及跟鐘延串通,只得咬著他,卻見對方眼神鎖在那副字上,並沒有朝看過來。
因為鐘延被這副字給驚豔了,這草書雖然寫的有些弱了,但是神韻上層,意境不凡,而且跟他的字有異曲同工之。
是他喜歡的字。
不待鐘延回答問題,六皇子與陸清然兩個也湊到字面前看了看,眉頭鎖,不知在琢磨什麼。
懷慶一看沒人做聲,便以為六皇子妃方才所言只是替蘇綠檀打圓場而已,冷笑一聲,道:“寫的七八糟的,侯爺肯定不認識吧?”
六皇子目鄙夷,斥道:“別說話——夫人,此乃何人所書?不會是你吧?你的字只承你祖父風之三四分而已,可寫不出這樣的字。而且這非尋常兒家能寫就,像是出自英雄年之手。”
陸清然笑道:“此書頗有持譽之風,雖差了些許,但也實屬佳作。”又扭頭問鐘延:“持譽,你什麼時候收了關門弟子?”
至此,六皇子與陸清然兩個還沒想到會是出自一個姑娘家之手。
鐘延卻猜到了,能把他的韻味臨摹的這麼像的,此人一定是長久鑽研過他的書法。暖閣裡的人,除了蘇綠檀沒有人能,也沒有人會千上萬遍的去看他的字。
一定在無人知道的時候,研過他的書法,揣過他的心思,推敲過他的心境,味過他的心緒。
一定曾經把他掰開了碎了,再重新塑造起來。
鐘延的思緒被懷慶無地打斷,皺眉道:“侯爺,你怎麼不說話?這字寫的遠不如你,肯定不是你教的吧?”
鐘延是個乾脆的人,他沒有一口回答,懷慶心想,此事十之八九是蘇綠檀在作偽。
六皇子又問:“這字到底誰寫的?”
雙手絞著帕子,蘇綠檀凝視著鐘延,這次寫的不夠好,他大抵是不會承認的吧。
鐘延忽然抬起頭,對上了蘇綠檀的視線,在素來活潑的雙眼裡看到了一弱和無助,就像林中離開了母親的小鹿,眸子潤而晶瑩。
六皇子妃正要解答,再把這件事給圓過去,就見鐘延從對面走過來,站在蘇綠檀面前,直視道:“你手生了,寫的沒有以前好看。”
蘇綠檀眸子稍瞪,眼底藏著不可思議,咬了咬,微地看著鐘延,結道:“是、是手生了,給夫君丟人了。”說著紅著臉低下頭。
六皇子與陸清然驚訝道:“是定南侯夫人寫的?”
六皇子妃笑道:“可不是嘛,我們都親眼瞧見的。”
六皇子與陸清然兩個自然對蘇綠檀讚不絕口,不過並未直接誇,而是說鐘延娶了個好夫人。
松了口氣,六皇子妃笑道:“剛綠檀就說是侯爺教的,偏還有人不信,這下子總算信了。”
鐘延角噙笑地看著蘇綠檀,說是他教的?難怪他進來的時候,那麼怕。
鐘延索承認道:“是我教的,教了許久了,從前寫的更好看。”
聽聞此話,懷慶算是死心了。
蘇綠檀鼓著雙頰看著鐘延,心裡盡是激。
算他有良心,護膝沒給他白做。
後邊兒的陸清然打趣道:“你倒是有耐心,從前你可不這樣了。”
六皇子意味深長道:“你都說那是從前了。”
陸清然了然一笑,六皇子妃的眼神也曖昧了起來,蘇綠檀只好偏開腦袋,不去瞧他們。
六皇子面帶笑容道:“好了,多是眷在此,我們也不便多待,走罷,持譽?”
鐘延點一點頭,親自過來瞧了一眼,他便放心了。
言罷,三人便準備走了。
懷慶拿著紙的雙臂松了下來,手裡的宣紙邊角被皺了許多。
鐘延從懷慶邊走過去的時候,停下腳步,從手裡奪過宣紙,小心翼翼地疊好,道:“子筆跡,不好流傳於外。”
懷慶手裡一空,心裡也空落落的,很不是滋味。
婦人們一陣輕笑,這定南侯真真是寶貝蘇綠檀的很,隨手的一幅字也那樣在乎。
六皇子妃催道:“六爺,你們去罷,我們還要再玩一會子。”
片刻功夫,鐘延他們就都走了,六皇子妃目送了丈夫,便轉過來看了懷慶一眼,像是警告。
接下來六皇子妃留了客人們用午膳,一起就梅花行了梅花令,席間不得喝酒。
蘇綠檀很會行令,不僅想的快,還不流俗,開始喝的最,後來眾人不肯依了,便說換一種玩法,要玩擲骰子,結果運氣很不好,一連喝了十多杯,再好的酒量也撐不住了,面頰緋紅,已然微醺。
懷慶酒量不佳,在第一的時候也因為運氣和才氣都不好,行不出令,就已經醉得厲害了,早被扶去了裡邊休息。
一頓飯下來,眷們都有些醉了,酒後容易吐真言,們便忍不住對著蘇綠檀說起讚之話來,羨慕之溢於言表。
也僅僅是羨慕而已,因為經過這麼一天了,長眼睛的都知道,蘇綠檀雖是商戶,但氣派和世家大族的小姐比起來真不差什麼,相起來不卑不,活潑有趣,實在討喜。
們雖也是自小學的琴棋書畫,但天賦這種東西,沒有就是沒有,學的就是不如蘇綠檀好。
人家定南侯喜歡蘇綠檀,不是天經地義的麼?自古英雄配人,那是一點錯兒也沒有的。
蘇綠檀這樣的姑娘,就該配鐘延這樣的男人。
有人醉的厲害了,忍不住道:“定南侯配得上蘇綠檀,配得上。”
蘇綠檀醉眼朦朧,托腮一笑。
時候不早了,宴席也就散了,六皇子妃還清醒的很,著人送了客人走,自己還留在暖閣裡歇一歇。
抱著暖爐,六皇子妃問丫鬟道:“六爺可還在府裡?”
丫鬟出去一趟,回來稟道:“六爺還在,侯爺他們剛走。”
六皇子妃訝異道:“侯爺才走?”難道是一直等著蘇綠檀?
六皇子府二門上,蘇綠檀被丫鬟扶著出去,到了角門那邊,看見個悉的影,燦笑著走過去,道:“夫君,你怎麼也還在?”
鐘延淡聲道:“六皇子留我有事,正好剛出來,走罷,一道回去。”
蘇綠檀乖巧點頭,上前挽住鐘延的手臂,側頰蹭了蹭他的裳,低聲道:“謝謝夫君。”
及不可見地側了側腦袋,鐘延角抿了個很淡的笑容。
夫妻兩人一起上的馬車,因有丫鬟在車,鐘延倒也沒說什麼話,但蘇綠檀喝的酒後勁足,一路回府,愈發不清醒了。
等下了馬車的時候,蘇綠檀眼皮子都睜不開了,靠在鐘延的上,兩發。
夏蟬和冬雪趕過來攙扶,蘇綠檀難地推開們。
鐘延道:“罷了,別。”說完,就把人橫抱起來,闊步朝角門裡去,也不等轎子來,直直往二門去,兩個丫鬟在後面本就追不上。
一路穩步走回榮安堂,鐘延把蘇綠檀安放在床上,正要鬆手,就被勾住了脖子,長袖落,出一截玉白的手臂。
想起蘇綠檀病的那回,鐘延沒有急著直起腰,而是雙手撐在床上,靜靜地看著的臉龐,細的,溫的眉眼,瓊鼻小,面緋紅,醉的樣子,著實乖巧可。
足足看了半刻鐘,鐘延也沒有嫌累,陡然聽輕.一聲,耳廓麻麻的,像是被茸茸的東西掃了一下子。
難得蹙起眉頭,蘇綠檀咬著,但是手還是不肯鬆開,攀在他脖子上,像賴上他似的。
蘇綠檀手臂突然上鐘延的面頰,冰冰涼涼的,但很很舒服,他這才想拿開的雙手,給蓋上被子。可蘇綠檀兩手在鐘延脖子後面握著,扯不開,他只好握著的雙臂,替焐熱。
覺舒服一些了,蘇綠檀的眉頭總算鬆開了,鐘延的手就沒有放下來。
蘇綠檀扭著子,迷迷糊糊不知道說些什麼,鐘延近的,想聽的夢囈,卻聽不清,反被這副模樣給.的有些蠢蠢。
直勾勾地看著蘇綠檀的櫻桃小口,鐘延結了,終是沒忍住下去,在邊落了個輕輕的吻。
醉了的蘇綠檀,像是嘗到了甘泉,本能地張開,了一口。
甜甜的小丁香出來,鐘延本忍不住,索含住的瓣,細細品嘗起來,悉而人的甜味刺激著他的,過去醉酒的記憶如水湧來,他記起來了,他曾經也這麼吻過。
但是沒吻夠。
太銷魂,怎麼親吻都不夠。
鐘延捧著的小臉,忘的掠奪,舌頭長驅直.侵占的領地,狠狠地索取著蘇綠檀紅裡藏著的甜。
的瓣是的,舌頭是甜的,貝齒也像珍珠一樣細膩。
好像吃了逍遙散,鐘延險些忘記自己在何,在做什麼,他著,下的手不自覺地往下寸許。
不能呼吸的蘇綠檀不適地.了一聲,兩手終於鬆開,推著鐘延的肩膀,眉心也開始併攏。
鬆口的鐘延清醒了一些,他重重地息著,懊惱地端詳著蘇綠檀,覺得自己有些無恥,怎麼能趁著喝醉的時候行不軌之事。
下過雪的天兒,這會子似乎回暖了,鐘延覺得很熱,他還摟著秀可餐的蘇綠檀,拂開額前的碎發,把氣息吐在的面頰上,嗓音低低地問:“綠檀,你……可願意?”
蘇綠檀沒有回應。
鐘延了蘇綠檀的臉,抑著就要奔湧的,再次道:“告訴我。”
渾難的蘇綠檀似乎清醒了些許,眼皮子睜開一點。
鼻尖挨著鼻尖,鐘延問:“蘇綠檀,你可認識我?”
蘇綠檀轉了轉腦袋,道:“鐘……”
這就是認得了,鐘延眸子一亮,抓問:“我與你做夫妻之事,好不好?”
他毫不覺得這是乘人之危,鐘延只等蘇綠檀說一個“好”或者一個含糊的“嗯”字。
然而蘇綠檀卻無比清晰地聲道:“不好。”子還乾淨著,即便喝醉了,腦子也還惦記著不能讓他發現了,下意識就拒絕了。
鐘延登時狠狠擰眉,霸道而低沉道:“綠檀,我想要你。”
蘇綠檀更加害怕了,帶著點哭腔道:“不要……不要……”
腦子裡閃過什麼似的,似曾相識的覺,鐘延太慌了,便顧不得多想,忙哄道:“好好好,你別哭。”
蘇綠檀這才安靜了一些,眼皮子徹底垂下去,像是睡了過去。
鐘延重重地吐出一口氣,強自冷靜下來,捕捉方才一閃而過的東西,卻怎麼想也想不起來。
他不明白,蘇綠檀為什麼不要他?又為什麼這麼怕他?因為他忘了,所以恨他麼?
心裡湧起一愧疚,鐘延抿直了角,本該被疼的人,卻被他冷臉相待,姑娘家家無可依靠的,總歸是傷了心罷。
不過不要,鐘延心想,他們做夫妻的日子還長,以後總有辦法找補回來。
平靜下來的鐘延離開了床,他著昂揚的某,只得無奈地替蘇綠檀蓋好了被子,挑簾出去了。
丫鬟們戰戰兢兢地站在門口,等鐘延走了之後,才對視一眼。
夏蟬:冬雪,你看見了嗎?侯爺親夫人!
冬雪點點頭:看見了,都看見了!
夏蟬做了自雙目的手勢:怪我,進去的不是時候,還好見怪不怪沒有把水盆打翻,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冬雪:算你命大!
丫鬟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見鐘延沒有再回來的跡象,才敢重新打熱水進去伺候。
六皇子府那邊,六皇子妃喝得不多,酒量又好,還清醒的很,就是有些乏了,打了個盹兒就起來了,換上了孔雀的大氅。
六皇子妃命人把暖閣裡收拾了,丫鬟過來稟道:“皇妃,公主醒了。”
不耐煩地扯了扯角,六皇子妃這才想起來,還有個麻煩在這兒,繞過隔扇去了後邊,就見懷慶剛從榻上起來,頭髮還著,眼睛也還紅著。
揮退了丫鬟,六皇子妃坐在了榻沿上,冷冷道:“醒了?”
懷慶低落地點頭,道:“走了?”
“走了,侯爺特特等著玩夠了,跟一起回去的。”
抓了上的厚氈,懷慶道:“侯爺專門等?”
六皇子妃涼涼道:“是啊,侯爺待著呢。今兒怕也是專程來看的,估著不放心在我這兒。”
懷慶剜了六皇子妃一眼,道:“你何必這樣說話我心窩子!”
“因為你蠢!”六皇子妃還道:“你上趕著自取其辱,皇室的臉面恨不得被你丟了!”
懷慶垂首不言,面部猙獰道:“明明是我先認識他的!是我!”說著,眼淚就落下來了。
六皇子妃歎了口氣道:“但是他已經娶妻了,堂堂大業公主,你難道要做妾不?”
懷慶哭著道:“我不甘心!”
六皇子妃毫不留道:“不甘心又怎麼樣?這世上不如意的事多了去了,憑你是公主也不能萬事如意。你且替皇后娘娘想想,你今日是逃出宮來的罷?若人知道你對定南侯這般執著,又是這種脾的人,哪個敢要你?難道你準備挑個平民百姓做駙馬?”
“我不要!”懷慶嘶喊道。
“你也看到了,他心裡眼裡就只有蘇綠檀一個,連隨手寫的字都那般珍惜。你收收你的心思吧,省得親事定下了,必婆家姑姐磋磨,那可就要苦一輩子了。”
懷慶道:“我是公主!”
“公主就不用侍奉公婆?公主就不用晨昏定省?何況——”六皇子妃把後面的話噎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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