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鐘延憎恨母親的自私和霸道,也厭惡父親的冷漠和無。他以為自己被太夫人教導了那麼多年,只要忘記那些事,就不會變得和他們一樣。
他想過娶一個和母親完全不一樣的子,要賢慧大方的,這樣他就不會重蹈覆轍。
在遇到蘇綠檀之後,鐘延發現自己錯了,他對的佔有,和當初趙氏想要綁住鐘振邦的模樣如出一轍;他為而展現出來的冷,和鐘振邦也沒有太大的區別。
他突然意識到,赫赫戰功,顯貴的份,都掩蓋不住自己的瑕疵,尤其在喜歡上蘇綠檀之後,壞的東西莫名被無限放大,為籠罩在他頭頂的霾。
因親眼見過一場激烈的分離,鐘延本能地想躲避這樣的結局,假如註定要失去的話,不如從來沒有得到過。
他一邊恐懼,一邊耽溺其中無法自拔,唯有極力加以克制,才能制住放縱的.。
鐘延想過給自己機會,但前幾日,心的貪婪讓他近乎瘋狂,也讓他不得不再次直面自己心的暗。
這就是他為什麼躲的原因。
鐘延只是平平靜靜把故事講給了蘇綠檀聽,其餘的東西,他一字未提。
可好像全部都懂。
蘇綠檀輕聲地道:“所以我們以後不能再吵架了。”
抬眸靜靜地看著,鐘延在等的下一句話,眼神堅定地道:“因為讓孩子看見不好。”
手指微抖,鐘延眼眶發熱,冰冷的手漸漸開始回暖,膛裡也像是照進了一縷溫暖明亮的朝。
蘇綠檀靠在他的懷裡,聲道:“以後別躲我了,好嗎?”
鐘延瓣發,聲音卻是無比清晰,他道:“好。”
二人抱了許久,蘇綠檀又問:“夫君還恨他們麼?”
鐘延淡聲道:“不恨,我不需要恨了。”
“你需要我,正好你有我。”蘇綠檀了這麼一句話。
鐘延道:“是了,有你了。”了蘇綠檀綢緞一樣的墨發,他繼續道:“自從遇見了你,我原來定下的那些東西,好像都不做數了。”
蘇綠檀笑著補充說:“那些不好的東西,和我,也和你,沒有關係了。一切都和從前不一樣了。”
輕“嗯”一聲,鐘延含笑默認。
蘇綠檀本暴,著一綹頭髮撓鐘延的下,撒道:“那夫君還有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
抵著蘇綠檀的發頂,鐘延閉上眼,聲音略微哽咽:“綠檀,我喜歡你。”
蘇綠檀地摟著他,聲回應:“我也喜歡你。”
兩人耳鬢廝磨,纏綿熱吻,等到丫鬟進來問要不要傳晚膳的時候,才依依不捨地分開。
蘇綠檀吩咐道:“讓小廚房開始備著了。”
過了會兒,夏蟬又來稟道:“夫人,老夫人派人來傳話了。”
“請進來。”
趙氏派了人來告訴蘇綠檀,已經罰方寶跪了,從午膳之後開始的,到現在已經兩個時辰了。
等人走後,蘇綠檀道:“現在才派人來說,誰知道前兩個時辰真跪假跪!”
鐘延道:“還有四個時辰,你再派人去盯著就是了。”
蘇綠檀讓冬雪去了,這個丫頭尤其知道分寸。
丫鬟走後,蘇綠檀拉著鐘延的手,道:“老夫人那裡,明兒還要去代。”
鐘延的拇指挲著的掌心,道:“別怕,明早我陪你一起去。”
“有夫君陪著,我一點不怕。但是……我想使壞,你要給我撐腰!”
鐘延挑眉道:“怎麼使壞?”
輕哼一聲,蘇綠檀得意道:“我還留著後手呢。”
把六皇子妃寫來的那封信告訴了鐘延,並道:“我心壞著呢!就等著方表妹跪完了,麻了再拿出來氣死!”
鐘延忍不住笑,這算什麼壞,他道:“好。”
笑了笑,蘇綠檀道:“今夜我們喝點酒好不好?”
鐘延點頭,氣勢豪邁:“好,不醉不休。”
蘇綠檀在他臉上吧嗒印下個吻,瞇眼燦笑道:“不醉不休。”
夜裡用膳的時候,蘇綠檀為了能夠喝足酒,吃了半飽墊肚子,就開始同鐘延兩人杯飲酒。
起初蘇綠檀仗著自己酒量好,斟的酒與鐘延一樣滿,五杯下肚,面頰浮紅,對方卻毫沒有異,便開始耍賴,道:“這樣不行嘛!我是你妻子,你要讓著我。”
鐘延笑,“要我怎麼讓著你?”
“我一杯,你兩杯!”
鐘延欣然應允。
酒過三巡,蘇綠檀腦子輕微發暈,鐘延還神抖擻。
蘇綠檀再次修改規則:“我一杯,你三杯!”
這回鐘延可不依了,他道:“總不能一直讓著你罷?你不給我些好麼?”
蘇綠檀嗔他一眼,道:“要什麼好?”
“我讓你兩杯,你親我一下。”
這個容易,蘇綠檀一口答應。
又喝了四,蘇綠檀已經有些不大清醒了,被他含著的瓣從起初的迎合變了啃咬。
末了還是鐘延把人抱上了床,很是無奈,“這酒量在子裡稱大王也就夠了,跟我喝還是差的遠了。”
喚了丫鬟打了熱水進來,鐘延親自替蘇綠檀潔面,腳,把人小心地放進被子裡,迅速沐浴進屋,跟抱在一睡著。
醉後的蘇綠檀睡的很安穩,乖巧的不像話,鐘延也喜歡這樣,盯著看了許久,在額上印下一吻,才忍著燥意睡下了。
他近來不知何故,莫名的燥熱,想來還是藥吃壞了,也許蘇綠檀找的庸醫也說不準,鐘延打算明日把藥方子取來,拿給胡醫看一看。
次日清晨,鐘延醒的早,撐起子支頤凝視蘇綠檀,等著醒來。
蘇綠檀醒來後,直接撲進鐘延的懷裡,蹭了蹭,清醒之後懊惱道:“夫君,我昨日喝醉了?”
“嗯,醉了。”
“好吧,下次不醉了。”
鐘延淡笑,刮了刮蘇綠檀的鼻頭,怎麼樣也喝不過他,除非是喝一杯,他和一壇還差不多。
兩人膩歪了一會兒,才起來洗漱。
鐘延的頭髮是蘇綠檀梳的,蘇綠檀的口脂是鐘延塗的。
昨夜子時回來的冬雪早起來見了蘇綠檀,稟道:“表小姐跪完了。”
“跪的可好?”這話是鐘延問的。
冬雪低頭道:“不曾起來過,跪完之後勉強行走。”
那就是說,跪的時候還是了懶。
蘇綠檀心中有數,道:“差不多得了,讓張長記就是,真殘疾了賴在我們家,我還沒轍了。”
鐘延又覺得好笑,他的妻子總是張牙舞爪,可是牙齒不夠尖銳,爪子也不夠鋒利,發起脾氣來,還是可居多。
用過早膳,夫妻兩個恩恩更勝從前,親熱攜手去了千禧堂請安。
大清早的,趙氏起的很早,方寶昨夜跪到子時,睡的很是不好,這會子也已經梳洗過了,坐在姨母的邊,面蒼白,眼皮浮腫,眼下烏青,顯然昨夜哭的很厲害。
方寶低著頭,沒敢瞧鐘延,面上紅彤彤的,也不是的還是愧的。
雖然心疼方寶,趙氏卻不好當著鐘延的面發火,憋了一肚子的氣,語氣不大好:“綠檀,寶跪足了六個時辰,一點兒懶都沒,你的丫鬟可是親自盯著在!都快殘廢了,早上才將將能走得路。楊家那邊,你給個準話罷!”
往方寶上瞥了一眼,蘇綠檀道:“老夫人,這事是不是讓表妹先避一避得好。”
哪有談論未出閣的子的親事,還讓姑娘家當面聽著的道理,也不知!
這一點上,趙氏倒是認同蘇綠檀,扭頭道:“寶,你先回去坐一坐。”
方寶乖巧應著,心裡卻生怕蘇綠檀又把趙氏給繞進去了,點一點頭,剛站起來,便一下子摔在了羅漢床上,淚盈盈地看著趙氏道:“姨母,我、我起不來。”
心下一,趙氏道:“罷了罷了,你先坐著,左右都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又轉頭看向蘇綠檀道:“你倒是說呀,左右也就一兩句話的事。”
蘇綠檀無奈搖頭,都好心提醒了,方寶還要留下來,這可真是某人自找苦吃。
這回鐘延接了趙氏話,開口道:“這事我已悉知,也托六皇子替表妹問過六皇子妃了。”
趙氏大喜,笑道:“還是持譽關心你妹妹,六皇子妃怎麼說?楊家是不是屬意寶?”
方寶神微,表哥還是關心的麼?楊家那邊也對有意,這兩件事同時發生,心莫名好了一些。
從懷裡出一封已經開啟過的信,鐘延道:“六皇子妃說,楊家十分不中意方表妹。”
趙氏笑容僵,道:“怎麼可能!不中意還會把鐲子給寶?持譽,你可別糊弄娘,你妹妹的終大事,馬虎不得。”
鐘延面不改道:“楊夫人不過是看在我夫人的面子上,才給了表妹一個鐲子,而且得了楊夫人東西的姑娘,據我所知不下五個。表妹得了一個鐲子,實在算不得什麼。”
小臉愈發慘白,方寶難堪的低下頭,覺得自己就像集市裡的白菜,任人挑揀,隨人稱斤論兩。
絞著帕子,趙氏仍舊不信,皺眉道:“絕不可能!”
單手把信遞過去,鐘延道:“母親不是知道那日的事了麼?楊五郎既認錯了人,可想而知,怎麼會再相中表妹。”
楊五郎為了避嫌,也不會再跟方寶有任何瓜葛。
接了信,趙氏心驚膽真地看起來。
信上的字不複雜,趙氏幾乎都認識,每一個字看似稀疏平常,只是在客觀陳述,字面下指責方寶各種不是的氣息撲面而來,把的急切造作,的心機深沉揭的徹徹底底。
在信中,方寶被六皇子妃暗貶的無完,字裡行間,對蘇綠檀這個中間人也多有責怪。
總而言之,楊家絕對不會要這種人當兒媳婦的!
不敢讓方寶看見,趙氏一氣之下撕了信,憋紅了臉,指責道:“六皇子妃怎麼這般說話!這這這……”
蘇綠檀辯駁道:“人家說的每一個字都不是假的,那些事難道不是表妹自己做出來的?現在還連累侯爺得罪了六皇子和楊家,老夫人該想想如何收場才是。”
這封信是六皇子妃之前寫給蘇綠檀的,畢竟那場送鐲子的笑話是在六皇子府發生的,自知方寶不是個善茬,蘇綠檀跟趙氏素來不和,唯恐因的疏忽加深婆媳矛盾,才寫了這麼一封“我把你當朋友你怎麼存心坑我”的信,好讓蘇綠檀拿回去差。
表上面看起來是六皇子妃在責怪蘇綠檀行事不周,實則是在為那天的事打個圓場,既完理了這件事,也讓蘇綠檀在婆家不難做人。
蘇綠檀非常樂意地收下了六皇子妃的好意,並且等到方寶該的懲罰都了,才優哉遊哉地把這封信拿出來,最後再倒打一耙,問趙氏該如何理跟六皇子府的關係!
趙氏本來還有些搖擺不定,一方面重視方寶的親事,一方面擔心鐘延在朝廷裡不好為人。
鐘延拋一個重磅消息,他語氣淡淡道:“皇上連續病了三日,正月十五之後,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頭皮一,趙氏道:“天子得的什麼病?”
鐘延不答,只道:“聽說是愈發不好了。”
趙氏再傻也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太子未立,任何一個皇子都不能得罪。比起方寶的親事,當然是兒子的仕途和定南侯府的繁榮昌盛更加重要。
猶豫了一下,趙氏改口道:“楊家也沒什麼好的。”一扭頭,道:“寶,姨母一定給你再找個好人家,你才出了孝,還不急,好不愁嫁。”
蘇綠檀忙道:“老夫人,我已為方表妹‘得罪’了六皇子妃和楊家人,這吃力不討好的洋罪,誰誰去,我可是不了!”
趙氏無話可說,生怕方寶跟蘇綠檀兩個在一起又惹出什麼事,再得罪了哪個,鐘延麻煩就越來越大。
暗地裡了蘇綠檀的手,鐘延悄然一笑,這個小頭,從頭至尾吃苦頭的人,分明是方寶才對。
歎了口氣,趙氏焦心道:“知道了知道了,這事不指著你了,反正也指不上!”
想了想,趙氏還是朝鐘延開口道:“持譽啊,娘認識的人沒你多,你再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家家裡有沒娶妻的小郎君。”
方寶恨不得找個地鑽進去,在蘇州怎麼說也是人追捧,婉拒了好幾家意圖結親的達貴人,怎麼到了這裡來,竟好似誰也不肯要似的,居然還要姨母這樣低聲下氣地去求問,才能嫁出去!
就有這麼差勁?
瞧了一眼自命不凡的方寶,蘇綠檀沒有說話,這回方寶給吃的虧,算是找補回來了,事已至此,已經覺得夠了。
沒料到的是,鐘延對趙氏道:“母親不必憂心。”
趙氏又一喜,道:“持譽有合適的人選?是哪家公子?姓甚名誰?”
“是有一個人選,不過畢竟是表妹的婚事,我做不得主。”
趙氏道:“無妨,你先說來我聽聽。”
鐘延淡然道:“兒子早已經修書一封送往蘇州趙家,姨父應當過幾日就能收到我的書信,若他屬意準婿,自當攜夫人趕往京城,替表妹定下親事,母親實在不必著急。”
“什麼?!什麼時候的事?”趙氏大吃一驚,方寶的腦子也是嗡嗡作響,死咬著,憋屈驚慌的說不出話來。
蘇綠檀也有些詫異,狐疑地看了鐘延一眼,不知他何事寫的書信送往蘇州,完全沒聽他提起過。
眼眸微斂,鐘延道:“前幾日我便斷定表妹此事一定不,便提前下了心思。兄妹一場,也當是我激以前在母親膝下盡孝的誼了。”
方寶登時漱漱落淚,掐著趙氏的手臂說不出話來,趙氏也啞然一陣。
看著屋子裡的況,蘇綠檀有些茫然,怎麼聽著鐘延說話有些不大對勁呢,完全不像謝的樣子,說是蓄意報復還覺得靠譜點!
奇了怪了,方寶婚事由父母做主不好嗎?即便是繼母,但爹是親的呀,這到底怎麼回事?
趙氏突然就惱火了:“持譽啊,你這事辦的不妥。你姨父是什麼人你不清楚嗎?他哪裡知道什麼好不好的,他……哎!寶繼母更不會對上心,你這信寄出去多久了?快快人去追回來啊!”
鐘延語氣冷淡道:“有四日了吧,應當是追不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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