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里墊了好幾層褥子,上去乎乎的,昭虞就這麼懶懶地躺著。
江硯白拿著本書倚在側,手里的錦扇有一搭沒一搭地搖著。
他看的那書是從劉大夫那里討來的,里頭記錄的是一些孕婦的脈案。
江硯白看得眉心皺,怎得會有這般多的病癥?
他想著心下慶幸,還好昭昭還沒懷上,不用這些苦,不若他再用些藥?
這個念頭剛升起來便被他摁了回去,不,如今昭昭已經懷疑他不中用了,若真用了藥,豈不是真的看不上?
可這些脈案瞧著也太嚇人了些。
他嘀咕了一句:“最好是回京后再有喜,介時讓章太醫住到宜園,便可日日給你把脈。”
昭虞本就沒睡著,聞言淺笑:“在外勞煩劉大夫,回京勞煩章太醫,他們師徒二人倒是欠你的了。”
江硯白失笑:“我且好好給他們備份禮,但該勞煩還是要勞煩的。”
夏日炎炎,便是車里有冰卻還是人煩悶,眾人便白日休息,傍晚再趕路倒了些罪。
轉眼七月中,昭虞看著面前的小茅屋疑:“你當時便在這里養傷?”
江硯白點頭,看著院子疑:“難不老頭子沒在此等我?”
只見那小院兒里枯枝遍地,似是許久沒人打掃過,就連那壞了的門鎖上都落了一層厚厚的灰,顯得破敗寂寥。
江硯白牽著昭虞抬腳進去,‘吱呀’一聲,推開小茅屋的門。
空無一人。
江硯白微微蹙眉,人呢?
昭虞眸一,指著桌子道:“有封信。”
那信都快要被灰淹沒了,江硯白手拿起來拍了拍。
——大河親啟。
江硯白角微,這個名字真是……
昭虞在一旁笑出聲,推了推他:“大河公子快瞧瞧寫了什麼。”
江硯白低笑,既留了信,想必不是出了意外,而是自己離開的。
他掏出信,誰知里頭除了給他的,竟還有一封。
等他看完了信,忍不住咂嘆:“竟這般巧?”
老頭子在信中道托他將另一封信給一位故人。
昭虞回想:“給給你配避子丸的大夫……你口中那個老頭子竟這般厲害,還能看出你吃過的藥?”
江硯白點頭:“醫是極好的,不然我怕是還要躺上許久才能。只是不曉得他們之間有什麼恩怨,他既只有這一件事代我,那咱們回京后便再去一趟百醫堂送信?”
昭虞頷首。
翌日,一行人才走出不過幾里路,便被后頭的喊聲停了。
“四爺!四爺!”
江硯白微頓,開車簾向后看,看清楚后樂了,回頭對昭虞道:“方貴怎得來了?”
話音落地,方貴便騎著馬躥到了馬車旁,張口都快哭了:“四爺!小的終于找到你了!”
江硯白失笑:“你不是在京城嗎?怎麼從后頭來了?”
方貴看著說笑的江硯白抹了抹淚兒:“小的去迎您,可是尋了一路也沒到,還是遇到了一個商人,說是您與夫人已經回京,小的這才轉頭來追。”
他說罷又咧著笑:“四爺,小的聽長公主說夫人有喜了,恭喜四爺,恭喜夫人!”
昭虞江硯白:……
兩人咧著的角瞬間收了回去。
心虛又開始蔓延。
江硯白輕咳一聲:“娘……都將此事告訴了何人?”
方貴聞言更開心:“那自然是人人都知曉了,長公主還特意辦了場賞花宴呢!”
昭虞:!
江硯白不聲地拍了拍的手,示意別擔心,接著轉頭對著方貴道:“你帶著們一行人先回京,我與夫人還有些事要辦。”
方貴愣住:“啊?”
如今離京不過十來日路程,四爺竟還有事要辦?
昭虞蹙眉了肚子配合:“走不了,得歇歇才。”
江硯白一臉認真:“你子不適,最忌趕路,咱們便在此待上一陣子,留下方福銀穗,其他的都先行回京。”
方貴憨憨一笑,他如今親眼瞧見四爺沒事,心里自然放心,拱手道:“夫人子要,四爺放心,小的這便帶他們回去給長公主報喜!若夫人子無恙了,四爺您可要快些啟程,長公主在府中記掛得不行,日日念著要見夫人呢!”
江硯白抿,半晌才頷首:“好。”
待他走遠,昭虞兩人大眼瞪小眼。
“辦了賞花宴。”
“人人都知曉了。”
“娘還日日等著見我……”
江硯白深吸一口氣,敲了敲車廂:“方福,找家客棧。”
昭虞耳尖泛紅,卻還是低聲叮囑江硯白:“你這回,中用一些。”
江硯白:……
他會努力的。
十來日的路程,兩人走了一個月,連中秋都是在外頭過的。
趙禎來信催了幾回,最后一封信道若是再不回,他便親自來接了。
兩人看完信皆嘆了口氣。
昭虞抬手捶了他一下:“都怪你好顯擺,現在好了,騎驢難下!”
江硯白了鼻尖:“沒事,回去我頂著!”
昭虞也想明白了,這有沒有的,終究是瞞不過,京城該回還是得回。
八月末,他們的馬車悄無聲息的進了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