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好,別再掉了。”
蕭沉韞順手將簪子發髻中,剛要走,沒戴穩的簪子又掉了下來,他連忙接住,又眼疾手快地為戴上。
他鬆了口氣,轉離開。
蘇南枝櫻揚起笑:“王爺給人戴簪子都不會。”
“本王會。”
“你不會。”蘇南枝著那支歪歪斜斜的頭簪,取下來重新戴好,笑意滿麵地走進雅間。
軍用航海船住著比畫舫舒服百倍,行船平穩又快速。
那艘楚家被劫的貨船,蕭沉韞也派人沿路送回嵩了。
連著三日。
蘇南枝住在雅間,卻與隔壁書房的蕭沉韞一麵未見。
蕭沉韞理不完的公事,桌上累著小山堆似的公文,就算理完了,也是坐在書房臨窗的位置,看著大海喝茶想事。
蘇南枝偶爾會彈琴,琴音從隔壁傳來,蕭沉韞執筆的手便會一頓,蘸滿墨的筆端滴下來,在紙上洇開墨花。
待到第四日,到了嵩碼頭。
蘇家奴仆收拾好行禮,蘇南枝穿著一襲淡紫雅蘭襦,肩上披著雪帛巾,頂著盛夏又曬又熱的,站在船頭等了會兒。
餘曄不好意思道:“縣主,我家王爺在午睡,就不出來送您了。”
“嗯,好。”
蘇南枝撐著傘,輕提著擺,剛要走下甲板時,後一柄油紙傘偏過來,遮住火辣辣的驕,詫異回首。
高一個頭的蕭沉韞攥傘柄:“本王能否去楚家借住幾天?”
“王爺不住驛館或府?”
蕭沉韞顰起劍眉:“你也知道本王是微服私訪,若住當地驛館,知府、郡守知道本王南巡至此,提前部署假象,無法視察到真實民。”
蘇南枝在猶豫。
他又強調道:“微服私訪是要藏份,巡察。”
“我外祖母那裏,如今是姨母當家,我帶個貴公子去,隻怕他們要誤會。”
“本王……”蕭沉韞著頭皮道,“可以做你隨侍,小廝。”
“嗯……?”蘇南枝柳葉眉皺,笑了聲,“怕是不妥。”
“本王最多借住七天,還得南巡下一座城。”
“那好。”蘇南枝點了頭。
蕭沉韞留在船上做了簡單部署,隻帶餘曄一人,跟在蘇南枝後。
楚家說過會派人來接,等了半時辰,卻連影兒都沒瞧見。
炎炎夏日,就算站在樹蔭底下,也跟悶在火爐子裏似的,是站著不,額前便膩了一層細汗,空氣裏盡是人流不息的汗水味兒,尤其是碼頭,各種貨都有,還夾著各種海鮮腥臭。
蘇南枝臉便不大好看:“直接去楚家。”
馬車上。
蕭沉韞蹙眉問:“你姨母和令慈是有過節嗎?連人都不來接。”
“我從小長在京城,沒怎麽見過姨母。”
蘇南枝撚著絹額上的汗,“外祖父是醫學世家,總共兩個兒。母親頗醫學天賦又是小兒,因此大家總偏心母親,冷落姨母,導致姐妹不和。後來母親去世,楚家醫學無人繼承,便從宗親過繼了個表舅教養,而姨母厭惡醫,偏生喜蜀繡,還獨自創立錦繡坊,靠這技藝了嵩首富。”www.ggdown8.org
談話間,馬車已停在了楚家門口。
蘇南枝被隨侍蕭沉韞扶下馬車後,看著閉府門的楚家,抿不語。
春盛便先發作了:“早就寫信說了今日到,這門哪天不關,偏生今天關,這是不待見咱們。”
“姨母討厭母親,自然也討厭我。”
蘇南枝命人拿出大大小小的禮盒、特產,親自叩響門環:“京城蘇家蘇南枝,代表父兄,前來探外祖母,煩請通報一聲。”
院響起細微腳步聲,偏生沒人答應開門。
“外甥探外祖母,請通報姨母一聲。”
禮數周全地朗聲重複。
楚府無人答話。
蕭沉韞俊臉沉下去,看了眼餘曄。
餘曄朝府門狠狠踹了一腳,砰地一聲,哎喲著朝裏麵跌去:“對不住啊!小的沒站穩腳,方才摔了一跤,不慎把貴府門給摔開了,絕無冒犯之意!”
其實蘇南枝正有此意,謝地看向想法一致的蕭沉韞。
“讓我看看!是誰闖楚家?來人!把他們圍起來報!”
一翠圍珠繞、淡掃蛾眉的中年人,麵若冷霜,疾步上前,不悅地盯著蘇南枝,在看到那張臉時,明顯恍惚了下,臉依舊難看。
“……這哪是姨母啊?這是隔代仇啊。”餘曄小聲吐槽。
“姨母這是哪兒的話?還沒到老眼昏花的年紀,便認不得侄了?”
蘇南枝輕笑,命人將流水般的禮箱抬正廳,走上臺階與楚冷曦平視,“恰好我帶了不奇珍異藥,能治姨母眼疾。”
對方不善,也不必客氣。
“你!”楚冷曦指著,氣的口此起彼伏。
“姨母把我晾在碼頭曬了半時辰,知曉我要來,又故意關門,煩請您搞清楚,我是來探外祖母的,不是來看你的。”蘇南枝微微一笑,剛要去看祖母——
“怎麽生出你這麽個牙尖利的兒來!”
楚冷曦擋住,非得發一通火才行,各戴翡翠金玉鐲的兩隻手腕,重重拍桌,出言教訓:“我不管你是不是什麽縣主,我是你娘的親姐,是你長輩,今日便替你娘好好管教你,罰你跪在祠堂抄一夜佛經!”
拍完桌子,楚冷曦才反應過來今日戴了翡翠、鏤空金鐲子,埋頭一看,金鐲子癟了一半,翡翠鐲子裂了小,有些心疼地了,又恢複冰冷神。
“外祖母尚在,楚家便是外祖母為大,就算要罰我跪祠堂抄佛經,也是老人家開口。”蘇南枝將神盡收眼底,接過春盛遞來的名貴錦盒,走了過去。
楚冷曦警惕地後退半步:“你要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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