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鄉野村姑（二更）

尤靈犀一張臉上瞬間盡失，指尖無意識摳著手中的茶杯，低著頭不敢看老夫人的臉，生怕忍不住哭出來，“是……是哪家的姑娘？”

“不是這燕京城中的，江南過來的姑娘……的，我知道的也不多。”

饒是做足了心理準備，尤靈犀仍覺不可置信，意外地看過去，“那、那您也同意？”三哥是什麽樣的人？怎地一個來曆不明的姑娘就、就、就能嫁給他？

“修遠的子，你也不是不知道。若是他不想要的，我便是拿了到架在自己脖子上也是無濟於事，若是他想要的，便是全天下的人攔著，也是攔不住的。”何況，終究是自己的兒子，旁人瞧著他周榮豔羨不已，自己這個做母親的卻心疼他的事事不由己，自是想著更多的全了他的心願。

眼底眸晦暗，尤靈犀輕歎一聲，“是啊……”想來，自己便是那個他不想要的罷了。

小丫頭傷神太明顯，到底是於心不忍。老夫人對著尤靈犀招招手，低聲喚道，“丫頭，過來。”

拉著尤靈犀的手，拍了拍，“丫頭，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就是這麽奇怪。再說，那小子也沒什麽好的，悶葫蘆一個，什麽都擱在心裏不說，也不知道怎麽哄人，尤丫頭適合更好的。”

滿心滿眼都是那個人的時候，即便是客觀上更好的人站在眼前，也隻會視若無睹。

何況，怎麽可能會有人比他更好呢……

垂著頭不說話，吸了吸鼻子，沒有人安的時候，尚不覺得如何委屈，可這會兒卻隻覺得嚨口都堵地難，也不敢說話，生怕一說話所有的緒就不住。

半晌，囁嚅道，“不會了……”

手心手背都是，可老夫人卻明白，強扭的瓜不甜。自己兒子對著丫頭不上心，即便真的進了這門，日子也不會幸福的。“丫頭……”喚，聲音又輕又，“其實有些事，可能現在看起來很難過，甚至覺得這輩子都不知道如何走下去了，但是……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甚至不需要到我這個年紀，隻要過個幾年再回頭來看看，你就會發現，真的沒那麽嚴重的。”

“相信我。姨也相信你，我家尤丫頭那麽聰明，肯定能想明白的，對嗎？”

哪裏來的日頭，遮了雲。

屋子裏的線暗沉沉的，屋外吹進來的風帶著漉漉的氣。

“起風了……”老夫人看了看窗外，吩咐一邊候著的韓嬤嬤，“把窗戶關小一些罷。”

“寧姨。”尤靈犀目落在門檻之上，視線定定地，像是出神般，喃喃問道，“……什麽名字？”

“無鹽。”

無鹽？一個有些奇怪的名字，至，不大像大戶人家寵的姑娘家的名字，反而像極了民間所謂的“賤名好養活”的路數。尤靈犀點點頭，沒再問什麽，知道寧姨似乎不是很想聊起這一方麵。

看來，那姑娘的確不是什麽大戶人家的小姐了。

三哥怎麽會看上這樣的子？

尤靈犀又坐了一會兒，平息了一下緒，說了些家長裏短的話，才起離開。

老夫人一路將送到了寧家大門口，看著馬車離開，才歎了口氣，轉回府。韓嬤嬤也歎氣，“尤郡主和咱們三爺其實還是般配的，郎才貌。那位姬姑娘……”出終究是差了些。

後麵半句，在老夫人看過來的眼神裏，咽了回去。

老夫人淡淡掃了一眼，收回目邊走邊叮囑，“不管曾經是誰，往後都極有可能是你的三夫人，有些話若是不想傳進修遠的耳朵裏，就好好管住了自己的。否則，便是我也救不了你。”

寧家三爺，麵慈而心狠，最是護短。

韓嬤嬤心頭一，悄悄地鬆了口氣，“是……”，差點僭越了。

……

燕京城裏沒有。

何況還是如今呼聲正盛的風塵居無鹽姑娘，尤靈犀自己都未曾想到，不過是“無鹽”二字，就讓輕易地找到了人。

隻是，仍然不敢相信自己查到的信息。

出自江南瀛州、家道中落，如今在風塵居裏謀了個差事的琴師？這樣的子，怎麽看都不像是能夠和寧國公府三爺、當朝帝師有集的樣子。

問回稟的丫鬟，“你確定不是另一個同名之人？”

書房裏燃著淡淡的檀木香，尤靈犀自抄到一半的佛經裏抬起頭來，眉頭皺地的，顯然是不滿意這樣的結果。

丫鬟起初也是不信的，隻是後來又問了些人，“聽說，前陣子白公子邀請了這位姬姑娘、還有寧大人一道去郊外放紙鳶來著，彼時還有沈家小姐也參加了。郡主若是還不信，可以差人找沈小姐前來問話。”

尤靈犀越想越不明白，“怎麽還有白行？”

丫鬟搖頭。

“這鄉野村姑路數倒是廣，盡挑一些豪門貴公子勾搭。”尤靈犀愈發覺得這姑娘就是個機不純貪慕虛榮罷了，心底便也愈發瞧不起了，冷哼，“才來燕京城多久？真以為咱們帝都的人都由著拿了？還妄想著進寧國公府做夫人？”

淡淡戾氣。

丫鬟一驚，“郡主是想……”

“我想？”目落在佛經之下，戾氣盡散，溫溫地笑了笑，“不過是一個鄉野村姑，本郡主難不還能自降份地去為難一個上不了臺麵的村姑不？這要是傳出去……豈不是丟了皇室麵。”

斂著眉眼，極盡溫。

重新握起狼毫筆，失笑搖頭，“再說，男人嘛……誰年輕時候沒個知己紅的。三哥也是男人……本郡主也不是那容不下人的善妒子……”

丫鬟低了頭，隻字不言，隻約看得到腳尖有些不安地碾了碾地麵。

尤靈犀看起來卻有些愉悅，一邊朝著佛經，一邊頭也不抬地擺擺手，“還怵在那裏作甚，下去給我準備些金燕窩銀耳羹來，有些了呢。”

午膳未用，這會兒才有了些許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