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轉過，直直看向煙娘那在重重厚紗外的漆黑眼眸。

那本來是一雙很麗的眼睛。

可如今那雙眼睛里盛滿著猜疑怨恨，也彰顯著它的主人這些年過的到底是怎麼樣的日子。

看著這樣的煙娘，晉王夏侯昶心里面忽然多了些別樣的滋味。

面前這個人，被他的父皇所辜負，所傷害。

他的母妃呢？

是否心里面也有怨恨，只是不得不在心底？

“前輩，天通是不是找上你了？”

“哼，是又怎麼樣？”

“你希今日能從我這兒得到什麼樣的答案？”晉王又問。

煙娘沒法回答。

“既然你對天通也有顧慮，還愿意來我這兒，就說明在你的心深，你是更傾向于相信我的。”

這是事實。

煙娘也不會否認。

“也許在你看來，天通的勢力比起我的要大得多，但他們在大晟國的勢力，已經遭到了沉重打擊。繼續下去，天通為了保全自的實力，會選擇暫時撤出大晟境。”

“你認為他們還會為了你一個人，冒這麼大的風險嗎？最有可能的就是利用你和綠人前輩，蟄伏在這里。”

“等到為你報仇，那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了，你還愿意等下去嗎？”

每一句話，都在煙娘的肋。

“我不一樣！雖然我現在的境是不太好，也正因為如此，我不可能再等下去了。我需要前輩，你也需要我。我們倆的合作關系，是平等的。而對于天通，前輩縱然有不滿，也很難有討價劃價的余地。”

“是，他們的確有更大的力量。可如果這力量不舍得用在前輩在意的事上，對你又有什麼用呢？”

煙娘心了。

“我就相信你一次。”

“不。”

“？”

“這已經是前輩第二次相信我、并且站在我這邊了。”夏侯昶沖著笑。

那笑容，帶著些親近的味道。

多年來獨來獨往、心中充滿仇恨、脾氣也古怪的煙娘，心頭都難免了一下。

如果、如果當年的孩子能生下來，那應該也有這麼大了……

可是！這是那個賊和別的人生的孩子！

煙娘臉扭曲著，再看晉王時，頗有點惡狠狠地味道。

但到底沒對他出手。

晉王并不將煙娘的兇惡太當回事，也沒有懼怕對方。

“上一次，前輩因為相信我，給了我珍貴的天蠶蠱。”

“哼！就算我暫時相信你，可如果我發現你幫不到我，那我就會一腳踢開你。你最好別對我抱太大期，我只想報仇，其他的別指我會幫你！”

“我明白，也不會勉強前輩的。”

“最好如此！”

煙娘轉眼間，便消失在夜里。

風中，還傳來留下的話。

“明日，同一時間，你會看到你想要看到的人。”

“！！”夏侯昶很開心，“多謝前輩！”

等煙娘走遠了，無公子才從暗走了出來。

“你都聽到了？”晉王問。

“晉王殿下一片真誠，要我是煙娘，我也信你。”

晉王笑了，“我是在想，這些年也不容易的，我父皇實在對不起太多人了。”

“還舍不得你父皇呢？”

“不是舍不得，是無奈，也是割舍不斷。他畢竟是我的父皇，過往二十年間我最尊敬的人。”

無公子拍拍他的肩膀。

“對了，我看煙娘也十分在意天通的事，我們是不是要花心思調查一下？”

“我讓江湖朋友幫忙留意著，也得到了一些消息。在這都城中，有一位大人盯上天通了。花了重金，請賞金客們幫忙對付天通。”

“天通如今在晟京城不氣候，卻也不得不防。但現在晉王殿下也沒心思管這樁事，還是給那個人吧。咱們先做好眼前的，其他的之后再說。”

“嗯，聽你的。”

大晟國皇宮。

承平帝最近總有一不好的預。

這盤大棋，他始終作為執棋者，掌控著指尖的每一個棋子。

可最近這一年，出他掌控的事越來越多了。

天通！

這個組織滲了都城，他不是不知道。

暗衛也一直在盯著他們。

可直到別人都行結束了，他們這邊才得到消息。

悲哀！

跟天通手的人到底是誰？

這都城中還存在著這麼一可怕的勢力，他過去竟然沒有足夠的重視。

晉王不可能。

這段時間就沒讓他離暗衛的視線。

楚王？還是穆王？

這都有可能。

“來人啊！”

很快，新的暗衛大統領鎬走了進來。

“陛下。”

“楚王府和穆王府這段時間有什麼靜？”

暗衛只回答了四個字。

“風平浪靜。”

雖然鎬沒有前任暗衛大統領卓那麼能干，但能力還是有的。如果真是他們的手，承平帝也不認為他們能完全瞞住暗衛的視線。

在這晟京城中，有權有勢的人多得是，可有膽子跟天通這樣龐大的組織對著干的，實在是不多。

承平帝將腦海里想到的人都過了一遍。

難道？！

“鎮北將軍府呢？”

“也無異常。”

“鎮北將軍府幾位將軍武功高強，他們要是想刻意掩人耳目，你們也未必能盯得住他們。那個胡媽也是個飯桶！在鎮北將軍府這麼久了，需要的時候總是靠不住。”

底下人不敢吭聲。

“對了陛下，屬下想起來一件事。最近周府的小丫鬟，跑將軍府跑得還勤快的。”

“哦？”

“因為是件小事，便沒有稟報。”

“記住，以后有關于他們的事，都無大小，一律告訴朕。”

“是！”

“讓五皇子回宮，朕有話要問。”

“是！”

夏侯洙這段時間總有些提不起神，起初以為是沒睡好，畢竟周嫣出了事，他擔心不已。

可擔心歸擔心，這些天每天晚上睡在嫣兒旁，一覺睡到天亮，比平時睡眠狀態還要好。

白天卻總有些神不集中，大夫說他有些神思恍惚，可能是勞過度。

呵呵！

他事不多，也沒什麼好勞的。

也就是周嫣的狀況，讓他無比憂慮。

得知承平帝要見他，夏侯洙臉上有著不耐。

“知道了，我待會兒就進宮。”

因為周嫣的事，現在的夏侯洙對承平帝充滿著懷疑。

吸蟲是怎麼來的？

別說周嫣平時沒招惹誰，就是在周府的事，也沒幾個人知道。

夏侯洙這段時間整夜守著周嫣。

對周嫣濃意。

“嫣兒，你別怕。再有什麼東西想要傷害你，就得先過我這關。”

“殿下，嫣兒不想你有危險。”

“為了嫣兒，我就算是冒險又何妨？”

周嫣地埋他的懷中，低聲啜泣起來。

“嫣兒命苦，可這輩子能與殿下在一起，還得到你全部的，嫣兒就算死也值了。”

人落淚，夏侯洙自是十分容。

抱著懷里的人，更加溫了幾分。

而周嫣心里面想的是，夏侯洙自從聽說了吸蟲的事后，便讓大夫尋找了一些辟蟲之法。

一再確定這樣不會有危險后，才放心留在周嫣邊。

那副小心翼翼惜命的模樣，假裝昏迷的可是聽得清清楚楚。

到了這兒，卻弄得像是能夠為了去死一般。

周嫣進一步認清了這個男人有多虛偽。

恐怕以前那些他為做的很不得了的事，也都得打一個折扣。

這個男人，就算面對著自己心的人，言辭間都著濃濃的表演分。

而周嫣也服下了一早準備好的靈芝。

這東西對調養非常有效果，也能緩解周嫣如今的困境。

服下靈芝的周嫣，氣一天天好了起來。

夏侯洙就認為是他的方法奏效了，那些吸蟲已經奈何不得他的嫣兒了，很是安。

每天晚上都會陪著周嫣睡。

這樣也方便了周嫣持續對他種蠱。

“兒臣參見父皇。”

夏侯洙只字未提周嫣的事，倒是承平帝，還關懷了兩句。

“我聽說周家那丫頭最近又出狀況了？”

夏侯洙心中冷笑連連：父皇還真是明知故問啊，嫣兒為什麼會這樣，你心里真的沒數嗎？

之前怎麼說的？

我那樣哀求你，就是希你留嫣兒一條命。

結果你到底還是容不下！

夏侯洙對自己的父皇很失。

越是失，就表現得越發滴水不。

“也沒多嚴重，就一點小狀況，如今已經大好了。”

“這就好。你跟百里飛燕呢，這段時間如何？”

“很好啊，就跟以前一樣。從外面回來后，就不再跟我鬧別扭了，在許多事上也更能理解我。”

“這倒是個好消息。”頓了頓，承平帝看著自己的兒子，忽而道：“既然這樣，那父皇就給你們兩個賜婚怎麼樣？”

夏侯洙一驚。

“賜婚？！這麼快？”

“對啊，你不想要娶？”

娶百里飛燕，本來就是既定的事，夏侯洙也從不曾在這件事上反對過。

不喜歡歸不喜歡，但他也知道百里飛燕對他很有用。

尤其是以后，當他不再依靠父皇，確實需要有一個強勢的家族全心支持自己。

百里家族就很合適。

只是這個時間點不好。

嫣兒還沒完全好呢，兩個人這段時間也比過去多了些爭吵。好不容易將人給哄好了，這個時候要是知道百里飛燕即將嫁給他，有可能會吐一病不起。

“兒臣不是不想娶，是太過突然，還沒做好準備。”

“你和百里飛燕心意相通也有些時間了，親的事自有別人幫忙持，你還需要怎麼準備？”

夏侯洙很不高興自己的父皇這樣說。

就好像他也只是個工，一切由他安排定奪，自己無法抉擇。

“父皇，你過去不是說，我短時間不能和百里飛燕親嗎？晉王還沒解決，楚王和穆王那邊也不可小覷。這種時候就讓我和百里飛燕親，那我們的計劃不是有可能讓他們知道嗎？”

“此一時彼一時。”

“？”

承平帝嘆息。

“鎮北將軍府這大半年很多行都繞過了朕，看似忠誠，其實也有患。”

“父皇懷疑鎮北將軍府？”

夏侯洙驚訝。

父皇雖然視鎮北將軍府為大患，日后肯定是要鏟除的，但對他們的忠心，父皇一直持肯定的態度。

“也說不上懷疑，就是朕心有不安。必須要牢牢抓住他們，將百里飛燕控制在你手心，這樣自然就不用擔心的父親和兄長會有別的心思了。”

“可是楚王和穆王那邊？”

“不必擔心，吏部考核將至，我會授意吏部將朝中和派駐地方的重要員，都清理一遍，換上忠于朕的人。只要他們缺了這些基，也就生不出什麼大子。那朕想要除掉他們，隨時都可以。”

“這麼大作，會不會著他們狗急跳墻？”這是夏侯洙所擔心的。

父皇原來的策略是逐一擊破。

先解決勢力最大的晉王。

再找機會對付楚王和穆王。

對付其中一個，都擔心他們兇猛反撲。三個一起對付，這太冒險了。

“洙兒顧慮得有道理，可如果朕先讓他們自己惡斗一番呢？”

夏侯洙一點就。

“父皇的意思是，利用這次吏部考核。暗示楚王和穆王，推舉他們的人上位。而想要讓自己的人上位，那就先得將晉王的人給拉下來。甚至楚王和穆王兩個人，看到晉王勢衰，都想要在這個時候頂上來。”

“這是一個機會，贏了就能更進一步，甚至一舉拿下儲君之位。輸了，那就一直落后別人一步，他們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這的確是個好辦法好機會。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父皇，想必這種時候，你安排在兩個人邊的那群人，就能派上用場了吧。”

承平帝這些年埋了不棋子在他的兒子們邊。

讓這些人鼓楚王、穆王去爭。

再借助他們，來將這些人送到承平帝期的位置上。

這樣楚王、穆王他們忙活到頭，也是在為夏侯父子服務。

而這些人呢，翻臉不認人，還會回頭咬楚王、穆王一口。甚至主站出來，揭發楚王和穆王這些年所做的爛事。

就算沒有，他們也能虛構一些出來。

陛下存心要他們死，證據是否充足那就不重要了。

到時候，楚王和穆王那可就是有都說不清。

屆時，所有大權盡歸夏侯父子，也是夏侯洙徹底上位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