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距僅兩指寬時，驀地開口：“先說好，你若還了來，咱們就兩清，往后……”

“你倒想得。”霍奉卿咬牙打斷，屏氣又瞪一眼。

按在后腦勺的手掌稍稍使力，將往懷中帶了些許，堪堪過角的狡黠笑弧，一口咬上泛紅的耳珠。

“誰同意跟你兩清。”

——

在復課之前云知意已對宿子約做了安排，將修繕槐陵小通橋的事委托給他全權主責。

同時也派人向京中傳了家書，一則問候祖母祖父及叔伯姑姑們，對了罰的二姑姑表達關心。

此外再無旁事掛心，才好專注備考。

今年原州的“取士正考”比往年稍稍提前，定在三月廿七至三月廿九，到四月十三立夏那日便出榜見分曉。

也就是說，自庠學復課之日起，學子們就只剩三個半月的備考時間了。

大家雖一同教多年，但尺有所長、寸有所短，在這臨考之際，夫子不能再將他們一概而論，便宣布之后只每日上午行課、答疑，午后由他們自行安排，可回家也可留在學堂，據各自不同的弱點查補缺即可。

年人們大多不愿獨自在家中寒窗孤影三個月，便三五群邀約伙伴，一道留在庠學溫習功課。

上輩子云知意獨來獨往慣的，當初此時每日下午都回言宅，獨自在朱紅小樓閉門溫習。

但這回接了顧子璇的結伴邀請，每日下午留在庠學講堂一道溫習。

因講堂下午沒有師長在，數子過分活潑的同窗從最開始切切嘈嘈小聲討論，漸漸變肆無忌憚的嘻嘻哈哈，時不時還追打嬉鬧一通。

接連三日下午都是如此，許多讀書需靜的學子們不堪其擾，索抱了書本出去，在庠學另尋幽靜。

這日午后，云知意與顧子璇決定往靠近夫子院的橋頭小涼亭去。

那是夫子們平常出的必經之路，尋常學子不會愿意主往那邊湊，倒是清靜。

不過，待們二人繞過假山踏上通往小涼亭的碎石路，抬眼就見盡頭的涼亭石桌旁已坐著霍奉卿與薛如懷。

顧子璇一時吃不準云知意愿不愿與這二人湊到一，便停下了腳步，謹慎確認：“這趟去槐陵，你與他倆確定是關系好轉了吧？”

這幾日已大致聽云知意講過槐陵之行，但亭中那兩人以往與云知意到底是常斗的，不愿看著他們無端又起沖突。

云知意正要答話，亭中的薛如懷扭頭瞥見倆，便遠遠招手，開懷揚聲：“過來一起啊！”

他這一喊，自是暴了先前本沒專心看書的事實。

原本單手執卷，聚會神的霍奉卿頭也不抬，隨手拿了本書往他腦門上一拍：“很想明年再考一次，是嗎？”

“沒，不是，”薛如懷捂著額頭，可憐兮兮地笑，“是云知意和顧子璇來了。”

“哦。”霍奉卿沒有立刻回頭，只是慢慢收手坐正，重新垂眸，目不斜視做專注狀。

那“渣里渣氣”的姑娘親了他又不認賬，這幾日也沒怎麼理他，此刻卻又跟了來。呵。

不就是較勁嗎？那就看誰先忍不住。

——

落座后，薛如懷見云知意只拿了一本算學題目匯總，便多問道：“我瞧著你這幾日似乎都只看算學。別的科目不管啦？”

云知意翻開手中題集，漫不經心地輕聲答：“別的科目，我每晚睡前稍看會兒就行，不會失手。”

法令、文才、書法、政論、史學，這五門功課上輩子就學得極扎實，而今在法令、政論又有了前世為八年的實踐經驗去融會貫通，不夸張地說，閉著眼都不會考失手。

但在算學上是個徹底的榆木腦袋，重活一次依然如故，任誰來講各種算法道理，聽完都是稀里糊涂，白搭。

因去年秋的“預審考”題目與上輩子有所不同，怕取士正考的題目也有變化，愈發不敢大意，便仍用從前的笨法子：瘋狂背各種題目與解法。

只要背下的題目夠多，運氣好就能遇到同類考題，屆時生搬套作答，保證算學不拖總榜后就行。

只是陳述事實，可這話落在薛如懷耳中，便讓他忍不住嘖嘖了：“云知意，你這話可夠狂的啊。”

云知意茫然抬眼瞄了他一眼：“我狂什麼？”

“薛如懷你閉，好好看你的書去！”顧子璇輕聲笑道，“知意從前算學再不好，那也常年在總榜甲等前三，要你個乙等都不一定次次能考上的人瞎心？”

“說起這事我就奇了怪，”薛如懷咧笑看云知意，“旁的功課你都頂尖，按理就是個極聰明的腦子，怎麼偏到了算學就這麼慘？”

他剛好相反，算學易如反掌，旁的功課全不輕易在腦中久留，愁人。

云知意無奈地搖頭笑道：“我也不明白。大概人對不喜歡的事，就不容易琢磨其中玄機？”

說著，從袖袋中出個兩指寬的致小竹筒，順手遞出：“薄荷丸，你們吃一顆麼？”

小竹筒是管事湫娘才命人為新制的“薄荷丸”，供隨時清口醒腦的。

薛如懷擺擺手，婉拒：“你們姑娘家才喜歡這些甜膩膩的小零食。”說完便專心看書了。

顧子璇滋滋分了一顆后，雙眸乍亮：“噫，仿佛和你從前給我的不太一樣呢。好像滋味更濃郁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