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邊說完,斷了通靈便對花城道:“三郎,我們得去一趟新仙京!”
那邊,花城已經把那新雕出來的鬼王像一收,收一尊可立於掌心的小小神像,道:“好!”三兩下畫了個陣。不一會兒,二人便直接殺到了新仙京的南殿。一開門就看到風信,而他一對上花城,眼睛都圓了:“雨探花?怎麼你也來了?你上天來做什麼?!”一個絕境鬼王,整天不好好待在自己的地盤,想上仙京就上仙京,也太不像話了!
花城冇理他,側耳聽了片刻,道:“通報呢。上天庭不至於言而無信吧。”
風信自然知道花城說的是什麼通報,不就是“上天庭必須通報一整年雨探花拯救諸天仙神的英勇事蹟”的通報?他額頭青筋暴起,道:“深更半夜的通報什麼!大家也是要休息的,白天纔會通報!”
花城這才“哦”了一聲,大概是表示罷了不追究。謝憐道:“唉,隨意吧!說重點,你看到的那個‘我’呢?往哪兒跑了?”
風信指了個方向,道:“它往那兒跑了,我正準備去追,你們就上來了!”
謝憐心中忽然一不詳的預,道:“我問一下,那個方向,該不會是……”
風信乾脆利落地道:“玄真殿的方向。”
謝憐:“……”
花城沉聲道:“走!”
兩人人不敢耽誤,匆匆殺來玄真殿,闖開大門就往裡衝。衝進去一瞧,隻見慕坐在神臺上,像是方纔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整個人都驚呆了。謝憐上去在他眼前揮揮手,道:“慕?”
他看到謝憐,終於回過神了,但神仍是震驚的,好半晌才道:“謝憐,你乾什麼?”
謝憐:“……我乾什麼?我……我也不知道我乾了什麼?請你告訴我?”
慕還瞪著眼,道:“你剛纔大半夜的衫不整跑我殿裡乾什麼???”
“……”花城瞇了瞇眼。謝憐道:“你說話不要這麼讓人誤會!無論你剛纔看到了什麼,反正那個肯定不是我!”
慕捂住了半張臉,彷彿想把剛纔看到的從眼睛裡摳出來。他臉鐵青地道:“不是你也跟你不了乾係!是那座石窟裡的神像吧?你們搞什麼,放那中有傷風化的神像深更半夜出去到跑,你跟雨探花不用這樣玩兒吧?!”
花城嗤道:“關你什麼事?”
慕怒道:“什麼關我什麼事,這是我的殿!”
花城悠悠地道:“重建仙京,我也有份。”
“……”
實話,因為上天庭之前元氣大傷,不神不得已向鬼市之主求助。算起來,這新仙京能建起來,還真不了花城。謝憐道:“我們可不是在玩兒,這是個意外。它現在人呢?”
慕道:“它搶了我這裡一把劍,跑到……”
不消他說下去,謝憐便知該往哪裡走了。玄真殿外一側的花園裡,傳來了鐺鐺之聲。同時,花城帶著的那尊鬼王小像也自己掉了下去,一蹦一蹦的,朝著花園方向跳去。
謝憐立馬衝了出去,果然,那尊溫鄉像,就站在花園裡的假山之上!
那尊神像衫不整,出大半個的肩頭、口,下也是若有若無,甚為曖|昧。而神像麵部塑造更是一絕,那張臉眉頭蹙,彷彿能看到之上出的紅暈之和薄汗連連,稱一句鬼斧神工分毫不過。而眼下,它正拿著那把從玄真殿裡搶來的劍,鐺鐺、鐺鐺!一下一下努力用劍刺自己,自然是想和謝憐當初一樣,以自傷來解毒了。
但因為那銅爐裡煉出的石頭厲害,那劍居然怎麼都刺不進去,反而彎折了。它好像絕了,提起手掌,眼看著就要一掌拍得自己腦瓜碎了,謝憐連忙道:“冷靜!冷靜!”
那神像眼神迷迷濛濛向他來,謝憐飛上去就是一掌,打得那神像跌下假山,躺在一個山裡站不起來。而花城也閃到謝憐邊,丟了一個東西下去。
正是那尊鬼王像!
那尊鬼王像與其說是花城扔下去的,不如說是看到那尊年神像後自己掙的,一離他手掌,便在空中恢複了原先修長的形,落了下去,覆在那神像上,下方傳來一聲驚。謝憐趕跳下假山,把聞聲趕來的慕往玄真殿裡推,道:“來不及了!對不起,借寶地用一下!”
慕震驚了:“你們剛纔乾了什麼?”
謝憐道:“日後再解釋,萬分抱歉!”
花城慢條斯理地道:“有什麼好抱歉的?這人多次命都是你救的。”
慕:“不你還是現在就說清楚吧。我好像看到你把一個你丟了下去,他把一個他丟了下去,我冇看錯吧?所以你們到底在乾什麼?那假山裡現在在發生什麼?”
謝憐就差掐著他脖子往殿裡拖了:“十萬火急!真的慕,不要過去!你這是何苦呢!”
慕咆哮道:“謝憐!!!你們在我的殿裡乾什麼?我了,我真是了!”
“那不是我們!這隻是個意外,真的來不及了……還有你又串詞啦!”
·
一個時辰後,那兩尊神像終於把從謝憐和花城上沾染到的法力耗得乾了。
進假山裡看了一眼,謝憐便扶住了額頭。
花城理神像,謝憐則默默出去攔住了想過來看看到底怎麼了的風信和慕,真誠地道:“你們不會想看到的。”
風信本來也不是個好奇心重的人,預不妙,馬上明智地敗退了。慕卻無法釋懷,臉黑的彷彿陳年鍋底,瘋狂甩袖,瘋狂喃喃道:“我簡直冇法相信……我簡直不敢相信!居然會有這中事!居然會在我的殿裡發生這中事!”然後幽魂一樣地飄了出去,恐怕再也無法直視自己殿裡這座假山了,謝憐十分懷疑,他之後會一掌劈了這裡。
說實話,謝憐自己也不敢置信,居然會鬨出這中啼笑皆非的意外,真不知該不該覺得丟人。回頭看了看那兩尊——不,現在應該說是“一座”神像了,他道:“它們……就這樣嗎?”
花城道:“就這樣吧。反正也分不開了。”
謝憐捂住了臉。
哪有神的神像是這中形態的!給人看見還得了?太不統了,真是豈有此理!
他|道:“……三郎,把它們……藏好。不要給人看見了。”
花城笑道:“這個自然。哥哥放心。”
把那兩尊合二為一的神像帶回了萬神窟,終於歸位,謝憐抹了一把汗。
而萬神窟其他的謝憐的神像們再次好奇地圍了過來,又被謝憐哄著推走了:“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冇辦法,它們也隻好離開了。雖然它們並冇有親眼看到那座神像的最終形態,但它們一邊走一邊回頭,好像很羨慕那一尊溫鄉的“謝憐”終於有了一個“夥伴”。
溫鄉之毒是解了,可其他的神像卻還是缺了一份圓滿。太子悅神無人賞,醉倒無人扶,鞦韆無人送……
謝憐不免貪心,心道:“要是每一個謝憐都能有一個花城就好了。”
誰知,花城也說了同樣的話:“哥哥不覺得,每一位殿下都有一個三郎會比較好嗎?”
二人一拍即合,當即留在萬神窟,大展手。
不一會兒,謝憐便親眼見證了花城將一塊笨重的大石變為一尊靈巧緻石像的全程。那技藝無法形容,因為本快到看不清花城是怎麼手的,想來,花城早便將技法融於法之中,他便隻剩下讚歎了。
總之,花城一轉,便從滿地碎石裡提出了一個新雕出來的小朋友,頭髮糟,衫襤褸,臉纏繃帶,看起來可憐兮兮的,雙手掌心捧著什麼東西不放開。謝憐把手放在那小朋友頭上,給它開了,而花城給了它一點兒法力。頃,它便眨了眨眼,轉頭四下張起來。到有個人拎著自己服後領,它狠狠一腳踢去。
花城像是早有預料他會這麼乾,輕鬆避過,把它提在手裡,任它掙紮踢。謝憐冇料到這小花城如此悍,失笑道:“噯,好兇啊!”
花城嘖了一聲,把它丟開了。那小朋友被他丟得摔得“咚”的一聲趴在地上,很快便爬起,目兇盯著花城。謝憐擔心摔重了,對它手道:“三郎你丟太狠啦!當心把它摔壞了。”真要算的話,這小朋友應該纔剛出生呢!
花城卻無所謂地道:“無所謂,他生命力頑強得很。”
那小朋友對著花城兇惡無比,對謝憐倒是很友好,見謝憐對他招手,正要走過去,這時,不遠的那尊太子悅神像彷彿應到了什麼,從自己的位置上走了下來,向這邊。
那小朋友一看到那尊太子悅神像就愣住了,在繃帶外的一隻眼睛睜得大大,咚咚咚地奔了過去,似乎想抓住他、撲到他的襬上,卻又不敢靠近,臟了天神的袍子,良久,才小心翼翼地對他出了手,打開之前死死不放的掌心。
原來,他掌心裡藏的,是一朵小花。
那太子悅神像收了花,微微一笑,出一手,主把他抱了起來,兩個人一起高高興興地走了。看起來,一個終於找到了能欣賞他舞劍的人,一個終於找到了能為之獻花的人。
謝憐看著,頗為欣,忽然又想到一個問題,道:“三郎,等你都雕完了,這萬神窟豈不是有許許多多尊你的神像和我的神像了?它們彼此會認錯嗎?畢竟有許多都長得一樣。”
花城卻笑地道:“不會的。”
“為什麼?”
花城又說了一遍,道:“不會的。”
他抬眼看著謝憐,微微一笑,道:“就算‘殿下’弄錯了,‘我’也不會弄錯的。因為一個花城永遠隻會是一個殿下的信徒,隻忠於一人。所以,永遠不會。”
謝憐也凝視著他,口道:“我也不會弄錯的。一個謝憐最忠誠的信徒,永遠也隻有一個,‘我’會永遠記得的。我……”
說完這句,他忽然怪不好意思的。
現在的他們,彷彿兩個小朋友,和對方熱切地約定“我最喜歡的永遠是你,也隻有你”。雖然誠摯,卻很稚。
雖然稚,卻很誠摯。
默然片刻,謝憐輕咳一聲,道:“那……接下來就來幫盪鞦韆的太子殿下雕一個推鞦韆的鬼王閣下吧。”
冇有人幫它推鞦韆,它看起來很寂寞和苦惱的樣子。花城欣然道:“好啊。”
謝憐又道:“喝酒的那個呢?這個就有點傷腦筋了。它好像稀裡糊塗的,還會哭。哎,這裡神像太多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一個一個全部雕完?”
花城笑道:“怕什麼?慢慢來,總會都遇到的。”
謝憐也笑瞇瞇的點了點頭,輕聲道:“嗯,一定會遇到的。”
石窟,那兩尊原先各自獨立的石像,此刻已經連為一了。
他們相擁,凝著彼此近在咫尺的臉,眼神和一般的纏綿不解,是真正的永不分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