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小皇帝怒極斥，連篇不絕，或許還是恨鐵不鋼，或有轉圜余地。可他竟是與多說半句話都不肯了。

馮玉卿若是不在這個節骨眼進宮……

王嫻一閉眼，一時間竟是找不到別的法子了。

小皇帝從王嫻宮中出去，已是憋了一肚子火，又聽前頭說，去州的人失蹤那樁事，如今有了線索了。

小皇帝冷聲問：“人是不是在太后宮中？”

“……是。”

小皇帝走過去，正聽見那人匯報道：“人是王家長房派出去的，已經悉數抓住了。咱們后頭派到州去的人，還未走近，便傳了信回來，說是燒老宅之事恐怕牽連甚大，如今只等再作核實了。”

“什麼牽連？”太后冷聲問，咬牙道：“人又怎麼可能是王家攔下的？王家不想清白了嗎？”

底下人沒回答。

但太后隨即也自己反應了過來。不想清白了嗎？是啊。派人去，不正是做賊心虛嗎？

太后臉驟變：“那事，還真是王家干的？”

底下人還是不敢應聲。

太后焦頭爛額至極，連小皇帝進門也未發覺。了額角，抬起頭來，道：“此事……不必查了。州的人，撤回來吧。”

話音才落下，小皇帝便道：“查，如何不查？此事要查到底。前些日子，太后不也是如此說的嗎？”

太后抬起頭，這才見著他，便道：“皇帝有所不知……”

“朕如何不知？”小皇帝頭也不回，對階下人道：“都聽清楚了？聽清楚了便下去吧。”

那人訕訕應聲，沖小皇帝磕了個頭，才退下了。

太后見阻攔不得，正要變臉，誰曉得小皇帝轉過頭來，卻是比還先變了臉。

小皇帝有這般激憤時候，因為先皇去得早，宮中人便都憂心他弱，也步先皇后塵，總要勸他心平氣和。這才養下了個溫和子。

太后見他前所未有的變臉，自然是一驚。

“你……”太后才剛起了個頭。

小皇帝便打斷道：“王家的事，底下人先后幾次報到太后這里來。辦與不辦，查與不查，都是由太后來做決斷。事事僭越，也不止一次。朕娶誰，納誰。底下臣子如何婚配。如此種種，都是太后下懿旨。”

太后眼皮一跳，心下有了不好的預。

小皇帝淡淡問道：“既如此，還要皇帝做什麼呢？我明日便去請皇叔繼位……”

太后心下一驚，扇了他一掌。

小皇帝面不改，繼續往下道：“若是皇叔不肯，那就太后自己攬大權吧。”

一時間，滿屋的人都驚得跪了下去。

一旁的老嬤嬤也跟著勸：“皇上何苦說這些話來傷太后的心呢？太后不也是為了您……”

小皇帝看向：“主子還未發話，你便。可見素日里囂張慣了。便連太后宮里，一個小小嬤嬤，也要對朕指手畫腳。還有什麼意思？”

小皇帝說罷，轉就走。

太后忙喊他：“你站住……”

“哀家并無此意……”

“皇帝！”

小皇帝道：“明日罷朝吧，太后若是想上，便讓去上吧。”

太后登時冷汗涔涔，口一陣發慌，站也站不穩，只能勉強坐了回去。

“攔下，攔下皇上……怎麼能罷朝？是要哀家被寫史書，得惡名，千萬年都遭后人唾罵嗎？”

這尊貴又和睦的太后宮，此時卻是作了一團。

又是哭喊又是怒罵又有宮人們跪著哭求的聲音。

太皇太后宮中都聽聞了。

嬤嬤尷尬道：“咱們要不要勸一勸？”

太皇太后愣了下，嘆氣道：“當年為先皇謀位置，我已是殫竭慮，哪里還有要再為孫子、兒媳勞的緣故？隨他們去罷。若是不鬧上這麼一回，將來才真是要出大/麻煩。便如小皇帝所說，若真是這般，齊王做了皇帝，我都沒什麼話可說。”

說罷，太皇太后便轉聲問起了齊春錦。

“四下做客，齊王怎麼也不知將送到我這里來？”太皇太后說著，還有一分惆悵，“難不還不放心我麼？”

太后若是不及時知悔，只怕將來要落得比還不如呢。

太皇太后心下一聲嘆息，便不再出聲了。

翌日。

王家老宅失火之謎，在京中傳開了來——

那王家老太爺，竟是個冒名頂替的賊人！

第66章

京中一片嘩然。

疑心者有, 但更多的卻是不得不相信。

從家仆到燒老宅，那老話說得好，小時針, 長大金。這人做壞事, 都是由小及大的。王家前有家仆干下惡事, 再有后面的事，倒也不奇怪了。

一時在天下學子中間，掀起了好一片嘩然。

王家的大老爺還是聽人議論起此事，方才慌回到府中。而此時王老太爺面沉, 顯然早就知曉了。

“王嫻沒了回信……小皇帝罷朝一日, 齊春錦仍在周府上, 齊王常駐軍營……看似這中間, 沒有攪合到一。實際上, 咱們早就已經邁人家的局了。”王老太爺面沉, “這是要一舉致咱們于死地不可！”

大老爺也沒想到會鬧這樣。

可他又不能埋怨王老太爺, 誰他也是王老太爺當年殺人放火, 從中益的一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