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離聽得出來，溫極是在說真的，所以更覺得不可思議。

“那你當初…為什麼……”

“為什麼還想同你在一起？”溫極接著話。

嚴離微抿，點了點頭。

溫極眸似有回憶：“你還記得七月二號這天嗎？”

“那天你應該是從外地出差回來吧。”

嚴離皺著眉頭回憶，幾秒后，點了頭：“對，那天我從上海回來。”

溫極像是得了某種確認：“看來，我那天見到的側影真的是你。”

七月二號，也是溫極回國的日子，他記得那一天，碧藍晴空，萬里無云，似乎就連老天爺心都很好的樣子。

溫極這次回國，并沒有定下來的意思，依舊只是想短暫地陪伴下家人，便回華爾街繼續工作。

但好巧不巧，那天機場里有個小孩氣管被異堵塞，幸好有個生會海姆立克法，快速救下了小孩。

這件事在機場引起了不小的波，就連溫極平素不關注路人的事也不免投過去了些許眼神，而這一看，他卻瞧見了被圍在人群中想往外走的那個用了海姆立克法的生的側影。

雖然那個生走得很快，但溫極只看一眼，便同八年前那張照片重疊在了一起。

溫極只記得當時的自己推著行李箱，在原地呆了許久。

而在心底最深的記憶，像是松了重的彈簧，時隔八年，終是再次卷火燃草而來。

起初，溫極依舊像往常一樣，讓自己不要去想，也許只是長相類似，而且就算是同一個人，那又怎麼樣，跟他也沒有任何關系了。

他們之間的過往，早在八年前，就已經一刀兩斷了。

可午夜夢回的時候，溫極抱著冰水杯，一杯接著一杯不停地喝，卻依舊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機場見過的那個生。

他的面容在漆黑的屋子里顯得沉肅。

第二天，他開始尋找嚴離。

他知道嚴離現在在ZC上班，過往生活軌跡一切如常，非常喜歡按計劃行事，并且打算在25歲之后，開始尋找男朋友。

只有兩點很奇怪。

當年的，高考績并不好。

而現在，突然變得不喜歡有錢人了。

一開始知道嚴離不喜歡有錢人的消息時，溫極角微有下垂。

他以為，當年的嚴離以那個理由踩踏他的自尊心，應該會特別喜歡有錢人才對。

所以，是了什麼打擊，心發生了巨大的轉變？

溫極忽然想起，嚴離在機場用海姆立克法救人的事。

他看著落地窗外不斷變換的霓虹燈。

時間，確實是個好東西。

它可以讓早先荒涼的地界現下變城市里最繁華的CBD。

興許…也可以讓一個人心轉善。

之后的一個月，溫極一直在觀察嚴離。

見會扶著迷路的老人歸家，會守著并且開導同父母鬧脾氣的離家出走小孩，會在地鐵遇到唱歌好聽的歌手時建議對方去做自，同人免費傳授了幾個小時的自經驗……

嚴離一怔，有些沒想到溫極竟然這麼早就開始在觀察，倒沒有反，畢竟溫極傷在前，謹慎一些才是正常，可……

嚴離皺了一下眉：“你就沒想過，也許這些都是我演出來的，為了維護一個良好的社會形象。”

溫極：“想過。”

那一個月，一開始溫極只是想看看現在的嚴離同當初到底是不是有所變化。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發現自己的視線越來越離不開嚴離。

直至他再次聽見自己抑制不住的心跳，溫極忽然想到早先在書里看到的一句話——

“喜歡過一次的人，又怎麼會只喜歡一次。”

而在真正同嚴離說話的那一刻，他還是無可救藥地放縱了自己的心。

……

“我愿意賭一次。”現在的溫極平靜卻堅定道。

嚴離有片刻地啞然，垂下的眸微閃，緩緩道：“但要我本真的是個自私庸俗現實的壞人呢？”

像是試探。

但嚴離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想要什麼答案。

山風輕輕吹拂著的耳廓，仿佛是想吹平心莫名的焦躁。

溫極的聲音適時響起：“同你第一次說話那天，我帶了一本書《面紗》。”

“里面有一句話——”

“我知道你愚蠢、輕佻、頭腦空虛、然而我你。我知道你的企圖，你的理想，你勢利、庸俗，然而我你。我知道你是個二流貨，然而我你。”

話語穿耳，嚴離心臟忽地了一拍。

卻見眼前的溫極靜靜地看著，眸像是漸漸染上深沉的墨。

“如果你真的是個壞人，時間并沒有改變你。”

“但——”

“也許我對你的，可以打你。”

溫極平靜地說完最后一句，在他的故事尾聲里，像是清清淡淡地覆上一層潤細無聲的細雨。

可這聽到嚴離耳朵里，卻無疑是掀起了狂風暴雨。

嚴離已然不能再保持面容的平靜，瞠目地看向溫極。

無法想象，眼前的男人會這麼執拗地著。

即使真的是一個壞人，他也愿意去賭億萬分之一的可能，堅定地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