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薛清茵便能自如地下地了。
馮醫是會指揮的,雲朵和阿卓既心細又果斷。加上自己看過些科普心裏有點數,而這些日子雖然折騰,但從另一層麵來說,也算是鍛煉了這副軀,給足了生產的力量。
再有宣王陪在側……
這一趟生產,算是萬分順遂。
薛清茵剛下床溜了兩圈兒,喬騰來求見,說把東西給帶來了。
“進來吧。”薛清茵說著。
喬騰走進來,後卻跟著個人……正是薛清荷。
薛清茵一愣:“我不是說讓你帶一封絕信來就好嗎?怎麽把人都帶來了。”
其實還不想讓薛清荷來呢,生怕這人見了賀鬆寧可憐的模樣,心一,又給重新上了,那可就麻煩了。
薛清荷拜了拜,顯得冷靜許多。
道:“是我主要來的。”隨即神複雜地問:“大哥……不,薛寧……不對,賀鬆寧呢?”
連著改了兩次口,顯得有些無所適從。
薛清茵也扭頭問一旁的宣王:“是啊,賀鬆寧呢?你那日還沒和我說完呢。”
答話的卻是方塚:“王妃,沒有賀鬆寧了。”
薛清茵怔了怔:“什麽意思?”
方塚窺了窺宣王的神,這才敢接著答道:“賀鬆寧……死了。”
“死了?死了?你確定?你親眼所見?”薛清茵乍然聽見這句話,還有些不真實。
方塚點頭:“親眼所見。”
他心道都燒了,骨灰都讓殿下給揚了。
殿下今早兒起床能下地第一件事就是這個。
薛清茵還有些不大敢信:“怎麽死的?”
方塚又看了看宣王的臉,道:“自縊。”
自縊?
自殺?
竟然是自殺!
這算不算是和原著反過來了!
原著中宣王死於自殺,這回卻是賀鬆寧死於自殺!
薛清茵重重吐了口氣。
是啊……其實要殺賀鬆寧還有一種有效之法。那就是主角要自殺。他自願放棄命,那環自然而然也就沒了作用。
薛清茵忍不住回抱住了宣王。
真好。
他的命運完全改變了……功了。
薛清茵忍不住埋在宣王口,嗅著他上未愈的傷口傳來的淡淡腥氣,開心地笑了。
“對了……殿下是怎麽令他自殺的?”
他這樣的人……怎會自殺呢?
宣王卻沒有回答的話。
不過薛清茵也不是很在意,扭頭馬上對喬騰道:“那得趕把人送回去啊,這不是把人孟族王後都給拐跑了嗎?”
薛清荷本來想說我不想這麽快走。
但想來想去,也想不到自己留下來還有什麽意義……
該放下了。
該徹底放下了。
薛清荷也吐了口氣,應道:“嗯。”
大年初五。
眾人從圜丘返京,那些員終於也得以回家。不過回了家發現,自己家也讓安西軍給圍了,回不回倒也差別不大。
帝薨的消息終於在京城中傳開。
臣子們不由歎:“這七皇子才剛坐上牌桌呢,就讓人一腳給踢下去了。這後頭都不必選。”
“爾等怎的這樣氣短?何不試試推舉七皇子繼承帝位呢?”有人秉持不同意見。
“哈?你要試你去試。你去跟安西軍講,去跟玄武軍講,去宣王麵前親自去講……”
“別以為我不敢。”那人頓了下,道:“聽聞宣王妃產下了子嗣,興許宣王心正好呢。”
言下之意就是,就算我說了冒犯的話也不會砍我頭吧?
旁人一怔:“宣王妃?……宣王妃還活著?”
“是啊,活著!”
另一頭的許芷也得了消息。
自打知道薛清茵死了之後,便連著病了幾日。
聽許芪一說薛清茵沒準兒還活著,聽說孩子也生下來了……
許芷將腦袋上退熱的帕子一扔,掀開被子就下了床。
許芪驚得目瞪口呆:“你、你這就好了?”
許芷狂奔出去:“備馬車!我要去宣王府!”
心想著以後該把騎馬也學了,不然這會兒想更快些都不。
許芷往宣王府奔去。
而宣王養了幾日傷,這才帶著薛清茵到皇宮中。
到紫宸殿的時候,還有幾個宮人攔著,惹得薛清茵大為驚奇。
皇帝都沒了。
他們應當認得清局勢才是啊……
“他們是聽了我母妃的話。”七皇子突然跑了過來。
“賢妃?”薛清茵歪頭看他,“那你為何穿自己的母親?”
七皇子雖年,但經大儒教過之後,卻已有了幾分老穩重,他沉聲道:“因為有了不該有的念頭,若我放縱,便是害。唯有早些穿,才能令重新清醒過來。”
“以為是父皇看重我,但我知道不是的。連老師都是王嫂為我請的。老師都告訴我了,他說我並不算聰明,但若肯踏實讀書,也能有一番就。老師說我做不了儲君,也不應當做儲君。”七皇子一板一眼道。
薛清茵聞聲,頗為歎。
記得董賢妃也是個很聰明的人……但麵對儲君之位這樣的,便連理智也丟棄了嗎?
難怪自古為奪大位,不管聰明的愚笨的,總要死上許多人才會消停。
問:“你母妃呢?”
“在殿裏,我讓妹妹陪著。”七皇子說罷,主道:“我母妃是很聰明的,隻是一時迷了眼。請兄長不要殺,將關起來吧。關上半年一年,便會明白過來了。”
宣王淡淡道:“當初你之所以能被侍從遠離正宮的西大接出,與你母妃團聚,是本王襄助。”
七皇子驚訝抬頭。
他這才顯出幾分倉皇無措來,跪地道:“那、那是我母妃忘恩負義嗎?我……我……”
他一下子不知該怎麽為自己的母親求了。
然後他隻能強忍著恥,求助地看向薛清茵。
“王嫂……”他低聲喊,眼底的淚幾溢出,“王嫂能……吹吹枕頭風嗎?”
薛清茵:“……?”
薛清茵輕咳一聲,正兒八經地扭過臉往宣王耳邊吹了口氣。
宣王的耳霎時紅了。
都不自然地繃了。
薛清茵覺得好笑,指著道:“嗯,不用枕頭也能吹。好了,我吹完了。”
七皇子還不通人事,總覺得這個跟他想象中的“枕頭風”不大一樣。
他隻能茫然又期待地看著宣王。
宣王:“……允了。”
隨即便有幾個兇悍的宮進到殿,要將董賢妃帶走關起來。
七皇子終於長長吐了口氣,跪地給宣王磕了個頭:“多謝王嫂,多謝兄長。”
另一廂。
太後也得知了皇帝死的消息。
狂喜之下,甚至打翻了梳妝盒。
“好!死得好!他終於死了!哀家中這口氣……終於能吐出來了!”
又哭又笑,抓住邊傳話那侍問:“那宣王呢?”
侍道:“宣王已經進宮來了。”
“好,太好了!哈哈!這一切又回歸正統了!”太後歡喜地拍著桌子,“哀家要見宣王。不不,他一會兒肯定會來見哀家的。哀家的好孫兒……他要做新帝了,真好。”
太後抹了抹眼角:“哀家聽聞那個宣王妃死了是不是?皇帝雖然混賬。但他生前挑的那個盧書儀倒是極好……”
侍打斷:“太後,宣王妃還活著,還為殿下生了一個兒子。”
太後的神斂了斂,不過很快又開心地笑起來:“那宣王一會兒豈不是能帶著他的孩子來看哀家?”
這時宮晚霞走到了太後邊,道:“奴婢為太後梳妝吧。”
太後點頭:“是是,哀家一會兒要見宣王,是該仔細梳妝,再換裳。”自從賣鬻爵案後,皇帝有意打,便一直過得不大順心,哪裏還有太後該有的貴氣?
如今都該拾起來了,想。
不知不覺間,殿中隻剩下了晚霞與。
晚霞先解了的發髻,拿起梳子重新梳順。
而後轉過去,不知拿了什麽。
再轉過來時,將手中的東西套住了太後的脖頸。
那是一條綢緞。
一挨上,是涼的。
太後打了個激靈,然後神大變:“你做什麽?你瘋了!來……”人。
最後一個字沒能喊出來。
晚霞已經用力勒住了。
晚霞流下淚來,道:“這是陛下離宮前的吩咐,他說他若不回來了,便要奴婢送太後上路。”
“陛下還說,當年先帝陵寢被盜,不是什麽賊人所為,是他親自去刨的墳。囑咐奴婢一定要告訴太後。”
“陛下說他實在恨您,恨先帝。”
“明明是一母同胞,他卻比那沒有母親的皇子還不如。您將所有的寵都給了章太子,今日卻恨起他的卑鄙無來。他說他的卑鄙無,正是從您和先帝上繼承來的。他若該死,你們也該死。”
太後瞪大眼,似有滿腹憤怒要傾瀉。
但說不出來。
用力地掙紮著。
踹了跟前的梳妝臺,東西散落一地。
但卻沒能掙晚霞的手臂。
“陛下說,您就安心走吧。似您這樣的人,比他還不如。您不滿宣王妃,可宣王妃不能死,也換不掉。若真為宣王著想,您就該安心赴死。”
晚霞說到此。
太後不僅沒“安心”赴死,眼底甚至亮起了,掙紮得更厲害了。
晚霞隻好告訴:“宣王不會來救您的,這兩日董賢妃起了心思,恐怕要絆住宣王的腳步。等宣王置了再過來,您也就剩一了。”
太後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該死。
該死的賀昌!該死的賀昌!
他竟要在這最歡喜的時刻,最不甘地死去!
宣王……
太後看向門的方向。
的作漸漸無力。
哀家的宣王啊……
太後終於是不甘地咽了氣。
薛清茵和宣王姍姍來遲。
他們進到殿中,便見裏頭的宮人恐慌地哭號了起來。
“怎麽了?”薛清茵問。
“太後……太後自縊了,邊的宮晚霞也一並上了吊。”
“這……”怎的這樣突然?
薛清茵驚訝地在宮人指引下,走到了梳妝臺旁。
宣王皺眉,一步上前,遮住了的眼睛:“……茵茵莫看。”
薛清茵推開他的手臂,轉頭看他。
發覺宣王臉上倒沒什麽傷心,甚至似乎也不怎麽意外。
“我不怕見這些。”薛清茵輕聲說著,拿起了桌上一封書信。
一旁的宮人戰戰兢兢道:“那……那似是太後的書。”
薛清茵拆開來,自己沒看,遞給了宣王,問:“寫的什麽?”
宣王語氣平靜地道:“太後在信中說,得知皇帝死的消息,這個做母親的,心痛難自已,唯願下黃泉去陪伴。”
薛清茵角搐了下。
好假。
太後生前和皇帝何等不和……
想到這裏,薛清茵一下反應過來,又將信紙重新抓回掌中。
看向宣王,衝他做了個口型:“皇帝幹的?”
宣王頷首。
薛清茵歎了口氣。
那可真是,死了都要惡心一下太後,順便把人一塊兒帶走。
“走吧。”薛清茵道。
他們走出皇宮,回到宣王府。
薛清茵剛一下馬車,便見著了等在那裏的許芷。
許芷抓著披風,瑟瑟發抖,卻毫沒有要進去的意思。宮人便隻得站在邊為撐傘。
薛清茵怔忡片刻,眼底瞬間便浮起了淚意。
想也不想就快步朝許芷奔去。
宣王在後麵連忙去扶,生怕摔一跤……
不過薛清茵好好地來到許芷麵前。
站定,一時卻不知該說什麽。
許芷也不知該說什麽,隻出來一句:“孩子呢?”
薛清茵輕聲道:“在府裏。……您要看嗎?”
許芷卻沒回答這句話,打著哆嗦問:“怎麽會到傳說你死了呢?怎麽會呢?”
薛清茵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便隻邦邦出了幾個字:“我還活著。”
許芷一下哭出了聲:“我知道,我見著了。你活著,你活著……”
薛清茵也忍不住一把抱住了的脖子:“阿娘。”
“你原諒我了嗎?”聲問。
“本來就不是你的錯,何來原諒之說?”許芷一邊發抖一邊說,“那日我聽聞你死訊,我便在想,早在宮中與薛寧,不,賀鬆寧對峙之時,我在屏風後聽見他說,他說在你心中,阿娘更重要。那時我就沒有芥了。可是,可是我沒有告訴你。我忘記告訴你了。我想,怎麽辦,你死了,阿娘還沒有告訴你……”
許芷嗚嗚哭了起來。
薛清茵也繃不住和抱頭痛哭。
宣王撐起又一把傘,遮擋在了薛清茵的頭上。
他高大的軀立在那裏,為們擋去了肆的寒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