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族長麵不改,一副倚老賣老的架勢:“王爺息怒,老朽句句屬實,絕無虛言,老朽猜想,必定是我家那位老祖宗在天有靈,不願讓別人的,還請王爺尊重亡者,給我們留個念想吧!”
“一派胡言!”
楚昭終於忍不住發了火,目凜冽地看向族長,沉聲道,“神醫雲九針一生走遍天下,治病救人,傳業授課,從不曾將自己的醫私藏,創建神醫堂,傳下金針醫書給你們,是為了讓你們繼承的誌,將神醫堂發揚大,代行救死扶傷,接濟蒼生之事,而你們卻不思進取,守著祖宗的基業坐吃山空,把一盒針供起來當寶貝,指著它能保佑你們順風順水,家族昌盛,簡直荒唐,可笑,愚蠢至極!”
一番話說的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又帶著幾分恨鐵不鋼的憤慨,震住了在場所有的人。
慕容驍驚訝地看著,不知道怎麽突然發這麽大的火,而且,那語氣聽著,就跟訓孫子似的。
老族長被訓得老臉通紅,腦子嗡嗡作響,臉上的傲慢之已經無影無蹤,張著卻說不出一個字。
方家父子也有點懵。
他們這病人家屬還沒怎麽著呢,王妃怎麽先急眼了?
氣這樣,就是單純想給老夫人治病嗎?
最終的目的,還是為了拉攏方家吧?
一直在旁邊不上話的雲七則瞪大眼睛,視線在楚昭和老族長臉上掃來掃去,心裏的覺和慕容驍一樣。
好奇怪,王妃明明才十七歲,為什麽七十歲的老族長在麵前反倒像個孫子?
老族長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像個孫子,緩了半天才緩過來,委屈又惱地說道:“王妃的話讓老朽無地自容,可這規矩是祖上傳下來的,老朽能有什麽辦法,老朽還是那句話,王妃若能打開匣子,金針隨便你用,打不開,便是殺了老朽也沒用。”
“祖上傳下來的?”楚昭冷笑,“祖上還讓你們發憤圖強呢,你們怎麽不聽,一把破鎖而已,能有多難開,我猜你們不是打不開,而是因為裏麵的九金針沒辦法平分吧?”
就像那本醫書一樣,分家都要拆兩半,九金針是單數,誰也不願意吃虧,所以隻好供起來了。
老族長臉上的剛退,被當眾拆穿家醜,登時又漲得滿臉通紅。
“王妃說話不要太刻薄,每家都有每家的難,這針你能打開就打,打不開,請恕老朽要帶它走了。”
“你這麽說,是篤定我打不開了?”楚昭說,“我若是能打開,你待如何?”
老族長被急了,心一橫說道:“王妃若能獨自一人將盒子打開,並且用金針救醒方夫人,老朽願冒著被祖宗降罪的風險,將金針贈予王妃,但是……”
他了口氣,接著又說:“如果王妃打不開,就跟老朽去雲家祠堂,當麵給我家祖宗燒香磕頭賠罪。”
“好,一言為定。”楚昭不假思索地答應了他,“這麽多人看著呢,老族長到時候可不要反悔。”
“老朽絕不反悔。”老族長信心滿滿地說道。
楚昭點點頭,不再說話,將那隻金匣子在手裏翻來倒去,素白纖細的十指飛快地按扭了幾個方位。
就聽“啪”的一聲,金的盒蓋應聲彈開,出裏麵整齊排列,長短細各不相同的九金針,盡管沉睡了一百多年,依然金爍爍,彩奪目。
看到金針的一瞬間,楚昭的淚水立時盈滿眼眶。
近乎深地凝視著它們,就像看著九個多年不見的老朋友,又仿佛過它們,看去了那久遠久遠,落滿塵埃的過往。
慕容驍的視線落在臉上,忽然有種說不出的覺。
這人,明明就在自己眼前,卻好像一下子變得遙遠而神,可而不可即,如煙波孤帆,如海市蜃樓,如薄霧彌漫的遠山。
楚昭!
慕容驍心頭一,下意識想手抓住,仿佛下一刻就會憑空消失。
而其他人卻還在滿臉驚訝,不敢置信地盯著楚昭手裏的盒子。
老族長口中多能工巧匠都打不開的機關鎖,在傳了一百多年後,就這麽輕而易舉地被一個十七歲的孩子給打開了?
這到底是老族長在誇大其詞,還是王妃確實天資聰穎,在開鎖方麵有過人的天賦?
“我的天哪,我的祖宗!”雲七激地看著那九金針,突然“撲通”一聲跪了下去,“祖宗,是你顯靈了嗎,沒想到我有生之年,還能親眼看到你用過的寶貝,我真的太幸運了,死而無憾,死而無憾呀!”
與他的欣喜若狂,語無倫次相比,老族長卻是臉蠟白,渾哆嗦,幾乎站都站不穩。
其實這鎖他不是不會解,就像楚昭說的那樣,當年兩房分家時,這盒金針沒辦法平分,大家各不相讓,最後隻好放在祠堂裏供起來,而解鎖的方法,隻有每一任的族長才知道。
可是眼下,這個年紀輕輕的王妃,居然不費吹灰之力就把鎖打開了。
“怎麽可能,這絕不可能,你使了什麽詐?”老族長急得眼淚都下來了,手就想去搶那盒針。
“幹什麽,想反悔嗎?”慕容驍一把抓住他,丟給了北淵,“帶出去好好看著,別讓他搗。”
“是。”北淵應了一聲,拉起他就往外走。
“不,我不走,我要在這裏看著,那是我們家的寶貝呀!”老族長掙紮大喊。
“放開他。”楚昭終於將目從九金針上移開,神凝重肅穆,“你們大家都先出去吧,讓這祖孫兩個留下來給我打下手。”
“這……”方冠儒不放心,擔心屋裏沒人老族長發瘋要搶金針的話,他夫人就沒救了。
“不妨事的,你們都出去吧!”楚昭再次說道。
慕容驍就是覺好像和平時不太一樣,當下也沒多說什麽,讓北淵放開老族長,自己帶著其他人出去了。
房門關上,室安靜下來,雲七還跪在地上沒起來,老族長還死死盯著那盒針。
楚昭歎口氣,對雲七說:“起來吧,扶著你爺爺過來,看我如何行針。”
“哎。”雲七乖巧地應了一聲,起來去扶老族長。
三人走到床前,楚昭讓雲七點上蠟燭,又將針盒遞給他,讓他幫忙拿著,自己從中起一金針舉到眼前,閉上眼睛在心裏默念:“老朋友,我們又可以並肩作戰了。”
片刻後,睜開眼,將金針在火上烤過之後,對那祖孫兩個說道:“看好了,我隻教一遍,學會以後,方夫人的病就由你們負責,能不能重振神醫堂,就看你們這一步能不能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