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府變數
雲下的山勢恰是南北對抱,擁簇若環,唯缺一面,不完滿。
而中有一條渾黃濁水,浩浩奔流過天地,以界南北。
濁水當中有魚蝦無數,麻麻,難以窮極。
還有幾群生得斜眉歪眼的水、野怪在馭浪波,大呼小,驚得山間林鳥匆匆飛起,啾啾而鳴。
站在雲頭放眼去,唯見青山幽靜,峰巒疊翠,重重好似巨海翻浪,直有凌雲的勢頭,接於霄漢。
其爭雄競秀之態,倒也是一奇!
此間地界名為「翼山」,乃是位於東域二十四方大國的焦國當中。
而陳珩之所以會尋到此,正是為了這翼山中的玄室水!
早在出征隅國之前,他便同仉泰初在玄珠福地見了一面。
那時仉泰初給了他一幅圖卷。
圖卷上面,便記載了玄室水的幾所藏之地。
此水乃是結金丹的十三味大葯之一,乃是地肺之凝,翳郁生真,氣空生靈,可引神明六氣之宮,幽胎升上清之所。
天下修士若丹上三品,為自己打造出一條登天之路來,此葯便是萬萬缺不得!
而世面上大多流傳在外的玄室水皆是混了雜質,有清靈。
唯翼山中的玄室水,因所藏到底,無人打擾,品質才是真正上乘。
這則訊息對陳珩而言,無疑是個不折不扣的好消息。
需知上品金丹練就不易。
而丹一品,更是難上加難。
在此期間,縱使是事先做了完全的準備,但也依舊是七分人為,三分天授。
在真正丹之前,無人可下什麼定論。
但上品的凝丹大葯,究竟是要比中品、下品的大葯強出數籌不已,兩者不可置於一並論。
起初是被隅國之事絆住了腳,不好分。
但眼下既然諸事已畢,玉宸已贏了局面。
雖難免要收拾些尾,還更有丹、中曲兩國的接需要費上些心思。
但這等雜事,在於世通一聲吩咐之下,自有專人前去料理,還不必陳珩等玉宸弟子出馬。
因而在宴飲過去幾日後,陳珩便向於世通請辭,一路按圖索驥,費了些心思。
直從危雍小國行到了這方同樣離邊域不遠的焦國,才總算是在焦國中尋得翼山,找到了這方的儲葯之所。
此時在舉目四一眼后,陳珩也不再猶豫,軀化作一道明黃煙氣,輕飄飄便下了雲頭,落濁水當中,又在水底分開泥沙,一路穿巖過壑。
直到遇得一方毫不起眼的大青石時候。
他這才發力將青石緩緩移開,出了石下那方拳頭大小的孔。
似這等古怪離奇路徑,若不是有妙法傍的修道人,便是撞了天大運道,知曉其中藏有大葯玄室水,但也要不得其門而,無能為力。
但這等小道,對陳珩而言卻還不算什麼。
在進那孔后,他又將青石重新複位,放鬆軀,只任憑水流帶著他在地壑當中穿行。
過得約莫半個時辰后,他耳畔忽聞一聲霹靂轟響,旋即便有一力道托著他的軀向前抬升而起,破開水面。
這時定住形之後,目一掃。
他才覺自己已是置在一頗為寬敞的窟,旁不遠的孔中,是不斷上竄,洶湧迴旋的濁水。
此地著實是寒人,壁上皆是膩青苔,頂上的鐘怪石好似劍戟林立,毫無章法向下倒而來,長有丈許。
滴水聲音窸窣,在這手不見五指的漆黑窟當中,更是別有一番詭異之態。
陳珩將袖袍抖開,向前行了不久,便在這狹長壁的盡頭找到了一口坑,里似有活在躍一般,震得那口坑正吭哧發響,不休。
「玄室水,果真是上乘……」
陳珩目向下一掃,不輕笑一聲。
……
面前的坑別無他,僅是三滴指尖大小的玄室水虛懸其中,澤漆黑幽沉,並不地。
其正發出一難以言喻的嘯鳴聲音,擴向四面八方,震得坑如若一口小雷池,轟鳴聲音,別有一番威勢。
此音一耳,陳珩遍覺心清凈,一應念頭思緒都要冰消而去,要洗去一應外塵,好似琉璃一般無垢,要人回於母腹胞胎中的那安寧舒適之態。
他微微搖頭,心念一轉,便將這異樣之驅去,自袖袍中拿出一隻寒玉凈瓶,放出道道清輝向下潑灑而去。
待得將坑中的幾滴玄室水一個不,都悉數裝在凈瓶中后。
他這才掐了個印決,將凈瓶一封,重新塞回袖袍。
玄室水是由地肺之孕出,珍貴之自不必多提。
而在裝載此時候,卻也是存著一番講究,不能大意。
唯有以極至寒的皿來存儲,才能不損這玄室水的分毫形質。
若是用金玉琉璃等容,初始時候倒還好,但往往不出半月功夫,這玄室水便要流散過半,白費功夫。
「僅是得手三滴玄室水,卻是了,還需多尋得一些,才方妥當。」
陳珩向空的坑,暗忖一聲,道。
玄室水為丹之葯。
而它在丹時候,乃是起著抑金焰,調和中水火之用。
這世間的修道人凡丹上品之際,皆會有金焰憑空生出,纏繞於金丹上。
此火照十方,足有有使幽冥化白日的雄渾氣魄!
這金焰是丹之兆。
見此異象生出,便也意味著種種火候皆足,離丹已是不遠。
但金焰,卻也同樣是丹的最後一重阻滯,兇險異常。
若能度過此災,自然天高海闊。
是謂之一粒金丹吞腹,我命由我不由天!
而若不能夠制束金焰,使其橫行肆於金丹之上,火候太過。
輕則是燒爐炸鼎,傷吐,種種辛苦都付之東流水,要重頭來過。
重則當場斃命,骨無存!
且因這丹時候的金焰乃是修道人的神所產,三寶集。
尋常的水屬靈藥難以建功,唯有天地奇珍可抑。
而玄室水在這天地奇珍中,便是最為上乘,極是合用!
陳珩所習練的本玄功,無論《神屋樞華道君說太始元真經》或《兜天王神宗玉書》,還是那記載了凝丹時候諸般要的《玄中太無自然開元經籙》。
這三門道書經法。
一類出於劫仙老祖之手,一類是太子長明的創造。
至於後者,更是玉宸萬古的鎮派底蘊,是無數高虛仙人、大德祖師的無上智慧集!
便是放眼偌大九州四海,三法也皆是一等一的高明典籍,難有企及者。
有這等玄功築下基,又得種種機緣和一真法界這個最大變數。
陳珩料想自己丹上三品,應不算什麼難事,唯丹一品,需真正費上大心思。
不過那樣一來。
他便難免要面對金焰的兇險,玄室水也是必不可缺了。
而丹的品質愈高,金焰也就愈盛,威能同樣愈是厲害。
據著玉宸道書上的經驗之談。
丹三品者,往往需十滴玄室水,才可將金焰下。
他如今得手才三滴,卻還遠不夠應付此災。
不過仉泰初予他的圖卷上,卻是記載了這翼山中的好幾地界,皆是藏有玄室水的寶地。
如此一來,他只需學著君堯和仉泰初此前的施為,將這幾次地界都依次搜過一遍。
想必湊齊足夠數目的玄室水,便也不是什麼難事了……
「焦國,翼山……此地靈機分明不彰,看似並非什麼仙家福地,卻因山水格局,機緣巧合下竟是誕出了玄室水這等仙道奇珍。
天地造化,倒也真箇玄異。」
陳珩心下微微一嘆,看了那空的坑一眼,便也將一,重新化作一道明黃煙氣。
飛出窟,沿著地壑前行,破開水面,又回到了雲頭上。
……
而迅快。
忽忽便是兩日功夫過去。
在此期間,陳珩按著圖卷指引,又有地行法傍。
他也是穿山過水,將這翼山的種種地界,都尋了個遍,最後順利得手十五滴玄室水。
似此等數目。
應付丹二品時候的金焰災劫雖然足夠了。
但倘使是丹一品,卻仍舊缺了一線,還有不足。
而正當陳珩打算前往圖卷上標記的最後一地界,將里的玄室水取出后。
他忽覺一道異樣升起,遂將一搖,變作了一隻細小飛蟲,又以散景斂形遮了氣機。
幾乎就在他變化完的剎那,下方的一座矮丘忽搖了一搖,旋即便衝出一道長有二十丈的五,灼開大氣,聲若滾雷!
只是刺啦一聲,便將矮丘打了個碎,煙塵滾滾衝天,碎石向四下暴碎紛飛,聲勢不小!
在矮丘被一氣轟碎后,那五也不消去,而是迅疾衝天一竄,飛至了雲頭。
好似一五寶燈煥彩,煞是好看,鮮艷奪目。
「方才還有一道異樣氣機,怎現在便沒了……莫非是我在那地下窟呆得太久,察錯了?」
這時五緩緩一消,從中出現一個形若虛似幻,好似氤氳聚的年輕男子來。
他先是雙眉挑起,警惕朝四下了數轉,神識掃過周遭山水,又拿出一隻靈湛然的小陣盤,輕輕撥弄,令其發出陣陣漣漪,滌盪過附近虛空。
在這一番施為做完后,見仍是不見什麼異樣。
年輕男子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手一拍腦袋,笑道:
「虛驚一場,虛驚一場!看來果真是在那地下窟呆久了,自己嚇自己!
地底窟那等憋悶地界著實不是好人呆的,若不是巧察得裏面有玄室水,我才不願屈尊降紆,下去走一遭。
不過今番先是順利尋到五老觀府,又見玄室水,倒著實雙喜臨門了!」
在慨自語幾句后,年輕男子也是意猶未盡收了話頭,一臉得意之。
這時他小心四邊一,見並無來人,也是將雙肩一抖,警惕遮了上氣機,旋即化作一朵悠悠青雲,隨著罡風無聲無息盪向遠。
不多時便消失天角,不見行蹤。
而直至在青雲在視野中不見后,陳珩才緩緩現了形。
他看向遠,搖頭道:
「竟是此人,倒也有些意思……」
早在數月之前,玉宸、怙照兩宗在危雍國隔江對壘時候。
陳珩便同此人有過一面之緣。
那時正值是鄧雲籍被顧漪施手暗害,敗軍喪師。
陳珩在收攏了他的殘部,回返營帳之際,同樣也是見這朵青雲自虛天悠悠飄來。
不過那時年輕男子倒未同陳珩有什麼衝突,見陳珩放出劍意,也是識趣退去,並未上前。
而今番再次相見……
陳珩目一掃,落到了那座被年輕男子轟碎的矮丘上,微微搖頭。
此便是圖卷所載,玄室水的最後一藏匿地界。
雖然不知年輕男子是撞了何等大運,竟差錯尋到了此,還搶先他一步,將窟的玄室水拿到手中。
但此地的玄室水干係到他丹時候的金丹焰災劫,且又是難得的上品,陳珩自然不會拱手相讓。
若是好言相商不。
那也唯有手做過一場,來決這玄室水的去向!
而自年輕男子方才的言語中,陳珩也是聽得了五老觀府的這個字眼。
不過據先前於世通所言。
五老觀共有三座府,乃是飛升修士潘子在渡純三災前提先佈置埋下,專為留待有緣人。
而其中兩座府,已是被玉宸弟子所取,了他們的機緣。
這在宵明大澤,也是一些鍊師、真人閑暇時候的談資。
不過三座府按理來說,本應皆在子明山五老觀周遭,被潘子親手佈下的制所籠。
有道即現,無道則。
唯那有緣之人才可覺察到一二端倪,進其中。
為何這最後一座府卻是到了焦國的翼山中,同了明山隔了些地界?
而年輕男子話里意思,陳珩倒也可聽出。
他此番前來焦國的翼山,便是專為這最後一座五老觀府。
至於玄室水,則是機緣巧合下的意外之喜。
如此思來。
倒也著實耐人尋味……
此時陳珩眸閃,但也很快將心思按下,不再多想。
他只揮手一抖,便化作一道氣霧,循著年輕男子離去的方向,追了前去。
合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