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信誰是傻子。
海主事不傻。
杏雙膝跪下,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妾死不足惜,只求將章縣令的惡行上達天聽,客是京城商人,俠義無雙,為岫水百姓冤。”
海主事不住贊嘆:“仗義多從屠狗輩,自古俠出風塵。”
杏抬起婆娑淚眼,泣著問:“大爺,你說世上可有青天?”
海主事猶豫片刻,肯定道:“青天難說,閻王尚在。”
青天大老爺為養畜銳,收拾惡賊,早已睡得香甜。
活閻王站在屋外的梧桐樹上,饒有興致地看那穿著夜行的小賊,跳過墻頭,混進房間,懷抱打著府印記的銀錠,四東塞塞西藏藏,樣子實在有趣。
小賊忙碌半天,終于將“贓”放好,正打道回府。
回頭一看,屋主已悄無聲息地站在門口,手里拿著大刀,帶著兩個眉大眼的雙胞胎孩,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過來,”葉昭勾勾手指,“誰派你來贓的?什麼名字?嗤嗤~輕功不怎麼樣啊。”
小賊嚇了一大跳,迅速冷靜下來,知道事敗,他猙獰地從懷里出對鴛鴦刀,帶著滿室風聲,橫劈過去。
葉昭慢悠悠轉,慢悠悠避過,一腳踹去他屁上,然后腳尖用力,打著旋兒,狠狠了幾下。
“啊——我的屁——”小賊殺豬般地慘,像只翻不過神的烏,四爪劃水,努力翻騰,奈何葉昭踩得有趣,無論他怎麼掙扎,都離不開那千鈞重的腳尖,腰間還有塊章爺賞的銀子硌著,邦邦地迫骨頭,痛得他眼淚直掉,簡直比上次在縣衙門挨板子還悲慘。
秋水半蹲下去,溫地看著他頭上痛出來的汗珠,聲道:“別急著求饒,等將軍踩斷幾骨頭再開口,也勉強算得上有好漢的風骨。”
秋華憂傷道:“很痛嗎?上次有個刺探軍營的探子被抓到,拒不招是誰派來的,結果被將軍踩得骨頭碎,半不遂,生活不能自理,在牢里拖了幾天就去了,太可憐了。不過好漢就地這樣,你千萬別招!就算變沒骨頭人也別招!將軍好久沒拷問了,要讓踩個盡興啊!”
小賊毫不猶豫,連珠箭似地開口:“我陳阿狗,原是大牢里的小,章南華爺派來的!只要將府庫銀放在您的房間里,就把我的罪行一筆勾銷,否則就把我母親和妹妹賣窯子里去!哎唷——痛死我了,大爺你高抬貴腳,饒了有眼不識泰山的鼠輩吧。”
葉昭緩緩將腳收回。
秋華嗤笑道:“你不怕母親和妹妹被賣了?”
陳阿狗理直氣壯道:“我死了們一樣活不!被賣了還有口飯吃!”
秋水搖頭:“姓章的膽不小,連將軍的男人都敢。”
陳阿狗這時才從“將軍”這個稱謂里回過味來,他雖不懂場上的品階,也不敢問將軍的男人為啥是個貌公子,最重要的是將軍這個詞聽著怎麼都比縣令厲害。他又見葉昭臉難看得像閻王,便嚇得魂飛魄散,跪下不停磕頭求饒,直說自己是豬油蒙了心。
盜竊銀是死罪。
章南華居心可測。
葉昭怒極,只恨不得將兔崽子拖去剝皮。沉默良久,數數那點還不夠賞眉娘買一個月服首飾的銀子,冷笑著吩咐:“把銀留下,你回去告訴章南華,事辦得妥妥當當,然后把他的下一步作統統告訴我。”
“然后?”陳阿狗小心翼翼地問,死活不走。
葉昭收起腰刀:“干得好,我就饒你一命。”
陳阿狗猶豫道:“若打蛇不死……”
葉昭冷道:“那兩條蛇很快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陳阿狗大喜,捂著快開花的屁,拐著,蹣跚復命而去。
75.逮捕歸案
夏玉瑾判斷準確,青樓確實是打聽報的好地方。
除海主事這個不太敢花叢的老頭外,其他員都年氣盛,百無忌,大把銀子撒下去,很快就和鬼們打一片,然后挑幾個眼皮子淺的地混混或頭腦簡單的紈绔子弟,迷湯一送,高帽一戴,什麼話都套出來了。
大戶人家連同無良商戶囤積居奇,不顧百姓死活,哄抬糧價。
章南華酷男風,表面儒雅,私下殘忍,被他看上的人若是不依,就會莫名其妙地被找麻煩,甚至家破人亡。
章縣令苛捐雜稅,濫用職權,貪贓枉法,摟錢,甚至收人銀子,將秋后決的有錢殺人犯換街頭乞丐送去死。
這群該天殺的混蛋,只有你想不出,沒有他們做不出的摟錢手段。
上京是天子腳下,達貴人們再胡作非為也要顧及面,在外多裝出個仁厚模樣,不敢做得太過分。哪比得岫水山高皇帝遠,小小縣令至高無上,敢與玉皇大帝比霸道。夏玉瑾聽著這些聞所未聞的荒唐事,氣得砸了三個茶杯。
“他的!老子做紈绔頭頭的時候,都沒欺行霸市,強搶良家男……子啊!”夏玉瑾想起自己是章南華下一個強搶目標,臉漲得通紅,憤恨不已,他狠狠踹了腳桌子以泄心頭之怒,然后抱著腳跳了兩步,站穩形,咬牙切齒道,“我要那混球不得好死!”
“別激,”葉昭扶著他,按回椅子上,淡淡道:“你說他不得好死,肯定是不得好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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