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二天晨起繼續出發。

今天還是趙曷開車，沈亦歡低頭擺弄相機，檢查了一遍。

經常從頭到尾把拍攝的照片看一遍，沈亦歡從小到大就沒對什麼事認真過，攝影是個例外。

高中時候就喜歡抱個相機拍來拍去，班級活學校活不怎麼參加，只有宣傳欄裡的照片經常是拍的。

認真的模樣是和平常完全不同的。

鼻尖上映照著一點芒的藍，眼尾收攏，揚出一片一般小姑娘都沒有的凜冽。

酷的。

何閔問︰「沈攝影師，你的照片拍的怎麼樣了？」

這一路上，沈亦歡都是默默拍照，關於邊防站點的，關於高原沙漠駐紮，關於昨晚的打鬥。

「拍了多容了。」

何閔︰「你那攝影展的主題是什麼啊？」

「就是邊防。」

何閔詫異︰「只有我們？」

「嗯。」

「謝謝。」

沈亦歡微愣，有點不好意思︰「沒什麼，你們本來就值得的。」

——

這一路非常遠。

沿途都沒什麼車，海拔不斷升高，到了完全不一樣的景致。

雪山連綿，雪線都仿佛在手可及的地方，清清白白的一條，漂亮的不行。

腳下的土地因為靠近支流而非常，又因為低溫在表面結了一層薄冰，河面上則是厚厚一層冰，踩上去也毫沒有裂痕。

沈亦歡整個人罩的嚴嚴實實，戴著非常厚重的手套，以致於按下相機按鍵時也很難按。

陸舟從後面走過來，遞了一粒藥片和水過去。

是預防高原反應的藥，這幾天沈亦歡都在吃。

這些人裡面，除了沈亦歡，大家都是習慣這種海拔高度的，也只有需要提前預防，好在陸舟準備的充足，到現在也沒怎麼覺到不舒服過。

「我們還要走多久？」沈亦歡問。

陸舟站在邊，幫拿著相機︰「明晚應該就能到。」

「這之後的計劃是什麼？」

陸舟看著︰「繼續抓下一個。」

「是上次那個人說的另一個軍火集團嗎？」

「對。」陸舟抬手，在發頂上了一把，「到時候，要是你手裡的照片足夠了，就先回北京吧，或者你不想回去，我讓人送你回軍營裡。」

沈亦歡抬頭︰「後面會更危險？」

「不一定，只是我們沒和他們手過，不清楚況。」陸舟沒瞞，「李鄔我們以前手好幾次，大概可以控制局面。」

沈亦歡點頭，乖乖說︰「那我去你軍營等你回來吧。」

陸舟笑了，沉聲︰「好。」

……

再出發，陸舟替趙曷開車。

到第二天中午，兩輛車停在山腳下。

前方是冰攤，兩側都是陡峭的山壁，連雪都積不起來，只有冰，在微弱的下折出芒。

車是不可能開過去了。

距離他們所得到的資訊地點已經不遠了，只能徒步。

沈亦歡跟大家一起下車。

陸舟站在最前看路，這山實在陡峭，不可能爬上去，但是繞過去後有棧道，只有可能從那上面走。

他回頭，走到沈亦歡旁邊，把領子立起來，整了整。

何閔走在最前，陸舟墊尾，一路向前。

沈亦歡沒想到冰攤上的路會這麼難走，天氣簡直冷的刺骨，風一吹，臉上都沒了，頭髮紮起，戴著帽子，隻myh出最底下的一綹，藏進服裡。

這種天氣這種大風，就連髮都能為武，刮在臉上，疼的幾乎能生出痕來。

棧道是很窄的一條，結了很厚一層冰，沿邊隻幾道堪稱「裝飾」的木欄，也就是說，一旦倒，就很有可能直接掉下懸崖。

「大家跟進隊伍，誰都別掉隊。」陸舟說。

仍然是何閔打頭。

陸舟最後。

都是隊列中最危險的位置，最前的需要開路，前方有什麼危險都未可知，而最後的則更是命懸一線，如果倒，連別人拉一把都來不及。

沈亦歡在倒數第二的位置。

為了固定位置增加，大家把先前帶的厚重手套都摘了，手指攀著山一面。

沈亦歡一雙手凍的通紅，幾乎沒有知覺，只憑意志一次又一次的往前繼續。

陸舟腳下加兩步，在沈亦歡耳邊輕聲問︰「還能堅持嗎？」

沈亦歡點頭，沒說話。

太他媽冷了。

「前面有個站點，可以下坡，現在要是堅持不下去還來得及。」

沈亦歡往前看了眼，長長的棧道在雪山峭壁間，像是一條龍，朝遠盤旋開去，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往下看，是深不見底的懸崖，白霧騰騰，不敢看了，收回視線。

要說話，張了張，灌了口高海拔稀薄的空氣，連忙閉，把腦袋側到靠山的裡側，說︰「堅持的了。」

從前育績的確不錯，質也還可以，發燒冒一類的很。

但現在的環境，堪稱絕境。

一般男人都很難堅持到底，何況一個姑娘。

陸舟皺了下眉，沉聲︰「沈亦歡。」

頓了頓，說︰「陸舟，我想經歷你經歷過的，我想把以前的三年補回來。」

陸舟沉默下來，沒再說什麼。

等過了最初一百米的棧道，後面的路就稍寬敞一點，能容下兩個人的寬度，走起來也沒之前那麼費勁。

沈亦歡了口氣，凍僵的手舉起相機，開機。

鏡頭對準前面蜿蜒的行進隊伍，都是背影，他們這批人，在無人問津的地方守衛，無人問津，只留下背影，名字和正臉都無人可知。

可總得有人去記錄下來。

陸舟就站在後的棧道上等。

看著那一隊隊伍出現在沈亦歡的鏡頭中，看著自己的隊友們出現在沈亦歡的鏡頭中。

小姑娘的確是長大了。

從前也不是什麼壞人，但是沒心沒肺的，習慣了自我為中心，暢快恣意，但也經常招惹人生氣。

拍完，沈亦歡重新收起相機，繼續往前走。

沒走幾步，前方突然一陣混，喊聲和劈裡啪啦的聲響雜在一起。

沈亦歡手腕立馬被後一隻手圈住，整個人到了陸舟懷裡，抱的很。

陸舟朝前喊︰「怎麼了！」

打頭的何閔也已經停下腳步往回看，這段棧道雖說寬度能夠容納兩人，但這種冰天雪地下他們也無法越過人穿到中央去。

中間的混漸漸平緩下來。

有人應聲︰「沒事，杜銘剛才倒了，沒傷！」

於是繼續向前。

到日落，他們才走完棧道，天更冷了。

沈亦歡裝雙手更僵了一樣，雙手攏在邊朝裡吹氣，還是毫覺都不到。

手被陸舟撈過去，順著袖口放進他的袖子裡，沈亦歡指間及他裡邊的皮才覺到溫度，不由攥，又很快鬆開。

陸舟看向︰「握著吧。」

「你不冷嗎？」

「還好，習慣了。」

沈亦歡看他的臉和手，的確沒這麼嚇人的泛白，沒再矯，直接握住，還能覺到手腕上搏的脈搏。

——

這裡已經離工廠極近。

他們往前遙就能看到，這裡實在偏僻，無人區中的無人區了，他們平時巡邏也從未來過這裡，從未發現過。

一旦把工廠給打下來，源頭便被切斷了，李鄔的團夥就沒有翻的可能，而另一個與其競爭地盤勢力的軍火集團也就會隨之myh出馬腳。

剛才下來的路段陸舟已經看到了工廠的大致分佈。

不算大，周圍有幾人把控，不算多。

可再往前，沈亦歡就不能再進去了。

陸舟找了個偏僻的背風角落，石中央有一塊可藏的地方，他長臂一攬，把沈亦歡抱進去。

「在這裡等我們。」陸舟說。

沈亦歡點頭︰「不用擔心我，你別傷。」

「好。」

陸舟在上親了親就帶隊向前出發。

只剩背影。

沈亦歡對著他們的背影拍了照。

——

擄走沉聲部署部隊，他們也只有十幾人，雖都經過嚴格訓練，實戰能力也是軍營裡一等一的，但想要包抄整個工廠也幾乎是不可完的任務。

陸舟︰「何閔，東北角有三人守衛，你帶人負責那邊。」

何閔沉聲︰「是！」

而陸舟則帶領另幾人，朝西南角前進。

對講機已經接通，陸舟面無表地架起槍，朝後揮了揮手，對著對講機說︰「準備。」

過滋滋拉拉的雜音，傳來另一角的聲音︰「準備就緒。」

陸舟瞇了瞇眼，扣在扳機上︰「擊！」

眾多槍聲匯同一。

子彈穿過凜冽冬風，直接將兩角守衛的人全數擊倒。

……

沈亦歡就站在外面，四周都被紮紮的包圍遮蔽，聽到了裡面火的聲音，而所站的這一方小地方，就像是這天地間唯一一可安之所。

沈亦歡抱著相機，閉眼，蹲下來。

這裡沒有信號，手機都已經安靜好幾天了。

槍聲不斷，混雜幾次小炸的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

後才暫時安靜下來，沒有了槍聲，也沒有破聲。

沈亦歡回頭。

瞬間，火突然在一片雪白世界中炸裂開，隔著幾百米，沈亦歡都覺得忽然間熱浪撲面，聽覺比視覺晚一點，在那之後，才聽到轟然的炸聲。

烈火衝天，了目所及最耀眼的彩，頃刻間席捲了整個工廠。

武工廠不乏易火藥，接連發生二次三次炸，硝煙味山呼海嘯似的撲面而來。

沈亦歡在那一刻心跳驟停了一瞬。

什麼人都沒出來，就連約的哀嚎聲也都炸聲蓋下去。

「陸舟……」

你說讓我在這裡等我的。

沈亦歡原地愣了大概足足有一分鐘，炸聲還沒斷，隨之而來的是從山頂傳來的轟響。

是炸引起的雪崩，只不過陸舟給找的這地實在是最安全的，雪崩的也不是這一面山，這邊是峭壁，本就沒多雪。

稀稀拉拉的落下來也就沒了。

沈亦歡驟然反應過來，心跳在驟停後又急速狂跳起來，幾乎是狼狽的翻出那塊地方，朝火衝過去。

沒命的跑。

撞進一個懷裡。

一就栽下去，腰被扶住。

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沈亦歡？」

猛地抬起頭，便看到陸舟，剛從火堆裡出來，臉髒了一大塊，上有，看表又好像沒傷。

「陸舟……」

嗓子啞了，聲音直接染上哭腔，手足無措又手忙腳的在他上了，著聲︰「你，你沒事吧……傷沒？」

「沒事，我沒事。」陸舟抱，覺到懷裡小姑娘myh都在抖。

剛剛那種形，他們只能引工廠裡的炸彈，炸後的餘威讓陸舟現在腦袋都暈的厲害。

他低頭，掉沈亦歡臉上的淚︰「別哭，寶貝兒。」

沈亦歡低著頭，自己胡抹了抹眼淚。

陸舟回頭，看後面陸續也跑出來的隊友們，問︰「大家都沒事吧？」

沈亦歡整個人都還沒從剛才的震驚中恢復過來，完了眼淚抬起頭，不知道是剛才炸時乍亮的線影響了視線還是什麼，餘裡忽然閃過一道紅。

沈亦歡視線一，忽然向前大一步。

還沒看清那是什麼，只是電石火之間下意識的行為。

陸舟對周遭的一切反應向來敏，只是這會兒頭疼的厲害，全都作痛，他反應力也比平常時候慢許多。

等反應過來準備避開時，沈亦歡突然擋在了他面前。

耳畔一聲巨響——

浸染。

地上是白雪，一滴滴落下來，染紅了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