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連聲道謝,扭頭要走。
“姑娘,我說你真不買個嘗嘗?”羊包大叔不甘心地住,“我的包子附近有名,居民也過來買。現在還早,等下人多了,你想買都買不到!”
安娜哭喪著臉:“大叔,實話跟你說,我錢包被人了,昨晚到現在一直沒吃東西。剛才向你打聽地方,就是想去把手表賣了好回家。”
羊包大叔一愣,閉了口。
安娜最后看了眼小推車霧氣蒙蒙的玻璃里頭那籠掀開了半邊蒸籠蓋的包子,依依不舍地轉頭。走了幾步,聽見后哎了聲,羊包大叔朝招了招手,“過來過來吧!我送你兩個!吃了好,回上海去給我打個廣告!我姓楊,火車站南門口第三個攤子,楊記羊蔥花包!”
安娜看著他拿了張剪小四方塊的報紙,給自己包了倆饅頭遞過來,喜出外,急忙接了過來,激涕零地道:“多謝楊大叔!多謝楊大叔!等我賣了手表,有錢了就還你錢!”
“哎,去吧去吧!不給也!出門在外,都不容易!”羊包大叔朝揮了揮手。
安娜再次道謝,往前走了一段路后,也不顧形象了,隨便對著墻蹲到個角落里,一口咬在白白胖胖的包子上。
噗嗤輕微一聲,包子里的熱湯冒了出來,浸散到安娜的舌頭上,味蕾瞬間像是開了花。
新鮮蔥花和著純正北方羊,與筋道面混合在一起的滋味,那個香,安娜這輩子好像都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幾乎是狼吞虎咽地吃了第一個包子,剩下那個一小口一小口地也給干進了肚子,了油膩膩的,渾力氣終于又回來了。
安娜用那張油乎乎的報紙著同樣油乎乎的手指,瞄見上面有一截“……開展嚴厲打擊刑事犯罪活……”的標題,也沒細看,找不到垃圾桶,丟在路邊旮旯里便站了起來,朝著羊包大叔指點的方向一直向前走。走了大約七八百米,又向路人打聽,終于看到了一座三層高的舊式樓房,門口掛了個“C市和平街道供銷大樓”的木牌子。
時間還早,供銷大樓沒開門。安娜圍著大樓找了好幾圈,最后終于在一條巷子里看到個疑似修表的小門面。只是門鎖著。墻上用油漆刷了一行“老于鐘表店”的字。
安娜找了個避風角落坐了下來,看著從面前經過的人和車。
街道灰撲撲的。隨著天越來越亮,上班上學的人也多了起來。街上開著最多的就是方方正正的大辮子老電車,偶爾能看到幾輛安娜也不出名字的轎車。除此之外,就是騎著三角架自行車的路人。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行匆匆。偶爾有留意到安娜的,無不頻頻回。
街上雖然偶爾也能看到一兩個燙老媽年輕時流行的稱之為“單燕式”、“雙燕式”卷發和穿高跟鞋的人。但安娜知道自己看起來,和們就是不同。
就好像一只被丟在家群里的山,格格不。
等有了錢,第一件事就是趕去買件服把自己裹起來。再這樣,不被看死,也要被凍死!
九點鐘,太升的老高,供銷的門開了。但那個老于的鋪子還沒開。
安娜繼續等。終于,等到十點鐘的時候,才看到一個穿了件破舊深藍中山裝的干瘦老頭子慢騰騰地走進巷子,開了門。
安娜立刻跟進去道:“大爺您好。我想問下,您這里收購手表嗎?”
老頭慢吞吞地擺出自己的家伙,問道:“什麼表?”
安娜一聽有戲,來了神,急忙摘下手腕上的那只遞了過去,“百達翡麗。最新款。平時沒怎麼帶,就跟全新差不多。您看值多?”
老頭看了眼手表,再盯一眼安娜。
“華僑?”
“是。”安娜順他話扯了個謊。
老頭戴上老花鏡,接過手表,拿去放大鏡看了半晌,又拆后蓋,繼續研究半晌機芯,終于抬頭,慢吞吞道:“一百。”
雖然安娜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這手表不可能在這里賣出什麼好價錢。但這個價位,實在令大跌眼鏡。
“大爺,您看仔細了!這可是正宗的百達翡麗!瑞士進口表!怎麼可能這麼便宜?”
老頭摘下眼鏡:“姑娘,一百不了,頂倆月工資。我知道你這是好表,識貨才出了這個價收下的。我跟你說,你這個牌子我拿出去,一百個人里也難找到一個認識的。我賣不出去,再好的表收進來也要賠錢,你說是不是?你拿過來的要是梅花雷達,這品相我可以出到六百。為啥?有人肯出高價要!都知道梅花雷達是洋貨高級貨,戴出去比上海表海鷗表有面子。就你這牌子,我也是小時候跟我爺爺在上海灘修鐘表時看到過,一般人本不認識。你賣不賣。”
老頭說完,把手表遞回來。
安娜傻眼了。
再值錢的表,它要是賣不出去,對于現在的來說,也就是一坨能看時間的鐵塊而已。哪里肯這麼走。賴著好說歹說,差點沒把皮子磨破,老頭最后終于把價格開到了兩百。
“最高價了!你再不賣,我也沒辦法!”老頭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安娜咬牙,點頭。
老頭子樂了,翻開層層服,從捆在腰上的一只破布袋了出一疊大團結,一張一張地數了二十張,遞了過來。
遇到你之前,冰縮寒流;遇到你之後,花柔酒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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