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離京(一)
趙夕今晚喝了幾杯果酒,有些微熏的愜意。
坐在床榻邊等徐靖回來,等著等著困意上湧,不知不覺地歪倒在床榻上,迷迷瞪瞪睡著了。
門被推開的剎那,趙夕瞬間醒了,從床榻上起。還沒看清徐靖的模樣,徐靖已大步過來,將摟懷中,頭埋進了的脖頸間。
趙夕:“……”
趙夕沒有出聲詢問,默默地摟住他,不時輕他的後背。
過了許久,徐靖才紅著眼抬起頭來:“月牙兒妹妹,父王今晚喝醉了,和我說了好多話。”
“我現在才知道,父王多麼以我為傲。”
趙夕抬眼和他對視:“有你這樣的兒子,做父親的確實應該自豪。我這個做妻子的,也為你驕傲。”
徐靖長歎一聲:“你們都對我信心滿滿。其實,我心虛得很。”
“以前我是藩王世子,被皇帝一道聖旨召進京城,滿心憤慨不滿。現在到我坐龍椅了,做的事其實也一樣。我明知道幾位堂兄都想回藩地,卻不放人。堂兄們在京城,幾位做藩王的堂叔堂伯就得謹慎收斂,不敢有什麼異心。他們敢怒不敢言,還要表現得心甘願留在京城當差。”
“朝堂裡的政事,其實我大半都聽不懂,也不知道該怎麼置定奪。太傅們能教我一時,不便也不能一直教導我。我得以最快的速度學習理政務。”
“每天那麼多奏折,我都得一一批閱。一落筆,或是關乎郡縣百姓,或是朝堂大事。我真怕自己出什麼紕差錯……”
徐靖不知憋了多久,現在一腦地傾訴出口。
趙夕耐心聽著,待徐靖說累了停下,才聲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誰也不是生下來就會做皇帝,你還年輕,慢慢學就是。”
徐靖嗯一聲:“父王母妃都要走了,以後我邊只有你了。”
像委屈,又像撒。
還有一個多月才過年。現在的徐靖,也只是個十七歲的年郎。從一個富貴的藩王世子一躍了大晉天子,別人只見顯赫風,其中要承的巨大力,也只有最親近的人懂了。
趙夕心尖一,仰頭親了親他的臉:“別怕,我會一直陪著你。”
徐靖摟著不肯撒手:“我今晚不回宮了,明天早些起,不會耽擱早朝。”
妻兒家人都在王府,就他一個人住在宮裡,心裡怪不是滋味。他今天出宮的時候,就打定主意不回去了。
趙夕略一猶豫:“這樣是不是不太好。為天子,隨意出宮留宿在外,會被史彈劾的吧!”
別的史不說,孟史一定會臭著臉上奏折。
徐靖賴著不走:“偶爾一回。等過幾日你帶著孩子進宮了,我自然安心地住在宮裡,不會跑了。”
趙夕也就隨他了。
……
結果,隔日徐靖醒得雖然早,卻沒及時下榻更。進宮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金鑾殿裡,來參加小朝會的二十多位重臣,等了小半個時辰才等來天子。
周尚書等人用不太讚的目看著徐靖。
徐靖昨夜宿在北海王府,雖然不合禮數規矩,眾臣也不便多言。這等事自有蘇太后管束。他們主要擔心天子年輕氣盛熱衝,在這一年孝期裡讓皇后有孕什麼的。這在史書上記一筆,可夠難堪的。
虧得徐靖臉皮厚,隻當沒看見,安然端坐在龍椅上:“今日有什麼政事商議,眾卿一一道來。”
小朝會結束後,徐靖去仁壽宮陪蘇太后用午膳。
蘇太后瞥分外殷勤的徐靖一眼,淡淡道:“出宮留宿這等事,偶爾為之也就罷了,以後不可再有。”
徐靖立刻張口保證:“以後不會有了。”
過幾日趙夕就帶著孩子進宮了,他有妻子兒陪著,還去哪兒啊!
蘇太后聽出徐靖的話中之意,有些好笑,又有些羨慕。
和心的人長相廝守,是世間最幸福的事。瞧瞧徐靖,只要提起和趙夕相關的事,就眉眼飛舞滿臉的喜悅,俊臉似在放。
蘇太后不願再多想,定定心神笑道:“過兩日,你父王母妃就要離京回藩地。你去送一送他們。”
有蘇太后首肯,徐靖出宮就更理直氣壯了。
徐靖大喜,連連點頭應了。
蘇太后看他那副喜上眉梢的模樣,不由得一笑。
已經離世的太子,自小帝王教育長大,緒斂,不輕易外。這個母親,也時常看不太子的心思。
徐靖就不同了。在朝堂上還知道裝裝樣子,私底下活潑鬧,生且鮮活。偌大的宮廷,有了他,顯得熱鬧了許多。
……
兩日後,幾位藩王同時啟程離京。
徐靖親自送北海王北海王妃出城。趙夕帶著一雙孩子一同來送行,徐芳徐芷徐瑩也帶著夫婿兒們來了。另有姻親周家朱家趙家,都有人來送行。
北海王滿心不舍,還能克制一二,北海王妃直接抱著兒子哭了淚人。
徐靖鼻間滿是酸楚,低聲哄親娘:“母妃別哭壞了眼睛。以後母妃想我了,就給我寫信。我也會常常寫信回去。”
北海王妃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春生,我舍不得你。我就想守著你。”
徐靖眼睛也紅了,心裡難極了。
做兒子的,不能奉養自己的親爹親娘,這份愧疚,會一直伴隨著他。
北海王妃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誰也不好催啟程。
關鍵時候,還得北海王出手。
“你舍不得春生,難得就舍得我?”北海王一把年紀了,說起甜言語來還是那麼順暢,半點不嫌麻:“兒大了,就像鳥兒離巢,要另外築窩。我們老夫老妻的,守在一起過日子。你陪著我,我伴著你,還不夠麼?”
一邊說著,一邊拿起帕子為北海王妃細細拭眼淚。然後端詳幾眼笑道:“不能再哭了,妝容都哭花了。”
北海王妃想哭,又被逗笑了,啐了北海王一口。
北海王一笑,拉著北海王妃上了馬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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