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幫?周姨娘駭然失,跪在了水玲瓏腳邊:“大小姐你一定有辦法的!老夫人這麼信任你……你一定可以說服老夫人的……”
周姨娘的事令水玲瓏想起了荀楓曾經跟講過的一則故事:母親讓孩子去打醬油,孩子給了老板兩文錢,打了滿滿一碗,卻還剩一點兒,這時,老板問:“這一點醬油裝哪兒呢?”
孩子想了想,把碗反了過來,里面的醬油全部灑在了地上,他傻乎乎的竟沒察覺:“放碗底吧!”
老板把剩下那點兒醬油裝進了孩子的碗底。
故事到這里的寓意是因小失大,然,最令水玲瓏的卻是孩子本沒發現碗里的醬油灑掉了,這是多麼明顯的錯誤!一如周姨娘連丫鬟的容貌都沒看清就跳進了秦芳儀的陷阱,簡直愚不可及!
故事還有第二部分,孩子回家把碗底的醬油給母親看,母親疑地問:“兩文錢才這麼點兒醬油?老板坑你了吧?”
孩子得意一笑,把碗翻了過來,開始邀功:“我這麼聰明誰能坑我?你看,這還有呢!”
于是,碗底的那點醬油也灑掉了。
周姨娘又何嘗不是用最后一摔毀掉了老夫人和水航歌對的最后一點包容?現在居然要去向老夫人求保住高媽媽?這樣做的結果只能是連碗都碎得干干凈凈!
水玲瓏語氣淡淡地道:“剛剛那麼多人老夫人單單留我辦這件事,就是想看我會不會假公濟私,從而推斷當時給敏輝的院子里撒毒蟲一事我有沒有參與其中,我暴了倒沒什麼,大不了早點兒嫁鎮北王府,至于你,那便真的天天不應地地不靈了!況且我可以篤定地告訴你,我求或不求,老夫人都不會放過翠玉軒的人!”老夫人惱怒周姨娘,卻沒辦法不顧及腹中的胎兒,只能讓邊的人做替罪羊了。
周姨娘還想勸,高媽媽沖搖了搖頭,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已經得罪了所有人,再得罪大小姐……即失去了最后一重保障。
趕出府和發賣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下場,前者起碼有自由。
水玲瓏讓杜媽媽來人伢子,把翠玉軒的十六名下人全部發賣,年紀大的使婆子大都是進次一些的府邸做重活兒,年輕水的丫鬟則多去往窯子或青樓,從此為娼。一些服侍了周姨娘多年的丫鬟哭得聲嘶力竭,周姨娘難得一個勁兒掉眼淚,老夫人給的教訓太深刻、太刻骨銘心了……
做完這些,水玲瓏前往福壽院復命,半路和給周姨娘送一批新丫鬟的王媽媽了個正著,二小姐簡單點了點頭,并未多言。
福壽院,水玲瓏匯報完翠玉軒的況,老夫人笑得慈祥,夸贊了一番,又賞了好些新緞子和首飾。水玲瓏微笑著謝過,又和老夫人聊了會兒嫁妝的事宜。
鎮北王府的聘禮與太子府送的數量相當,卻貴重許多,但世子妃的嫁妝不好越過太子妃去,不然太子妃在社圈里抬不起頭來,老夫人的意思是,數量上水玲溪的多些,質量上盡量彌補水玲瓏。鎮北王府財大氣,王爺是喀什慶族的族長哥哥,王妃是冷家嫡,那些禮金遞過來,老夫人愣是嚇得半響沒回神,這才意識到鎮北王府對水玲瓏的在乎程度,不敢隨意馬虎了。同時,也希水玲瓏把其中的彎彎道道委婉地解釋給鎮北王府聽,莫讓對方以為尚書府虧待了水玲瓏。
“之前承諾給你的莊子和鋪子呢,一個不,府里撥給玲溪的不比你多,至于你母親會不會單獨給準備不得而知了。”老夫人說完,水玲瓏不假思索地笑道,“祖母安排就好,玲瓏沒有意見。”
老夫人收好清單,理了理水玲瓏鬢角的發,笑容冷凝了幾分:“你三妹和秦之瀟生米煮飯,不進丞相府也不了,至于做妻還做妾,看的造化吧。”
言辭間,難掩對水玲語的冷漠和失,老夫人如今恨了丞相府,水玲語嫁過去還是奔過去都只能為水家的一枚棄子。水玲瓏笑了笑:“各人有各人的緣法,祖母無須介懷。”
“若都像你這麼懂事,我不知多心!至于你四妹……”老夫人頓了頓,水玲瓏的眉心一跳,老夫人接下來的話證實了的猜測,“你父親說把許給兩廣總督做填房,對方雖說年紀大了些,好歹是過去做嫡妻,且子都分了府,不用育別人的孩子,上面也沒公婆需要侍奉,算是……逍遙自在了。”最主要的是,江總督是皇后的表叔,深得皇上重,于水玲溪的前景和水航歌的仕途都大有裨益,所以水玲月的嫁妝,也不會給得太。
水玲瓏眨了眨亮晶晶的眸子,秦芳儀果然打算把水玲月嫁給江總督,這是否說明水玲清的厄運從此更改了呢?總督府的確上無公婆,下無子,卻有好幾房心狠手辣的妾室,還真是水玲月的好歸宿:“可定了婚期?”
“沒呢。”老夫人喝了一口溫水,“聽你父親說,對方是打算參加完太子和玲溪的婚禮之后再上門下聘,太子府的婚期比鎮北王府的略為提前,屆時你也可幫忙張羅一下玲月的親事。”
水玲瓏淺淺一笑:“承蒙祖母抬舉,玲瓏很愿意為祖母分憂。”
奢華別致的臥房,燭火燃得敞亮,水玲月自從做了噩夢,便喜歡把屋子弄得跟白天似的。水玲月心不甘不愿地由周姨娘握住的手,眼神兒半分不落在周姨娘的蒼白的臉上。
兒可以嫌棄,但不能不管兒,周姨娘忍住心里的酸楚,語重心長道:“四小姐,我接下來要和你說的話十分重要,請你一定一定要用心聽!”
水玲月冷冷地哼了一聲。
周姨娘咽下苦水,哽咽道:“大夫人打算把你嫁給年近六旬的江總督做填房,姨娘今兒給大夫人下套其實是想徹底搖在老爺和老夫人心里的地位,這樣提的親事老爺和老夫人便要掂量掂量,我再拜托你外公走走戚太師的路子,請戚太師與你父親說說,這門親事或許還有轉機。”
竟是……這樣!大夫人怎麼可以這麼對?!太可惡了!
水玲月扭過頭看向周姨娘,想說我誤會你了,可話到邊又想起周姨娘并沒事,還是得嫁,又撇過了臉。
周姨娘的心里一陣驚喜,以為兒會到的用心良苦了,但只有一瞬,兒又擺起了臉,那模樣分明除了嫌棄是個妾室之外,還有一沒能辦事的鄙夷。周姨娘心里的苦,像碾碎了膽一般,連口腔里都滿是苦意,忍住淚水,出一個笑容:“四小姐,眼下還有一個法子,也是最后一個法子!”
水玲月聞言,幽暗的眼底彩重聚:“什麼法子?”
周姨娘的目一凜:“讓別人嫁!”
水玲月看向:“嗯?”
周姨娘若有所思道:“大小姐和二小姐是不可能了,畢竟誰也得罪不起太子府和鎮北王府,三小姐和秦之瀟那點破事瞞不了我,也不行,如此便只剩五小姐了!”
水玲月目瞪口呆:“水玲清?才十三,好不好?”
“咱大周的律法又沒規定什麼年齡出嫁,你沒看那些養媳,一個、二個才五六七八歲?”
水玲月凝思了片刻,漸漸有些心,喜形于,臉上也有了笑容,但須臾,笑容又僵住:“說服父親和祖母改變主意怕是比登天還難,尤其你還出了這種事!”
周姨娘拍了拍兒的手,意味深長地道:“再過幾天你不是要宮探玉妃娘娘麼?你只要討好了玉妃娘娘,讓玉妃娘娘開金口指明讓水玲清嫁過去。當然,尋常的結手段是打不了玉妃娘娘的,你得……”
周姨娘突然打住,似笑非笑地看著水玲月,水玲月渾的好奇勁兒都在此刻被點燃,心里像貓爪子在撓似的,得難,地靠進周姨娘懷里,聲喚道:“娘——你就別賣關子了,告訴兒吧!”
這是兒頭一次喊“娘”,周姨娘半是欣、半是苦地笑了……
卻說三公主命人把京兆尹送到太子府后,云禮親自審問了對方,并派人查探了他管轄期間的各類案件,發現冤案多達四十九起,隨后,云禮前往京兆尹的府邸進行勘察,令云禮怒氣填的是,一個正三品朝廷命居然在府里公然“養”起了**和齡!更別提他那些價值連城的贓,幾乎能買下一個小鎮!
云禮當即稟報了皇帝,皇帝雷嗔電怒,罷了他的職,施以車裂之刑,全部家產充公,以儆效尤。
理完公事,云禮來到了尚書府。
床榻上,水玲溪的容貌似乎心修飾過,眉如遠山黛,若羊凝脂,秀云墨發梳理得一不,有傷口的緣故頭上圍了個白的紗布,這并不影響得天獨厚的貌,幾縷青順著床沿垂順而下,看上去楚楚人、弱兮兮。
在云禮走進臥房的一霎那,水玲溪緩緩掀開棉被,掙扎著要起給他見禮,云禮本善良,瞧傷得如此之重,不忍再有所差池,上前扶了一把:“不必多禮,你且躺下。”
水玲溪的眼眶一紅,淚珠子掉了下來,就勢撲進云禮的懷中,地抱住他泫然不已:“殿下!殿下你終于肯來看玲溪了!”
納吉的那天,諸葛鈺在府里等了水玲瓏一整天,羨慕得快要瘋掉了!拼命告誡自己,太子之所以沒等是因為太子日理萬機,不像諸葛鈺游手好閑,這樣的男人才值得托付終。只是,當從遠看見諸葛鈺為水玲瓏清理傷口,并拉起被打了戒尺的手輕輕吹氣時,心里其實無比、無比地有個男人也能那樣呵護!
云禮下意識地想推開,上的味道好聞卻非他所喜,腦海中縈繞的是賞梅宴那日某人撞進他懷里,突然牽的一陣鈴蘭花香,他和大抵不可能了,他要娶,要嫁,而他無法忤逆父皇的旨意。
水玲溪見太子沒推開,以為二人的關系終于能夠有所緩和,他的膛寬厚而溫暖,散發著淡淡的龍涎香,讓人想起天一般的湛藍、海一般的寬廣、如玉一般的溫潤,忍不住地就想迷。
的頭往上蹭了蹭,埋進他溫暖的頸窩:“殿下,從前玲溪不懂事,犯了許多錯,但玲溪向殿下保證,玲溪真的改了!玲溪為了殿下,一定努力做一個優秀的妻子和太子妃!”
云禮抬手,扶住的肩膀,輕輕推開,語氣如常道:“我來……是想跟你說件事。”
水玲溪愣了愣:“什麼事?”
云禮不疾不徐地道:“誤傷你的人是我的一個朋友,他當時喝多了酒,并非有意傷人。”三妹把前京兆尹送到太子府,就是希他能出面解決所有問題,包括撤銷對郭焱的控訴。
水玲溪的心里失落得一塌糊涂,原來他不是特地來看,而是替朋友說的!
水玲溪垂下眸子,話音里含了一分落寞:“男的的?”
“男的。”
還想問是誰,但一瞧云禮不怒而威的神,水玲溪把話吞進了肚子,咬了咬,道:“那……殿下你還在生玲溪的氣嗎?還打算繼續疏遠玲溪嗎?”
這是……一場易?云禮思慮了一瞬,反而釋然:“不是很快就要親了?哪來的疏遠?你我……總要做夫妻的。”
告別水玲溪后,云禮并未直接出府,而是往玲香院的方向緩步而去,此時夜已深,微風寒涼,吹起他藍擺,像夜幕下靜謐流淌的海。曲徑深幽,迎春花開了一路,淡淡幽香撲鼻,他又憶起那雙幽冷沉靜的眸。
今晚運氣還算不錯,從福壽院到玲香院的必經岔口上,他在南,在東,不期而遇。
“給太子殿下請安!”水玲瓏恭敬地行了一禮,云禮來探水玲溪?二人冰釋前嫌了?
云禮看著清秀的臉,想起在寒沒有的睿智機敏,又想起在馬背上的颯爽英姿,再想起二人如今各有親事,他的心里頓時涌上一層煩躁,了拳頭,他道:“近日可好?聽說府里請了金尚宮做你們的夫子,最嚴苛、不近理,有沒有為難于你?”
水玲瓏的瞳仁了,謙和有禮地作答:“回殿下的話,臣一切安好,夫子的課也很好,臣益匪淺,未逢刁難。”
云禮的角揚起一抹淺笑,淡淡傷懷、零星惆悵:“你不問我過得好不好?”
水玲瓏沒有說的是,前世幫著荀楓把云禮害得夠嗆,而云禮到死也沒做過一件傷害的事,今生對著他,或多或有些不自在。水玲瓏后退一步,從寬袖里拿出老夫人給做嫁妝的銀票,數了二十一張遞給云禮,疏離地說道:“本金兩千兩,利息一百兩,臣和殿下之間再無任何牽扯!”
云禮不手去接,水玲瓏直接拉起他的手塞給了他,爾后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夜中。
云禮啊云禮,若非說我前世欠了誰,那人便是你,所以不要再靠近我,不要再對我好,不要再讓我想起曾經對你造的孽……
自周姨娘的院子被肅清之后,府里一度風平浪靜,唯一有過一件大事,便是水敏輝十四歲生辰,老夫人興高采烈地請戲班子府唱了一天堂會,那日,除了水玲溪和水敏玉兩名傷員,其他人包括秦芳儀在都去湊了會兒熱鬧,只是水玲瓏驚訝地發現,向來喜歡聽戲的水玲語一直愁眉鎖:“三妹,你怎麼不高興了?今日也是你的生辰,你應該高興才是。”
水玲語和水敏輝同一天出生,老夫人也是給水玲語送了禮的。
可沒等到馮姨娘的驚喜,以為馮姨娘視若珍寶的簪子是給準備的生辰禮,不知樂呵了多天,然,馮姨娘只送了件親手做的衫,老失了。
二人生辰的次日,宮里來了人,迎接幾位千金宮伴駕,水玲溪傷勢未愈留在府里,水玲語有了孕怕被發現尋了個手有殘疾恐污了娘娘尊眼的由頭,也留在了府里。
老夫人千叮嚀萬囑咐,講了許多注意事項,譚嬤嬤笑著保證有玉妃娘娘在,千金們定玩得樂不思蜀。
水玲瓏一行人出了尚書府,譚嬤嬤畢恭畢敬地攙扶水玲瓏踏上木凳,水玲月看著譚嬤嬤使勁兒結水玲瓏的奴才樣子,心里一陣窩火!但想起周姨娘的叮囑,又不得不裝出一副親厚長姐的架勢,真是……憋死了!
“大小姐!”水玲瓏剛踏上車轅,后面傳來安平喜滋滋的聲音,眾人循聲側目,只見安平駕著鎮北王府的奢華馬車停在了尚書府的門口,安平掀開簾子,諸葛鈺跳下地,行至水玲瓏跟前,朝出手,微微一笑,清雅俊,“我送你宮。”
水玲瓏挑了挑眉,諸葛鈺你腦袋被驢踢了吧?這麼溫!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能上當!
水玲瓏“含帶怯”地笑道:“多謝世子的意,不過不用勞煩世子了,我隨妹妹們同乘一車即可。”
話音剛落,諸葛鈺主抓了的手,輕輕一扯,從馬車上跌了他懷里。
諸葛鈺燦爛一笑:“呵呵,你跟這馬車八字不合,瞧,還沒上路就摔了一跤,還是坐我的馬車吧。”
言罷,不顧水玲瓏黑得像炭的臉將拽進了鎮北王府的馬車。
杜家有女,成親三月,丈夫領皇命披掛出征,從此聚少離多。成婚五年,丈夫戰死沙場,馬革裹尸。她流盡眼淚,過繼族子,青燈古佛,換來一座貞節牌坊。這是她一生榮耀,亦是一世桎梏。年老之時,她才知丈夫之死是一場陰謀,卻已無仇可報。她看到滿院子的花,就如他掀開蓋頭的那一日,她聽見爽朗笑聲,一如他在她身邊的那些年。她知道自己活不長了,她站在牌坊下,手扶冰冷石柱,她不要這貞節之名,她只要他能陪她到老。她不要養別人的孩子,她要他們的親兒。若能回到從前,她絕不讓丈夫枉死,絕不讓仇人善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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