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焱你這幾天在忙什麼?”三公主巧笑嫣然地問道。
郭焱斂起翻飛的思緒,角揚起一抹淺笑,道:“漠北皇室換了繼承人,新上任的漠北皇帝派使節出使大周,與我們建立良好的邦關系,皇上讓我負責接待漠北使節。”實際上,皇上一開始屬意的人選并不是他,畢竟他是漠北的仇人,哪怕換了皇室繼承人,皇上也擔心他和對方大眼瞪小眼、兩看兩相厭,但他想到接待外國使節的細節工作向來是分給禮部的,他若為負責人,便能借著談公事為由,時常出禮部尚書府(水府),他便遂自薦要來了這份風險大又吃力不討好的差使。
三公主一聽郭焱要和漠北時節打道,心里就有些忐忑了:“不行啊!你跟漠北人基本屬于天敵,湊一塊兒很危險的!何況,我們馬上就要大婚了,荀世子說啊,大婚之后最好來一趟月旅行,那樣才會好嘛!你要是忙得團團轉,哪有空陪我?”
突然聽到荀楓的名字,郭焱的心像被針給扎了一下,隨后他笑著搖頭:“這事剛提上議程,等漠北使節真正進大周估計已經夏天,呃……或者秋天了。”關于月旅行,避而不談。
三公主長吁一口氣,笑盈盈地道:“那你每天下了朝都來陪我玩,好不好?”
郭焱下意識地打算拒絕,不知想到了什麼,又鬼使神差地點了頭:“好。”
三公主地一點一點靠進他,爾后壯著膽子想勾住他的手指。郭焱卻是忽而抬手理了理朝服的下擺,狀似隨口問道:“聽說……水玲瓏病了。”
他似乎……很關心水玲瓏!三公主的面一凜,收回僵在半空的手:“嗯!”
郭焱沒注意到三公主緒上的變化,只道:“三公主,你替我妹妹去看看水玲瓏,好不好?我妹妹擔心的。”
有些招式,用一次奏效,兩次便失靈了。三公主狐疑地看向郭焱,沒放過他眉宇間化不開的愁緒以及提到水玲瓏時滿眼的心疼。郭焱,我才是你的未婚妻!你心疼的人為什麼不是我?三公主心里一酸,鼻子也跟著一酸,忙撇過臉,不讓自己這副小妒婦的模樣被郭焱看到:“我母后派了人去看,很快就有結果了。”
良心告訴郭焱,他不該利用這個純真對他的,可一想到水玲瓏生死未卜,他又覺得自己哪怕卑鄙到天打雷劈都無所謂,他上前一步,握住三公主的手:“別人哪有你能讓我放心?”
三公主咬咬牙,忍住:“那你親我一下!”
這……兩輩子加起來他也沒有和人親吻的經驗,郭焱的長睫飛速眨,沉默了片刻,爾后歪著腦袋,瓣自水的臉頰輕輕過……
郭焱,你混蛋!你為了可以委屈這個樣子……
三公主含淚走了,半路,到也下了朝的云禮,云禮見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忍不住問道:“三妹,怎麼了?”
三公主聽到悉的聲音,像見了救星似的撲進了云禮的懷中,在郭焱面前沒敢流出來的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大哥,你說,你喜歡的人喜歡上了……一樣東西,把它看得比你這個人還重,你會怎麼辦?會不會想毀了那個東西?”
云禮的眼神一閃,難道郭焱心有所屬了?他扶起三公主,修長的手指緩緩了眼角的淚,暖暖的目,微笑的眼眸,悠揚磁的嗓音,讓三公主躁的心一點一點沉靜:“會想啊,怎麼不會?人……本如此。”
三公主悄然舒了口氣,還怕自己不正常呢!
云禮見臉稍霽,又道:“可是我知道,如果我毀了喜歡的東西,會討厭我,與其鬧得一發不可收拾,倒不如喜所喜、所,這樣,起碼我們的關系能夠更親近一些。”
喜他所喜、他所……三公主烏黑亮麗的瞳仁了:“可心里會難怎麼辦?”
云禮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語重心長道:“那人討厭你的話,你就不難了?毀了他的東西,自己解氣,卻惹來他的討厭,或者保護他的東西,自己憋氣,但能讓他刮目相看,你覺得哪一種比較容易接?”
三公主的瞳仁一,似有頓悟……
水玲瓏患病的消息傳得很快,不過幾日時間,整個京城都鬧得沸沸揚揚,一度被下去的“諸葛鈺克妻論”再次為街頭巷尾的話柄。
“聽說了沒?高熱不退,昏迷不醒,連太醫都束手無策呢!”路人甲說。
“豈止啊?聽說渾都長了疹子,會不會是時疫?”路人乙說。
“什麼疹子?本是全紅腫,臉上的皮都快撐破了!哎呀,慘不忍睹,照我說,這次怕是兇多吉啦!”路人丙。
“那諸葛世子又得換個未婚妻?老王,你們家不是有個瘸的庶兒麼?要不要考慮跟鎮北王府攀個親?”路人丁。
咻!
路人丁被秒。(穿心臟,別想歪。)
……
諸葛鈺心煩意,當天下午便去往了姚家,不多時,姚家的馬車駛皇宮。當今皇后姓姚,是姚的姑姑,諸葛汐便是的侄媳。諸葛汐換上二品誥命夫人的禮服,帶上鎮北王府的金印,神匆匆地進了后宮,先去未央宮給皇后行了叩拜之禮,又陪皇后小坐了一會兒,打算離去之際偏巧云禮前來檢查七皇子的功課,幾人再絮絮叨叨寒暄了一陣,直到日暮時分諸葛汐才一臉肅然地前往關雎殿。
正所謂冤家路宰,經過太池時,諸葛汐和回宮探生母的大公主不期而遇。這倆人,打小就互別苗頭,親也離奇地在了一起,大公主的生母只是位份不高的吉嬪,與喀什慶族的掌上明珠本沒有可比,親一事,大公主輸得慘不忍睹,幾年過去,這口氣仍是有些咽不下。
大公主穿一件杏繡海棠花春裳,襯白百褶,發髻斜斜地挽在腦后,用兩支金釵固定,較之諸葛汐的纖細窈窕、白皙水,態、雙頰紅潤,一只手有意無意地搭在高高隆起的肚子上,著姿容絕的諸葛汐,笑呵呵地道:“原來是姚夫人啊!一段日子不見,姚夫人越發苗條了,哪像我,剛生了沒多久又懷上,幾年來,這材就沒瘦下來過,我真是羨慕死姚夫人了!”
諸葛汐最大的痛楚就是和姚結婚五年一直沒有孩子,姚家人極納妾,公公婆婆都為人和善,也不曾當著的面催促過什麼,可心里明白,公公婆婆暗地里怕是急得不行了。丈夫如命,卻連孩子都沒辦法替他生……諸葛汐咬牙,面上卻笑道:“瞧你,你羨慕我,我還羨慕你呢!結婚五年,生了四個孩子,眼下又懷了一個,大駙馬疼你,你一懷孕他便納妾,生怕累著了你和肚子里的胎兒!懷孕加坐月子,嚴格算起來,呵呵……你這五年過得清凈的,不過話又說回來,無需伺候男人,其實也是事一樁,你說呢?”
大公主的臉一白,笑不出來了。
諸葛汐冷冷一笑,轉頭離開了原地。
一次鋒,誰也沒討到好,二人的心窩子都被捅了一刀。
玉妃榮寵無度,關雎殿向來門庭若市,可這一日的拜訪率幾乎刷新了以往的記錄,值得一提的是,就連玉妃的死對頭香妃也來了!
香妃和玉妃同一年宮,育有一子,排行十一,居住的沉香殿和關雎殿并不遙遠,和玉妃卻不怎麼走。比起玉妃的賢名遠播,在宮里簡直惡名昭著,但有皇后撐腰,便是三妃都得給幾分薄面。
關雎殿,北正間,水玲瓏地靠在枝繁懷里,枝繁端起藥碗,嘗了一口,又等了半響,子沒出現異狀才開始一勺一勺地喂水玲瓏,渾然沒察覺把藥端進來的宮雙手抖個不停……
怡蘭軒。
“喲,什麼風把香妃姐姐吹來了?”玉妃笑靨如花地問,不等香妃回答,迅速吩咐欣道,“泡茶,香妃姐姐喝西湖龍井,正好萬歲爺前些日子送了一些給我。”
香妃仿佛已經習以為常,一張冰塊臉上看不出毫表,從欣手里接過茶,靜靜地喝了一口,才道:“茶是好茶,可惜我最近不這樣的口味了。”
玉妃剛要說話,香妃也迅速再起話頭,“昨兒萬歲爺送了十一皇子一些梨,我瞧十一皇子吃不完,便給玉妃妹妹送幾個過來。”
言罷,小安子把果籃到了欣手上。
玉妃的角一,西湖龍井雖好,比起有價無市的梨卻是差了一些:“多謝香妃姐姐了!”
香妃依舊是一張冰塊臉,傲慢如雪域高原的飛鷹,語氣清冽,又夾了點兒漫不經心:“哦,我來呢,是了皇后娘娘的囑托,帶張院判給水小姐診病,玉妃妹妹行個方便,且帶我們去水小姐的住吧。”
玉妃用帕子掩了掩角,眼底劃過一不自然的神,笑容卻是無懈可擊:“怎麼好勞香妃姐姐大駕,讓欣帶張院判過去吧,免得過了病氣給香妃姐姐,那樣,我不好跟萬歲爺代了。”
紫金護甲輕輕敲打著桌面,香妃云淡風輕道:“萬歲爺那邊自有皇后娘娘擔著,怎麼,你認為一國皇后還比不得一個二品妃在萬歲爺跟前有分量?”
玉妃的臉一沉:“三、兩句話就給妹妹扣了個不敬皇后的罪名,姐姐牙尖利,妹妹說不過你!姐姐且忽略了妹妹的一片好心吧!”
香妃可不會被給牽著鼻子走:“忽略你的好心我心有愧疚,但忤逆皇后娘娘的罪名我擔當不起啊!孰輕孰重,姐姐我又不是傻子。況且,宮里誰不知妹妹宅心仁厚、善良大度?便是姐姐真有得罪之,妹妹也不會與姐姐計較,你說是不是?”
玉妃氣得面赤紅,香妃穿著艷麗的湛藍宮,裾和袖口用足金線繡了盛放的芍藥,打上去,反出一圈奪目的炫,一如盡管氣質冰冷,卻永遠招搖麗:“怎麼?玉妃妹妹不同意?那樣,我唯有如實稟報皇后娘娘,請娘娘親自定奪了。”
玉妃的手拽了帕子,很是真意切地道:“實不相瞞,妹妹不讓姐姐進去,是真心替姐姐考慮,水玲瓏高熱不退,渾起了紅疹子,陳太醫說這可能是時疫之癥,有極強的傳染,妹妹怎麼好讓姐姐冒這個險呢?”
香妃淡淡地睨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姿態看得玉妃心里一陣窩火:“我既來了,便不會怕,再說了,姐姐我一向是你的眼中釘,萬一我真染上時疫而亡,妹妹你應該高興才是,何必這般惺惺作態,倒是讓我好生起疑,這水小姐的病莫非藏了什麼貓膩?”
“你……”玉妃的臉漲了豬肝,有些宮廷聞外人并不知曉,和香妃不對付不僅是因為二人同時宮、又同為正二品妃,是德妃之位的最有利競爭人選,更因為香妃和在一次爭執推搡中不小心了胎,自此香妃與作對,還給下了長達半年的麝香,害得差點兒失去生育能力,就沖這些新仇舊恨,們倆能不是死敵?
當然,不放心讓香妃進去探水玲瓏,最本的原因是揣測不水玲瓏心里的想法,那晚的計策原本是天無的,水玲瓏做菜,皇上聞到香味兒便直接去往了小廚房,然后皇上景生,對水玲瓏有了憐的心思,費那麼多心思就是想讓作為當事人的水玲瓏認為一切只是個意外,因為只有讓水玲瓏認為這是一場意外,才能更好地進行下一步計劃;若水玲瓏起了疑心,也不是沒有備用方案,可水玲瓏自從事發次日便昏迷不醒,心作何想法猜不,備用方案有風險,不敢貿然使用……
要是水玲瓏當著香妃的面告一狀,那可怎麼辦?
主出擊的玉妃,頭一次覺自己變得十分被了。
“看來,玉妃是鐵了心不讓我進去了?”香妃挑眉問道。
玉妃躊躇間,小德子端著果盤走進來,經過玉妃側時給使了個眼,玉妃心里的石頭終于落下:“沒有,既然香妃姐姐鐵了心要去,便去吧!不過妹妹懷了龍嗣,謹慎起見,待會兒就在門外等著。”
香妃鄙夷地嗤道:“你兒可以不去!”
玉妃的神僵了僵,不去的話,宮里的人會怎麼說?好歹是親侄兒,焉有怕死不敢探的道理?
“那……噶齊額……格齊……”一道脆生生的、含糊不清的聲音在門口陡然響起,嚇了枝繁一跳,枝繁的手一抖,湯藥在地上砸了個碎!急得狠拍自己額頭,這是新熬的藥,還沒給大小姐喂上一口呢——
兩名宮然變,糟糕,大小姐的藥沒喝進去,怎麼辦?素心撅了撅,示意素容趕去弄一碗來,香妃和張院判馬上就要到了,可不出什麼岔子!素容轉往門外走。
枝繁含了慍怒的目朝門口的方向去,卻見一個兩、三歲大小的孩子,穿著嶄新寶藍褂子和長,眨著水汪汪的眼眸,一蹦一跳地跑向了床邊,他里念叨什麼,枝繁聽不清。
素心和素容看清來人,忙屈膝行了一禮:“奴婢叩見十一殿下!”
枝繁然變,十一殿下?皇子?
“那……噶齊……”十一皇子口里不清不楚地念叨什麼,踩著木榻,想爬上床,卻兒太短,上不去。
枝繁懷里抱著水玲瓏,騰不出手弄開他,便狠狠地瞪了瞪那兩名宮,們不知道大小姐病著嗎?還敢讓年僅兩、三歲的十一皇子靠進?這都安的什麼心?
素心、素容相互看了一眼,不予理會,十一皇子病死活該!素容果決邁出了房間。
枝繁勸道:“殿下,您別過來,奴婢家的大小姐生病了,會傳染的,你到別去玩,好不好?”
十一皇子繼續爬:“那……噶齊……”
這小殿下迷迷糊糊地說些什麼呢?枝繁把水玲瓏平放在床榻上,并拉過被子給蓋好,打算拿兩塊糕點把十一皇子給哄出去,偏此時,傳來了小德子的通傳聲:“香妃娘娘駕到——玉妃娘娘駕到——”
素心的神就是一變,糟糕!還沒給大小姐喂安神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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