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航歌厭惡地撤回目，董佳雪哪怕病膏肓、哪怕傷心絕，也從不曾出如此失態的一面，董佳雪無論何時何地都是尊貴優雅的！這麼一想，水航歌簡直毀得腸子都青了！當初……他怎麼就娶了秦芳儀做正妻？他下意識地覺得自己能飛黃騰達、運亨通，與丞相府的幫扶沒多大干系，一切都是他自己努力的結果！

他甩袖轉，連一個問候都吝嗇給予，秦芳儀的心碎一片，這就是了十多年的丈夫！對可真是……好！

眾人散去后，秦芳儀在趙媽媽的攙扶下跌跌撞撞往長樂軒走去，腦海里一刻不停地在思量，的確派了人刺殺水玲瓏，在水玲瓏揚言要去姚府會見太子的時候，因為不能眼睜睜看著水玲瓏搶走屬于玲溪的幸福！但的殺手本沒來得及手啊！那伙獄的人，為何一口咬定水敏玉？這是赤的誣陷！是誰？誰要誣陷他兒子？

走了一會兒，秦芳儀突然憶起了正事：“快！給我大哥寫信！讓他務必救下敏玉！別讓他們對敏玉用刑！”

趙媽媽勸道：“夫人，奴婢聽說卓大人鐵面無私，辦案高明，在他手里哪怕有未查明真相的案件，卻無一例冤枉的案件，且他不濫用私刑的，大爺沒犯罪，進去也就是走走過場，等卓大人發現其中的蹊蹺就會放了大爺的。”

秦芳儀思慮一瞬，點頭：“沒錯，卓州的確是個難得的好，敏玉沒做，就一定會無罪釋放！”凡事都有利有弊，不賣他們尚書府的面子也不會賣別人的面子，起碼敏玉在卓州手里是安全的，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

然而，秦芳儀還是高興得太早了些，前腳剛踏長樂軒，后腳就有杜媽媽傳來消息——卓大人的馬車不知怎地撞到了三公主的馬車，三公主以沖撞皇嗣之罪拘捕卓大人，并送往了大理寺，順帶著，水敏玉一案也移到了大理寺。

秦芳儀的心口猛然一：“誰負責審理大爺？”

杜媽媽心里冷笑，如實作答：“大理寺卿……姚。”

轟！

秦芳儀的頭顱仿佛有火炮猛烈一炸！炸得頭暈目眩！姚，諸葛鈺的姐夫……

天要塌了，真的要塌了！

“是！一定是！小賤人！”秦芳儀瘋一般地沖進了玲香院，夜風微涼，吹滿頭烏發，像厲鬼一路奔騰，當急沖沖地進玲香院時，水玲瓏正在房練字。

水玲瓏今兒心大好，所以，筆走飛龍，力紙背，每個字都像刀刻般蒼勁有力，秦芳儀瘋婦一般推門而，冷風霎那間直直打來，吹起如墨青，在后揚起一個優雅的弧度，宛若墨蓮悄然綻放水中央，端的是一室醉人風。

秦芳儀的眼睛狠狠地刺痛了一下！咬牙道：“是不是你誣陷敏玉的？”

水玲瓏給枝繁們打了個手勢，眾人退下，趙媽媽也退下，水玲瓏才指了指一旁的冒椅，淡淡笑道：“母親，請坐，兒給你泡壺好茶，當然，兒知道母親你的睡眠不大好，濃茶就不要了，試試玫瑰和蜂調的茶，不僅口獨到，還能容養，很適合母親你呢！”

笑得很，不是五有多致，而是一種云卷云舒、淡雅高貴的氣質，生母不是個商嗎？這通的貴氣到底哪兒來的？別說傳水航歌，水航歌了府，跟土匪頭子又有什麼區別？秦芳儀胡思想了好半天，直到水玲瓏將溫熱的茶杯放到手心，才霍然回神，將茶杯重重地擱在了桌上：“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呢？到底是不是你誣陷敏玉的？”

“母親，我是害者呢，今兒要不是諸葛鈺，我或許都無法活著回來見你，你怎麼不先關心一下我呢？難道敏玉是你兒子，我就不是你兒？”水玲瓏捧起茶杯，仿佛陷了好的回憶中，“還記得我剛回府時，母親你拉著我的手說，‘一轉眼，大兒都這麼大了’，我心里，一直記著母親的好呢！”

記著你搶了我父親！記著你迫害董佳雪！記得你差點兒讓我死！

秦芳儀被水玲瓏微微含笑的眼神弄得心里一陣打鼓，笑得……太險了！

丟臉！不就是個庶嗎？自己怎能被給唬住？秦芳儀習慣地去發髻上的流蘇，一模才發現自己本沒有束發，而剛剛就這麼毫無形象地在府里跑了一圈，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秦芳儀的眸子里閃過一尷尬，皮笑不笑地道：“既然記得我的好，就想法子把敏玉給我弄出來！”

水玲瓏聳了聳肩，出無辜懵懂的神：“母親太看得起我了，我一不做，二不是皇室公主，我只是個豪不起眼的小小庶，就連平日里多吃一道好菜，還得自個兒掏銀子，試問這樣的我，何德何能救得了敏玉？”

這是在怪太刻薄了？秦芳儀的角一，側過子冷聲道：“姚是諸葛鈺的姐夫，你通融一下，讓他放了敏玉。”

求人求這副模樣，秦芳儀你真當我欠了你？水玲瓏的角揚起一個似嘲似譏的弧度：“啊，這……真是為難，之前就是諸葛鈺擒獲了歹徒送府的，若我突然求姚放人，這打的是諸葛鈺的臉，我可沒膽子得罪諸葛鈺。”

臭丫頭，分明在跟耍烏龍！秦芳儀倏然起，雙目如炬道：“你別跟我兜圈子了！敏玉到底有沒有害你，你心里比誰都清楚！那些殺手是你和諸葛鈺準備的吧？啊？目的就是構陷我的敏玉！水玲瓏，尚書府最近經歷的風浪還嗎？你為什麼非得再一個‘姐弟相殘’的丑聞？你是不是不把尚書府的名聲搞臭、不把尚書府的家風敗壞，你就不罷休？覆巢之下無完卵，尚書府是你家！它垮臺了，對你又有什麼好？”

這個家帶給的只有災難和折磨，就是要看著這些惡人在地獄里掙扎，猶如在冷宮里天天不應地地不靈時，他們也笑著看的笑話一般！

水玲瓏的角出一個的笑意來……

秦芳儀的大腦悶悶一痛，水玲瓏……水玲瓏似乎就是要把尚書府鬧得人仰馬翻！就是要所有人都不得好死！都說投鼠忌，再討厭水玲瓏、再討厭那些庶子、庶，也顧及了尚書府的面不敢下狠手，水玲瓏不同，孑一人，沒有顧忌、沒有弱點！就是要把所有得罪過們母的人往死里整！哪怕也一同……灰飛煙滅？！

一念至此，秦芳儀的脊背暮然蔓過一層嚴寒……呼吸漸漸紊……

水玲瓏看著秦芳儀在跟前像只螻蟻一般掙扎，就覺得十分暢快！當抱著渾燒傷的清兒，用已經不能行走的下肢跪在秦芳儀面前，求給清兒請個大夫時，秦芳儀怎麼說的？說：“你早不是水家人，與我形同陌路，我憑什麼幫你？我要施舍乞丐也得看乞丐長得合不合我眼緣，瞧你們如今的丑樣子，我看了便惡心，沒修理你們一頓算是仁至義盡了！”

是啊，本不是水家人，水敏玉的死活跟有半文錢關系？就是故意把水敏玉弄進大牢的怎麼了？

不知過了多久，秦芳儀總算控制住了幾崩潰的緒，的手抖得厲害，聲音，也得厲害，但眸里除了憎惡，儼然多了一不易察覺的驚恐，放低了姿態，道：“好，今天我們就把話挑明，你開個條件吧！”

水玲瓏睜大亮晶晶的眼眸，天真無邪地笑了：“我真的聽不懂母親在說什麼？抓走敏玉的是卓大人，審理敏玉的是姚大人，母親要賄賂也不該賄賂我呀！再說了，母親那兒有什麼能賄賂我的呢？”

有什麼能賄賂的……

錢？不，現在的水玲瓏不缺錢，或者說水玲瓏從不貪錢！

權？府里的中饋在老夫人手里，老夫人重水玲瓏，水玲瓏也算半個掌家人。

名？水玲瓏在賞梅宴上大放異彩，昨日又救了太子，早聲名遠播了……

自己有什麼可以賄賂的呢？

秦芳儀的素手一握，深邃的眼底恢復了幾許清明，好厲害的丫頭！幾次都牽著的鼻子走！自始至終沒有承認才是幕后主使，可細細思量，每句話又都著一子威懾。秦芳儀氣得目呲裂，猝然起，大踏步朝門外走去。

水玲瓏笑了笑，云淡風輕道：“我早提醒過母親，您除了兒還有一個兒子，何苦把兒子給搭進去？”

咬重“除了兒”四個字，秦芳儀的心咯噔一下，莫非水玲瓏是想要……

秦芳儀走后，水玲瓏的笑容一收，陷了沉思，聽秦芳儀的口氣，今天那波殺手本不是派去的，那麼，到底是誰想要的命？鎮北王嗎？還是……害諸葛鈺“克”死了三任未婚妻的幕后黑手？

==

水玲溪悠悠轉醒，喚了幾聲，無人應答，想來服侍的丫鬟如廁去了，有些口干舌燥，便自己下床倒了杯水喝。

得了這樣的怪病，生不如死，一刺激便發病，發病的狀況下雖毫無意識，可從下人們斷斷續續的描述里不難猜出當時的樣子有多狼狽！哥哥之前還說只有是他嫡親的妹妹，轉頭就罵蠢貨，這樣的人也配做他哥哥？哼！等做了太子妃，才不會給水敏玉好臉！

白天睡多了，現在不困，水玲溪干脆起來走走，為了方便照料，秦芳儀把安排在主臥隔壁，并在中間鑿了個門，這樣，一有突發狀況，秦芳儀便能第一時間趕到現場。

水玲溪推開新門，打算去找秦芳儀聊天，知道最近水航歌不怎麼踏足宅，別說秦芳儀，就連蘭姨娘也失寵了。府里發生這麼多事，若是父親，大抵也沒心思流連。

“找到了沒？就在第三個箱子里右邊的第二個錦盒，你小點兒聲，別讓二小姐聽見了。”

這是秦芳儀微微抖的聲音，水玲溪的腳步一頓，開了一條門，就看見趙媽媽正在翻箱倒柜地找著什麼，秦芳儀背對著，瞧不起表，但用手支頭靠在桌邊，顯然有些疲倦。

須臾，趙媽媽拿了一塊羊脂玉佩遞給秦芳儀，遲疑著問道：“夫人，你確定大小姐要的是這個嗎？”

水玲溪認得那塊玉佩，正是皇帝賜給水家的定親玉佩，可趙媽媽說什麼？要給水玲瓏？

秦芳儀把玉佩收好：“明早給送過去吧。”

水玲溪奪門而，難以置信地瞪大了惺忪的眼眸：“娘！你要干什麼？為什麼把定親玉佩送給水玲瓏？沒了它，我怎麼做太子妃？”

秦芳儀一驚，繼而眸暗了下來，兒啊，太子不喜歡你了，他看上了水玲瓏，而你……又落了這樣一個病，嫁過去的希幾乎沒有啊！秦芳儀吞下苦水，起抱住水玲溪，哽咽道：“水玲瓏把你哥哥弄進大牢了，不給玉佩，你哥哥會兇多吉。”

“關我什麼事？”水玲溪一把推開秦芳儀，像個被踩了尾的猛，雙目的紅一一暴出來，“水敏玉獄了就能拿我的終幸福去換？我不允許！”

秦芳儀的心里猛一陣痛，的兒還有沒有人了？那是的同胞哥哥，僅早一刻鐘出生的哥哥！竟然舍不得一段姻緣去救他的命！握了拳頭，咬牙道：“別胡鬧！趕回房睡覺！”

水玲溪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趁人不備，一舉奪了秦芳儀手里的玉佩，爾后倒退幾步抵住了梳妝臺：“別過來！否則我碎它！”

秦芳儀和趙媽媽面面相覷，卻是不敢上前，一則，怕水玲溪真破釜沉舟碎玉佩；二則，恐水玲溪激過度再次發病。

水玲溪吞了吞口水，瞪大眼眸，息著道：“我是太子妃！是未來的皇后！太子只能娶我！水玲瓏那個賤人，連給我提鞋都不配！跟我搶太子？天方夜譚！還有你，娘，大哥獄，你該找父親、找舅舅、或者找外公想辦法，不該用我的幸福去換！”

這幸福原本也不是你的……秦芳儀難過得眼淚直冒：“玲溪，你聽我說，我要是能想到更好的法子，一定不舍得這塊玉佩！你哥哥……落了姚的手中！姚是諸葛鈺的姐夫，就憑諸葛鈺對水玲瓏那子追求的勁頭，你覺著你哥哥還能好好兒地走出大牢嗎？乖，娘這是權宜之計，等娘救出你哥哥，會想法子把玉佩再要回來的！娘能從水玲瓏手中弄到一次，也能弄到第二次！你相信娘！”

水玲溪的神松了幾分，秦芳儀心頭一喜，可不等邁出步子，水玲溪又目一沉：“！既然你把大哥看得比我重要，我便再也不信你了！從現在開始，我只信我自己！”

秦芳儀仰頭，失中約出了一絕，最的兒，捧在掌心的寶貝，到頭來卻說再也不信！

自嘲一笑，忽覺人生那麼諷刺，不知道自己多年來心積慮算計他人到底換來了什麼？

抹了淚，看向暴怒的水玲溪，淺淺一笑，語氣和：“玲溪，太子他……不要你了。”

水玲溪的眼眸一瞪：“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秦芳儀臉不紅心不跳地道：“太子不要你了，他喜歡水玲瓏，要娶水玲瓏為妻，許他后宮無妃，一生一世一雙人！”

水玲溪聽到了世界坍塌的聲響，用了十年編織出一個太子妃的夢，卻在一夕之間，親耳聽自己母親宣布它的終結……

水玲溪巍巍地指著秦芳儀，子開始打抖：“你、撒、謊……”

嘭！

水玲溪兩眼一翻，倒在了地上，四肢搐，面青紫，一味兒從下散了出來……

“啊——我的孩子——”秦芳儀抱住水玲溪嚎啕大哭，撕心裂肺的痛，在心底徐徐蔓延，有什麼比看到自己的孩子苦更能折磨一個母親的心？

水玲瓏，我不會放過你的！你等著！

“把玉佩給水玲瓏送去！告訴，水敏玉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會跟玉石俱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