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茜的臉微微一白，用余瞟了一眼上的復印件，沒接話。

幽茹又問：“你兒子呢？”

寧茜的手一抖，方向盤猛地打歪，差點兒撞上一旁的路燈，二人俱是狠狠地驚了一番，好在寧茜及時穩住了方向盤，但幽茹注意到的額角冒了一層細的薄汗：“不是死了，而是失蹤了，是不是？”

寧茜的緒漸漸變得激，連呼吸都染了怎麼也制的抖：“你跑來就是為了問這個？抱歉，無可奉告！”

幽茹倒是沒這麼激，畢竟出事的不是自己孩子，但心里也不好，這好比一汪靜謐的深潭突然被誰踢進了一顆小石頭，再也無法保持原有的平靜，不疾不徐地說：“那天晚上我接到一個電話……”

“葛夫人您好，我是……的管家，想向您核實一件事，二十八年前您在安醫院誕下一名男嬰，同產房的有一位國產婦，另一位便是我家夫人，現在我們查出當年的助產士可能抱錯了孩子，請您和葛爺做一次DNA檢測……”

寧茜猛地踩了剎車！

幽茹皺了皺眉：“你小心點行不行？”

寧茜雙手死死地揪住領，厲聲問：“誰家抱錯了？是誰？”

幽茹并不為的怒火所懾，而是從包里取出一份文件，似笑非笑地說：“簽字，保證你和你兒子放棄葛家的財產繼承權，我就帶你去見他。我，知道他現在在哪兒。”

寧茜看也沒看，拿了筆就簽下自己的姓名，對，只有姓，爾后把文件扔給幽茹：“帶我去見他，立刻！馬上！確認了我再把名字簽完！”

叮鈴鈴——叮鈴鈴——

沈玲瓏按開免提：“喂。”

“嗚嗚……大姐，你……你來一趟the—one餐廳好不好？”是沈玲溪哭得幾乎要肝腸寸斷的聲音，“我……我喝多了……”

“你為什麼要喝酒？”

“小鈺，小鈺要和我離婚，他連離婚協議書都寫好了，我簽字……大姐……我不想活了！嗚嗚……”

沈玲瓏蹙了蹙眉：“你別做傻事，等我過來。”

“大姐你別告訴別人，連姐夫也不要說，太丟臉了……”

“我知道了。”

掛掉電話，沈玲溪意味深長地笑了，在對面的茶幾上擺放著兩份離婚協議書，一份是小鈺和的，小鈺已經簽了字，另一份麼，則是……

將另一份離婚協議書用袋子封好，并一張黃字條遞給后的男子：“按地址送過去，記住，親自送到慕容楓的手上！”

傻瓜沈玲瓏，真以為簽的是什麼狗屁財務報表嗎？弄了點兒障眼法居然就騙過了！哈哈，這個人，真是好騙啊！

……

慕容楓拿著手里的離婚協議書，看著那瀟灑的三個大字，心口像被巨石給狠狠地撞擊了一下，痛得肝膽俱震！

怎麼會這樣？不是說了不后悔的嗎？不是說了要一輩子和他在一起的嗎？為什麼突然之間變卦？

他打的電話，想跟問個明白，卻怎麼打都打不通！

車，沈玲溪哭得梨花帶雨：“對不起，把你手機摔壞了。”

外邊，不知何時下起了傾盆大雨，沈玲瓏一邊開著車，一邊若無其事地答道：“沒什麼。”

沈玲溪用紙巾了累，哽咽道：“小鈺就在附近，你要不要見見他？”

沈玲瓏的睫羽了，云淡風輕道：“不了，你是回家還是去哪兒？”

沈玲溪用紙巾掩住角的笑，卻好似想到了什麼，說：“哎呀，我錢包忘在餐廳了！卡和份證都在里邊……”

沈玲瓏眉頭一皺：“現在沒辦法調頭，等下個高速出口。”

“好。”沈玲溪低頭，用手機編輯了一條短信——姐夫……

“在哪兒，你到底記不記得？”寧茜著瓢潑的大雨，焦急地問向一旁鎮定自若的幽茹。

幽茹意態閑閑地吹了吹手指：“他剛去過the—one餐廳，這條告訴是通往那兒的必經之路，他要麼還在那里，要麼會和我們在路上相遇。”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后再撥。The—number—you—dialedot—be—eceted—at—this—moment。Please—try—again—ter。”

慕容楓丟了手機，猛撓自己的腦袋，覺得這里面有什麼東西生發芽了正在膨脹一般，快要把這塊地方給撐了。如果沒上過天堂，就不會覺得地獄會讓人失。他本就是一個棄嬰，一個在唾棄和鄙夷中孤單長大的窮小子，沒指能得到那麼好的人和那麼幸福的家庭，可像做夢一樣，他得到了。現在，親手將他從絕中解救出來的人又親手把他推進了地獄……他覺自己快要承不住了。

但接下來的一則短信，簡直是將他打下了地獄的最底層！

“姐夫，快來the—one餐廳，小鈺和我離婚了，他要帶玲瓏私奔。”

……

“姐姐，我們已經下了高速好半天了，怎麼還沒繞上告訴呀？”沈玲溪觀察著手表上的指針，難掩急切地問。

沈玲瓏左手了悶悶發痛的肚子，不耐煩地說：“下這麼大的雨，開不快！”

沈玲溪吸了吸鼻子，眼底卻閃過一笑意，肚子痛了嗎，我的好姐姐？那是你的孩子在和你說再見呀！不過你放心，我好人做到底，很快就會讓你下去陪你孩子的。

手機屏幕一亮，四個字：準備就緒。

沈玲溪的心里樂開了花，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危險的事兒從不缺人干，只要背叛道德和法律的籌碼夠高，何況這人本就是國家在通緝的殺人犯，多條人命條人命都不能改變他最終會被槍斃的事實，既如此，倒不如為家人積攢些錢財，罪犯嘛，心里也是有著某的。

一刻鐘后，二人上了通往高速公路的匝道，沈玲溪指著前方早已廢棄的加油站說：“大姐，我想上廁所，忍不住了，你……你在那里的加油站停一下，好不好？”

沈玲瓏瞟了一眼無法沖視線的雨簾，疑地問：“你怎麼知道那里有加油站？”

沈玲溪的臉一白，心里開始打鼓了：“哦，我啊，我經常走這條路，所以記得。”

“啊，好。”沈玲瓏淡淡地應下，肚子疼得越發厲害，“待會兒換你開車，我有些不舒服。”

寧茜加大了油門，心急如焚，瞟了瞟閉目養神的幽茹，頓時怒火中燒：“你能不能幫我看看！萬一錯過了怎麼辦？”

幽茹懶洋洋地睜開眼，又摘了墨鏡：“這麼大的雨哪里看得清？他也就比我們早出發半個小時，我估著他一進店里雨就落下來了，他應該會等雨停了再走的。你瞎著急什麼？”

寧茜雙手扶著方向盤，淚珠子不停往下掉：“那不是你兒子，你當然不著急。我沒結婚沒再生養，就是因為我覺得很愧疚他，我明明只在路上好心回答了一群年輕人的問題，一轉頭，手推車就空了，你明白那種心被刀子割了一塊的覺嗎？”

寧茜越說越激，越激油門踩得越大，幽茹的睫羽得飛快：“喂喂喂！你冷靜一點啊！”

寧茜捶了捶方向盤，怒吼出聲：“你我怎麼冷靜？為了就他的家族利益，我犧牲了自己的幸福，我就想著這輩子和兒子好好地過，不打攪你們，你們也別來打攪我，但為什麼……他才一歲，那些人會對他做什麼，我每晚都在做噩夢……”

幽茹的頭了一下，心生了一懼意：“那還不是你蠢？那幫年輕人明顯是串通好的，先阻攔你的視線，再趁機把孩子走……你要是……”

“是啊！是我蠢！所以我覺得對不起他！二十七年，我每天都在找他！”

“你可以告訴我們的，我們……”

“你們？別跟我惺惺作態了！我沒找過你們嗎？大冬天的，我跪在葛家門口，要你們出關系幫我找兒子，你忘了你們葛家是怎麼對我的？”

幽茹一頭霧水：“你什麼時候去過葛家了？我……我不知道。”

寧茜撇過臉，眼淚直冒，卻低低地笑出了聲：“真能裝！不是了你的指使，那些下人會這麼對我？就算我是你老公的婦，他們也沒膽子這麼做！”

幽茹瞠目結舌，真不知，連寧茜和老公生了孩子的事兒都是慕容家的管家打電話給，才知道的。但眼下的寧茜似乎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不敢刺激對方了：“你別太傷心了，你兒子和那家的兒子一出生就抱錯了，也就是說，你養了一年的嬰孩其實不是自己的骨，被人販子抱走，賣了還是殺了的……不是你兒子啊。你兒子一直養在一家非常富裕的家庭，比葛家有過之而無不及，是獨生子，父母都很疼他，他也結婚了……”

本以為讓寧茜知道小鈺這麼多年沒有吃苦，寧茜的心里會好一些，誰料，寧茜越發激了：“他這麼幸福，那他還愿意認我嗎？”

寧茜說著說著，伏在方向盤上放聲大哭了起來。

幽茹嚇得不輕：“喂！寧茜！我說你，你好好地開車啊！這是在高速……”

嘭！

一聲巨響，打斷了幽茹的話，卻是一邊的車胎莫名其妙地了！

寧茜的車速開得飛快，驟然胎，車子失去了平衡，猛地撞向了一輛剛從匝道駛高速的小車……

“本臺最新報道，今晚十七點三十分，從本市通往X鎮的高速公路上發生一起重大車禍，造三人死亡，一人重傷，死者的份經警方確認，分別是葛夫人、寧茜和沈玲溪，傷者是一名孕婦，名為沈玲瓏，但由于提前服用藥半路流產，在現場，發現了一份安醫院二十八年前的住院日志，上邊顯示葛夫人生下一名男嬰，但眾所周知，葛夫人與葛先生那時正在熱中，葛家爺現年只有二十六歲，很顯然，這位葛夫人另有其人。同時，現場還有一份放棄葛家財產繼承權的合同，簽了‘寧’姓，我們大膽推測，寧茜就是當年替葛家誕下長子的夫人！除開這兩份合同，我們在另一輛車發現了沈玲溪與慕容鈺的離婚協議，以及沈玲瓏與現任丈夫的離婚協議。據校友們料，沈玲瓏與慕容鈺曾經有過長達十年的關系，這一回，沈玲瓏墮了肚子里的胎，二人又同時放棄了現階段的婚約，這是否說明，二人打算排除萬難，重歸于好呢？下面，將為您播放本臺記者在醫院的獨家采訪。”

“鈺爺，玲瓏小姐現在被送了重癥監護室，你希平安出來嗎？”

“你這不是廢話嗎？”

“鈺爺，你妻子剛過世，你就當著廣大傳的面向玲玲小姐示，你不覺得太無了嗎？”

“不覺得。”

“如果玲瓏小姐一輩子醒不來，你打算怎麼辦？”

“我會照顧一輩子。”

“一輩子，哈哈哈哈……”慕容楓坐在沙發上，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好一對癡男怨，好、好、好！殺了我的孩子，還妄圖什麼一輩子……哈哈哈哈……真是天真啊！”

叮鈴鈴——叮鈴鈴——

慕容楓接通了手機，臉上的笑容很是夸張：“喂。”

姚欣急急地問道：“你沒事吧！你人被送到我們醫院了，你看新聞了沒？”

“看了。”慕容楓從容優雅地回答。

姚欣一愣，怎麼聽起來好像不傷心啊，還是傷心過度……變傻了？姚欣清了清嗓子，安道：“那個，關于孩子，我……你別太難過了。”

慕容楓微微瞇了瞇眼，心臟一寸一寸地碎裂，疼痛好像蔓延到了指尖，但他只是無聲地垂淚，然后笑著說：“我不難過。這個世界充滿了罪惡、傾軋、爾虞我詐，我兒子沒死，他只是去了一個沒有疾病、沒有、沒有人丑陋的家園，嗯……一方凈土，我這麼說你明白嗎？”

姚欣吞了吞口水：“你想得開就好，哎呀！你趕上醫院啊！你人馬上要做腦部手，很危險的！”說不定是最后一面了……

“腦、部、手、？”慕容楓木訥地重復完姚欣的重點，滿是淚水的眼底浮現起毀天滅地的暗涌，嫣紅的徐徐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像彼岸花一路開到黃泉，邪肆、妖冶，“小欣，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我是哈佛的醫學博士？然后，我，功地做過七十三次腦部手。”